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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臨危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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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相收劍在手,將六個紅纓取下,拱手道:“雕蟲小技。讓太子見笑了。”太子丹拍手叫道:“好劍術!燕國有幸得此等高手,真是可喜可賀!”隨後,吩咐侍從換過酒菜,繼續歡宴。

酒宴結束,無相已大醉。鞠武奉命送無相至上房歇息後,復返回廳內。

夜幕漸垂,太子丹獨自在廳內踱步徘徊,期待與不安的思緒在腦中攪和成一團難分的離,見鞠武入內忙問道:“如何?”鞠武沉片刻,説道:“無相劍術確實堪稱一,只是略嫌心浮氣躁,定力不足,恐怕是難當刺秦大任。”太子丹的心略為一沉,隨即道:“我們只是讓他做刺客,並非要他做將軍帶兵指揮打仗。他有膽有識,劍術也高,能否擔當刺秦重任,且待觀察一些時再作定奪。明你即傳令,賜予無相四乘馬車一輛、錦一束、白璧一雙。”一個刺客,確實不需要太細膩的思想,只要會一件事:刺殺!天下的刺客多半是相同的。簡單直接,無須複雜,這就是刺客。若要説有所分別,就是成功與失敗,這分別同樣是簡單直接。

接連三天,太子丹每設宴款待無相,又命鞠武陪同他四處遊覽,對他加意結納。

早晨,太子丹正要吩咐侍從去叫鞠武,忽聽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侍從剛喚了一聲:“鞠大夫!”鞠武已經倉皇推門而入,滿頭大汗,神情驚惶,竟是片刻未歇,一路疾奔了進來。

太子丹從未見到鞠武如此失態,心中一震,已料到定有大事發生,揮手令侍從們退下,忙問道:“大夫何事驚慌?”太子丹焦急的神情讓鞠武不忍直視,蹙眉低聲説道:“無相…死了!”太子丹聞言像是被一柄鐵錘重重朝心頭擊了一下,失聲道:“無相死了?!這是如何發生的?”鞠武冷靜陳述道:“今早膳之時,一直沒見無相出來,臣隨即派侍從前去查看,侍從叩門多下未得回應,無人敢擅作主張。臣聞報後親自前去叩門也無回應,只得令人把門砸開,一入內卻驚見無相橫卧在鋪上,臣直覺有異,走近牀前伸手一探鼻息,竟已氣絕了!”太子丹又驚又怒,一時氣結,片刻不能言語。

鞠武又沉聲低道:“臣以為無相是遭人殺害的。”

“此話怎解?”太子丹一震,忙問道。

“臣仔細察看屍首多遍,終於發現無相的膛上有一道難以辨識的、極細的傷口。”太子丹臉上血頓失,失聲道:“果真是被人殺害的?無相的劍術如此高明,怎會輕易被殺害?”鞠武皺眉道:“此事極為蹊蹺,房門是從裏面反鎖的,窗也全是緊閉着的,屋內也未見有任何打鬥過的痕跡。臣仔細探察過,房內並沒有留下絲毫線索,這兇手究竟是如何進去的,殺害無相後又是怎麼出來的,着實令人費解。而且這幾天臣一直差人嚴密看守招賢館,本不見外人進入。這兇手真的是來無影去無蹤,説其如鬼魅一般,也不為過。”太子丹背脊一涼,沉聲道:“難道兇手早知道無相會去刺殺秦王,所以才會搶先一步下此毒手?”鞠武道:“此事只有太子知、臣知,絕無可能漏,想來…未必是和刺殺秦王有關吧!這無相周遊各國,與人比劍爭鬥,應該也結了不少仇家,如今遭此橫禍,也屬尋常。”太子丹道:“這兇手居然能在密室殺人與無形,可謂神出鬼沒,非得先仔細查個水落石出,才能再訪勇士,刺殺嬴政。此事,就有勞大夫了。”鞠武躬身道:“查案追兇不是臣之所長,不過臣有一友人,或許能夠幫上忙。”

“誰?”太子丹神一振。

“田光。”鞠武道。

太子丹道:“田光?可是那個智深而勇沉的田光?”鞠武回道:“正是,此人乃是燕國有名的賢士。”不出一頓飯的工夫,鞠武果真為太子丹請來了田光。太子丹見來者年紀約莫四五十歲,身着一襲紫長衫,豐上鋭下,顴骨突出,鼻樑高,嘴細薄,氣定神閒,踏着利落步伐走進廳內。

田光見過禮後,太子丹親自拂拭座席,請田光坐下。田光也不推辭,昂然入座。田光祖上原是燕國貴族,後來因事獲罪,落民間。他自小便懷大志,忠心為國,可惜報效無門,鬱郁不得志,才甘為一落寞隱士。如今有了一展長才、報效國家的機會,又是受友人之託,他當然沒必要推辭。

鞠武把事由詳細講述了一遍,田光沉半晌,搖頭嘆道:“錯了,錯了!刺殺秦王嬴政一事,怎可倉促決定,輕舉妄動?”一聽田光竟然説出“刺殺秦王”四字,太子丹不大驚,轉頭望向鞠武。鞠武也是一臉驚駭,田光看在眼中,沉穩道:“大夫並未透半點口風,這不過是臣的猜測。”太子丹強裝鎮定道:“願聞其詳。”田光侃侃而談:“當今天下,秦國北佔甘泉、谷口,南據涇、渭,挾巴、漢之富饒,右有隴、蜀之高山,左有關、潼之險要,兵多將廣,有朝一,燕國將成強秦案上之。何況近聽説秦國的大將樊於期因故得罪了秦王,逃亡至燕國,被太子收留。那秦國覬覦燕國已久,再加上此事,無異於投喂虎,禍不遠矣!”鞠武慨道:“樊將軍確實被太子收留,臣早已勸過太子,請樊將軍離開燕國前去匈奴,一來令秦國沒有藉口,二來可聯絡匈奴單于,同時西連三晉,南盟齊楚,共抗秦國,這才是上策,可太子於心不忍,依然執意收留樊將軍。”太子丹不鎖眉道:“樊將軍得罪了秦王,可謂是天下之大,已無容身之所,他既投靠于丹,丹又怎能因為強秦的威脅,就不顧道義,拒他於門外呢?”田光點頭道:“這正是太子仁義之處,天下人只有欽佩太子!何況依臣看來,秦國若要犯燕,自會千方百計尋找藉口,就算太子不庇護樊將軍,秦王也會另尋他途。如今強秦虎視眈眈,燕國國小勢弱,若是兵戎相見,顯然是以卵擊石。以在下愚見,最有效的辦法,莫過於尋找劍客高手,去刺殺秦王嬴政,秦王一死,羣龍無首,秦國必會大亂,燕國方可保全。”太子丹為田光之見解竟能這般切中要點、契合自己心中的想法,深受震撼。他吁了口氣,輕嘆道:“先生所言,正是丹之所想。”他抬起頭,出神片刻,忽又説道:“其實我和嬴政自小就相識,而且曾經是患難與共的摯友。”田光一怔,嘴略掀了掀,卻又沒有説話。

太子丹舉起酒樽輕啜了一口,眼神飄忽向遠處,似在追憶逝去的過往,悠悠説道:“我自小就作為人質被送往趙國,那時嬴政的母親也在趙國,他是在那裏出生的。開始時我們二人就常一塊兒玩耍,相互扶持,漸漸的我已視他為兄弟,情誼深厚,豈知後來子久了,嬴政卻不知為何越發頑劣起來,稍稍長大,更現出霸道兇殘的情。”他頓了一頓,眼中忽現一陣恨意,疾首蹙額道:“後來嬴政回到秦國,當上了秦王,我卻作為人質被送到秦國。我未曾料到,那嬴政竟能絲毫不顧幼年情誼,對我百般悔辱,叫我嚐盡人間疾苦,過着生不如死的苟且生活。如今我要刺殺此人,既是為雪此恥辱,也是為我燕國,更是為天下蒼生、黎明百姓。”語畢,太子丹神黯然,四周陷入一陣沉默。

良久,田光才開口打破沉默,道:“太子有此雄心,大事必成。”太子丹苦笑,道:“就在前,我剛尋獲劍客無相,本託付重任予他,怎知他昨晚忽然遇刺身亡,我查此案卻是毫無頭緒。丹之所以找先生來,正是想仰仗先生的才能,徹查此案。”田光略一沉思,似乎在考慮什麼,一會兒才謹慎道:“在下已老邁,這等大事,依在下之力,許會令太子失望。不過臣倒是有一人可薦,此人神勇冷靜,又睿智過人,大事可託,且除他之外,天下恐怕再無人能擔當刺秦大任了。”太子丹不大喜:“先生真有這樣的朋友嗎?不知是何人?”田光道:“此人名叫荊軻,本是齊國人,拜在衞國公孫羽門下學劍,其祖師太子一定也曾聽説過,那就是百多年前名震天下的鬼谷子。”太子丹驟然動容,道:“此人是鬼谷子的傳人?”田光道:“正是。荊軻不但劍術湛,而且有膽有識,太子若能結識於他,大事可託。更何況,荊軻在燕國聲名遠播,耳聞朝中也有好些大夫、貴人爭相與他結。”鞠武話問道:“這荊軻可是燕國人稱‘荊卿’的俠客?”田光回道:“正是!”太子丹大喜道:“我燕國居然有此俠客,實為大幸,還有勞先生替丹引見,丹想盡速見到荊軻。”田光道:“太子若要見他,卻是不難,這會兒他應該就在市集。”太子丹身道:“果真如此,我們這就去會他一會。”太子丹一行乘馬車來到喧鬧的市街,遠遠就聽見“梆梆梆”的敲擊聲,又聽見有人放聲高歌。驅車向前,只見三個人跌坐在街邊的一塊大青石上,手持酒壺,邊飲邊唱,其中一人用一竹竿敲擊青石,打着節拍。

田光笑道:“果然又喝醉了,太子請先稍候一會兒,容在下前去説明一下吧。”太子丹微微皺眉,對田光道:“哪位是荊卿?我沒看錯的話,左邊那個擊石之人,似乎是高漸離啊!”田光道:“太子也認識高漸離?”太子丹道:“燕國的擊築高手,我怎會不知,荊軻是哪一位?”田光道:“中間那唱歌之人便是荊軻。”太子丹一見這荊軻喝得滿臉酒氣,嘶啞着嗓子不知唱些什麼,滿懷的希望已被澆熄了大半。臉上藏不住失望的神情,心想:這麼一個酒鬼,真能是一劍客?疑惑之餘,忍不住盯着荊軻瞧了好一陣子,又問:“另外那一位又是哪位隱士?”田光笑道:“那一位?他不是隱士,是個殺狗的。”

“殺狗的?”太子丹和鞠武驚訝地齊聲問道。

殺人可不比殺狗,何況要殺的人也非一個普通人可比。因此要殺他的人當然不能是個殺狗的,而且也絕對不能是一個普通的殺手。

“不錯,而且燒狗也是一絕,所以大家都叫他狗屠。”田光不讚賞道。

一陣煦風拂過,果真夾送來一股誘人的香味。大青石上放着一個大陶盆,裏面燒着狗。荊軻三人飲一口酒,啖一口狗,又唱又舞,好不逍遙。

田光道:“這三位真是快樂賽神仙啊,可否先讓在下前去為太子引見?”太子丹勉強笑道:“有勞先生。”田光下車走去,在三人身旁坐下。太子丹立在車旁遠遠觀望,只見四人不知説些什麼,荊軻忽地回過頭來,瞟了太子丹一眼。太子丹隱隱到荊軻眼裏透着一股肅殺之氣。這殺氣,才是合他意的。太子丹心中為之一振,這才又燃起了無限的希望。

不一會兒,田光走了過來,對太子丹道:“荊軻説,山野草民,身份卑微,而且酒醉無禮,不便前來拜會太子。”太子丹心中失望,但不便有失禮儀,還是含着笑,搖搖向三人拱手施禮。

田光向太子丹承諾道:“太子請先回,田光一定把荊軻請來,至少讓他為太子調查殺死無相的兇手。”太子丹欣然道:“全仰仗先生了。”隨即又向三人各施一禮,這才離去。

田光陪同荊軻回到住所,見荊軻酒醉似乎已醒了大半,方才説道:“今是特別為荊兄弟帶來一個好消息的。”荊軻淡淡一笑,斜靠榻上:“什麼好消息?莫非太子丹想封我個官?”猶似半醉半醒道。

田光把房門關上,湊到近前,低聲説:“你的大仇有望報了。”荊軻微微一怔,欠起身,問道:“此話怎講?”田光道:“如今秦國兵強馬壯,其勢人,眼看着要併燕國,燕國勢小力薄,肯定不是強秦的對手,所以太子丹一直在尋訪能人異士前去刺殺秦王。依我看,你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荊軻臉上泛起了紅光,呼也急促起來,怔怔地看着田光,一時語,隨即又躺下身來,淡淡然道:“我恐怕難以擔此重任。何況這等機密之事,先生也不該告訴我,免得我口無遮攔,壞了太子的大事。”田光奇道:“你不想去刺殺秦王?”荊軻道:“我為何甘冒此等大險去刺秦?”田光大聲道:“難道你忘了你師父公孫羽是為何死的嗎?難道你不想替他報仇嗎?”他沒忘。荊軻從沒忘記有一個敵人在西方,更不能忘記一個女孩哭泣的模樣。那仇恨、苦悶,用不着他刻意牢記,就自然存在於他的心中。他雖不敢去想,卻是一刻也不能忘卻。

荊軻的心頓時糾結得很疼痛,嘴裏仍喃喃道:“報仇?太子丹又如何讓我去報仇?”田光肅然道:“太子和燕王可不一樣,雖然田光並非太子的門下,但我素知太子深謀遠慮,不同那燕王一般苟且懦弱。太子志向遠大,心思縝密,復興燕國,惟有此人。”荊軻道:“我既非燕國人,也非太子臣下,這太子是奇才還是庸才,又與我何干?”田光心念一轉,含笑道:“殺不殺秦王,咱們暫且不提。但有件事,田光想請荊兄弟幫個忙。”荊軻點頭道:“先生且説。”田光於是把無相之死細述一遍。荊軻聽罷,也頗覺離奇,點頭道:“這件事我倒很興趣,就請先生引路,待我前去看看。”田光道:“能有你幫忙,我就放心了。”他在心中暗忖:刺殺秦王,倒也不能急於一時,荊軻既答應查訪兇手,就有望擔此重任。

田光領了荊軻來賢士館,鞠武聽説荊軻來了,也急忙趕到,荊軻也不和他多言,只説是來協助瞭解無相的死因。鞠武忙吩咐侍衞領路,來到無相斃命的房間。

自無相遇刺身亡後,房門前終立了四個侍衞嚴密把守,寸步不離。

鞠武隨後進入房間,只見荊軻揹着手四處察看,抬頭出了會兒神,又把館內侍從叫來問了一陣,復轉向田光,問道:“屍體何在?”鞠武道:“還停放在後邊小閣裏。”荊軻和田光隨鞠武來到小閣內,荊軻將無相的屍體檢驗半晌,又回到無相的房內,沉思了半天,方才點了點頭。

田光心中頓喜,問道:“荊兄弟,可有發現?”荊軻道:“我不敢貿然定論,只是依線索推測,殺他的人,是從房頂下來的。”鞠武詫異道:“房頂?房頂哪有入口可以進來?”荊軻伸手指了指上面的一扇小窗:“從那裏進來。”鞠武抬頭一看,見天花板上確有一個小窗,但長不過二尺,寬不過一尺五,失聲道:“這窗子?這窗子如此之小,大概只能鑽進一隻碩鼠。”荊軻道:“據我所知,江湖上有一種縮骨奇功,練到高深處,可以隨着器物改變身形,身子就好比水一般柔軟,比這窗口還小的地方,一樣穿梭自如。”鞠武又驚又奇:“天下竟有這等奇術!”荊軻微笑道:“我仔細查看了無相的屍體,發現只在口心窩處有一道很細的傷口,可見兇手使的是一種極小的利器,鋒利異常,一擊即中。”説到這兒,他臉凝重,道:“我遊歷各國,也曾聽聞無相的大名,他的劍術絕非尋常,可想耳目必也不失靈,兇手居然能一擊得手,如此看來,此人功夫之高,天下罕見。”他回過頭,看着田光問道:“這無相是否就是太子找來刺殺秦王的刺客?”田光沒有説話。答案已然明瞭。

荊軻也不再多問,徑自道:“無相樹敵過多,有人殺他,那也不足為奇。只是,如今他既然為太子效命,而死得離奇,這就不由讓人懷疑太子的計謀是否…”鞠武驚道:“難道也有人…”荊軻微微頷首,默然不語。片刻之後,忽而轉身對二人道:“請二位速去回稟太子,要他千萬小心。”隨即匆匆別去。

出了賢士館後,荊軻漫無目的地走在人聲鼎沸的市街,眼前忽又浮現一幕幕悉的殺戮現象——倉皇逃難的百姓不斷向四方,黑甲鐵騎個個宛如餓虎撲兔,殺紅了眼。鮮血的顏瞬間染紅了大地,哀嚎的聲悄然抹黑了天際。鮮紅融合鐵黑織而成一種詭譎的氛圍,像是刻意雕刻出的寧靜——命定的責任終於到來。荊軻的心早已清醒,從驚聞“刺秦”二字那刻起,他的腳步雖緩慢,但不遲疑。

天高雲淡,暖陽高照。花木掩映,廊榭儼然。

一片碧綠的草地之上,一個小男孩手握木劍,翻滾跳躍,煞是活潑靈動。不遠處的蜿蜒長廊上,麗姬正坐其中,神之中已頗有端莊雍容的丰姿。她面上微微帶笑,極有興致地看着男孩玩鬧。

“父王!”男孩看到秦王正向他走來,迫不及待地扔了手中的玩意兒,張開雙臂,衝上前去。秦王臉上的神亦漸鬆弛,不知為何,他每次面對這孩子,心情便不覺輕鬆了下來。他一把將男孩高高舉起,逗得男孩尖聲歡笑。

麗姬亦緩緩走上前來,見秦王將男孩放下,便伸手為秦王整理衣冠。秦王握住她在自己口動作的雙手,凝神注視麗姬的雙眼。麗姬亦回視秦王,笑容温婉。

男孩已經跑得遠了,回首叫道:“孃親,父王,兒臣舞劍給你們看!”秦王輕輕擁着麗姬,兩人相依向男孩望去。男孩的動作笨拙可愛,秦王與麗姬看得面含風,目慈愛。

秦王將男孩召回,麗姬忙掏出帕子,為男孩拭去滿臉汗水。秦王蹲下身子,向男孩道:“天明,你今年幾歲了?”天明答道:“兒臣今年已七歲了!”秦王點點頭,道:“七歲了,可是大孩子了。天明,父王問你,你願學些什麼本事,成為世人景仰之人啊?”天明問:“世人景仰?是像父王一樣的人嗎?”秦王哈哈大笑:“乖天明,只要你學得本領,你便能像父王一樣!”天明聽得此言,立刻跳腳道:“父王,兒臣要學,即刻便學!”秦王點了點天明的鼻尖,道:“先生已在外久候了。”隨即高聲道:“來人,請伏先生!”不多時,一位老者在侍衞的引領下飄然而至。老者額冠博帶,長髯及。雖已近知天命之年,但目光炯炯,舉手投足自是氣度沉穩,無不出名士風範。

待老者走近,秦王向麗姬與天明説道:“這便是儒學大師伏念先生了,伏先生學貫古今,博聞強識。我看是教授天明學問的不二人選。”秦王頓一頓又説:“天明啊,你不是對學習武藝極興趣嗎?伏先生還有一種極其神妙的武功,名喚‘坐忘心法’。讓伏先生演示給你看,如何?”天明早已拍手稱快。

伏念道:“老夫這便練來。”隨即,一掌立於前。一臂反背身後,未見腳步移動,身形卻如旋風般,從眾人眼前消失,片刻出現在長廊之中,轉瞬消失,在一眨眼,便見花木扶疏中,一個身影一閃即過,未待眾人看明,伏念已回到原地,仍是發功之前的姿勢,彷彿未曾移動半步。

他這一套步法,令眾人看得眼花繚亂、瞠目結舌。天明更是呆了半晌,方才説得出話來,道:“先生,你快快教天明習這‘捉王戲法兒’吧!天明學會了好與先生玩捉藏!”他一顆童心,將這奇絕武功看作變戲法兒不説,即便學成了仍是想到遊戲。眾人皆被他這番話逗得哈哈大笑。只有秦王心中一凜,面上立時如霜冰冷,心道:這個寡人待如親生骨的孩子,若是知曉他的身份,以及麗姬與寡人的淵源,是否真會“捉”我這個“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