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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三十一章南華真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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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眼看着陳慶之就要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一代軍神即將離開這個世界,金一的心中真不知是什麼滋味。也不曉得他這一去,是再入輪迴呢,還是靈識也從此消散,天地間再也沒有了陳慶之這麼一位,在兵家的道路上,走到了至上一層境界的大人物?

隨着陳慶之的身體逐漸模糊,他們身處的棋盤也隨之朦朧起來,地上那一道道縱橫錯的棋盤格都扭曲活動起來。正當金一屏息凝氣,目送這位真正的軍神離去時,靈台中卻驟然響起了陳慶之的聲音:“金錢神,老衲身後萬事皆空,惟有這一羣跟隨我始終不離的兵將元神不昧,已經難以再到那輪迴之中,投胎做人,倘若無所統屬,便只能墮入那餓鬼道中,永世沉淪。我看你同行的那位史將軍,亦是將種,可請他前來這棋盤中一試,若能憑他自己的能為闖過老衲身後留下的這座殺陣,當可繼承老衲的傳承,庶幾兵家之道,不至於到我便中斷。”金一微微一驚,連忙應承下了,他側過頭來瞥了宇文邕一眼,卻見他神自若,好似這一段話,陳慶之只是朝他説了一遍,宇文邕本就不知道一樣。

見他答應了這件事,陳慶之好似甚為欣,又道:“天地大局,即將全然呈現,中土凡間的眾多生靈何去何從,金錢神和宇文大家多多努力,勉之,勉之!”代了最後這一句話,陳慶之再無半點牽掛,身形終於從這棋盤上完全消失。

而隨着他的逝去,所有的白袍兵也隨之向當中凝聚,再然後,整座棋盤都好似一片大包袱般地裹了起來,向着中心陳慶之原先所在的地點包攏過來。那樣子,就好似隨着陳慶之的離去,這世界缺少了一件最有份量的東西,留下了巨大到無可填補的空白,以至於這棋盤都不能保持原狀了。

“看來,也到了我們該走的時。候了!”宇文邕向金一點了點頭,金一重展元龜變化,那元龜倏地變大,到了百丈方圓,讓韓擒虎所率的那些千牛衞都站了上來,而在元*頭頂的那傳國玉璽,則就這樣飄飄搖搖地向上飛出,所到之處天也開了一線,元龜便從這一線之中昂然飛出,就像在江河之中從容遊動一般。

當飛出那一線天,金一從元龜的。背上向下看去,只見自己的腳下,乃是一片翻滾不休的血紅煞氣,看上去彷彿是動的血,詭異的是周遭並無容器,這一團血卻凝而不散,又無人攪動,卻自動翻滾,好似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

“這,便是我初見這位陳白袍時。從他身上所見到的煞氣。”宇文邕淡淡地道:“不過在陳白袍的身上,這煞氣的威能比現在可要強大太多,他只是孤身一人來到我大軍之前,煞氣一張就有鋪天蓋地之勢,我麾下本是糾合之眾,被他的煞氣一震之下陣勢崩散,我這才被他捲了進去。阿一,若不是你來得及時,我二人又能合力召喚出傳國玉璽,這一關當真是難以渡過,軍神之名,果然不虛啊!”説到傳國玉璽,二人的目光又不約而同地投向了。懸在元*頭頂的那傳國玉璽,然而這一看之下,都是吃了一驚,只見那玉璽依舊悠然懸空,但其周圍環繞的寶光紫氣卻已看不見了,只是一顆尋常的印璽罷了。

宇文邕眉頭一皺,微一沉,抬起左手來一看,登時。一嘆:“阿一,你瞧!這般境界,果然是可遇而不可求啊!”金一望去,只見宇文邕左手的權柄又再度放出黑光,恢復了原先的形態,看來被他二人合力出來,引了傳國玉璽之神通的權力,又已經回到了權柄之中。

他再查探自己的金箍中,果然那些錢力又都。迴歸,而當他和宇文邕合力召喚出玉璽的時候,這些錢力本該是與宇文邕的權力合而為一,離了他意志的控才對。正如宇文邕所説的那樣,此刻他二人已經無法體會到那虛無飄渺、至高無上的“勢”之境界,過往的那一幕,就好似是一場夢一般…或者,現在才是真正的夢境,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金一驟然一驚。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悟?在五指山的佛境中成長,回到了真正的世界中之後,他便從未有過這樣的惘,他始終牢記着,為了離開那些虛幻的景象,來到真實的天地之中,金家歷代付出了多少代人的努力,才換來他的今天!金一的心中,時時刻刻都在銘記着,自己的雙腳究竟是踏在什麼樣的大地上!為什麼今天,他卻會生出這樣莫名的思來?

正是這一念之,他竟然忽略了在那回到他金箍的錢力之中,其實是多了一些不同的東西…但這一念之,卻也提醒了金一,有一件奇異而極為重要的事,正在他的身邊生,也可以説,有一個極為重要的敵人,正來到他的身邊…

夢,什麼是夢?醒,何時是醒?若醒時的我,其實是夢裏我的化身,而夢裏的我,才是真正的自己,倏夢倏醒,誰能分辨?

“是什麼人,用了什麼法術,會讓我對現實覺,而對夢境沉醉!”到底是在五指山的幻境之中,經歷了最為嚴苛的成長,金一隻是一瞬間,便覺了身邊的異樣之處。他將元龜按下地面,讓韓擒虎率軍護着宇文邕,向後迴轉大軍陣中,重整在北齊軍的衝擊下已經支離破碎的大周軍陣。

金一自己,則等他們離開了元龜之背,將金箍一抖,元龜化去,身後卻多了一雙玄鳥之翼。只一扇,他就飛上半空,循着應中那源頭的方向,穿雲破霧,直上雲霄。

玄鳥一振,空間都難以成為阻隔,金一飛上雲端,極目四望,就在他應中的那個地方,見到了一個他絕對不想在現在看到的人。這個人,衣襟長不過膝,身上污垢點點,滿臉的鬍子拉茬,連眉目都看不清楚,分明就是個街頭最為潦倒的漢。

可是金一卻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認出了他:這分明就是南華老仙莊周,而且不同於之前的那一縷神念降在世間的投影,這位莊周多半就是微妙元通真君的本尊到了!

真君,乃是道門之中,地位僅在道祖太上老君之下的封號,道門的真君,其神通法門幾可與佛門中的菩薩相比。而微妙元通真君莊周,則無疑在真君之中也是佼佼者,他是否早已晉入了那聖者的境界?

金一來到莊周身前,將金箍收在背後,衝着莊周微微點頭:“莊仙人,你出神念,召我來此,有何話要説?”莊周半轉過身來,向着金一上下打量了一番,面上微微出訝:“我聽説金錢神出自五指山,身具七十二變的變化,還有獨一無二的錢神法力,卻只有十多年光陰,初時還有些不信,能走上七十二變道途之人,哪個不是天賦異稟,又有道緣,歷經百年清修,甚或要轉上幾世,才能結成金丹成就道果,哪有十幾歲就能練成這法門的?即便適才我神念降凡,與你也有往還,那神念不比真身,我只能控其行動,卻未必能經彼之眼而視,由彼之耳而聽,是以也不能看透你的神通。如今一見,才知道果然盛名之下,別無虛士,金錢神你果然夠資格擋住道門的重興之路!”金一冷笑一聲:“莊仙人,你我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卻不是我要擋住你道門的什麼重興之路。然則若莊仙人召我來此,只是為了要親手取我命,恕我大好有用之身,不能在此做困獸之鬥了!”他上來之時,原已做好了準備,將自己玄鳥變的一尾羽留在了地面上,只須心念一動,玄鳥之翼便可以將他帶回到地上,料想莊周以真君之身份,輕易不能降臨凡塵,若是在地上戰鬥的話,他必定多有忌憚。

然而,正要回到地面上時,莊周的一句話,卻令他停了下來,那是一句令他極為意外的問話:“金錢神,我出神念,召喚你來此間,並非是要刀兵相見,我只是想要從你口中,得你一句説話,沖虛真人列禦寇,到底出了什麼事?”列禦寇,那是毀在寇謙之的掌下,不過當時是在玉樓觀之中,這異寶獨立於天地之外,若不是寇謙之擊毀了列禦寇的至人心鏡,引了足以燒燬整個樓觀境界的火焰,才得許旌陽將他放走,連金一也想不出要用什麼辦法才能離開樓觀之中。縱然莊周身為微妙元通真君,他也無法將自己的神識探入到玉樓觀之中,故此才只能向金一要這一個回答。

金一正要回答,莊周將手一抬,在金一身前丈許處,倏地出現一面圓鏡,淡淡好似透明的光芒:“金錢神,請你將自己的意念,投諸於這面鏡子之中,我便可知曉其事。”怎麼這些人,都喜歡玩個鏡子,列禦寇更是將鏡子當作了自己的本重寶,楊劍也常用鏡子來通元神,難道説真幻之間的替,鏡子真有這般好用麼?金一撇了撇嘴,知道莊周這是怕自己巧言如簧,以謊言來挑唆他,故此才用上了這樣的法術,想必這一面鏡子,有着可以分別神識真偽的神異?

但金一卻本就沒有打算在這件事上欺騙莊周,甚至於,他更加樂於見到莊周得悉此事真相之後,到底會是什麼樣的表情:道門師君,為了求自己身,將前來營救自己的真人給當作了墊腳石,這件事只要想一想,就會讓金一有一種想要大笑出來的衝動。第三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