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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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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紀薇看到怎麼辦?"她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紀薇很早就知道你。"夏森澈低下頭看他,眼底竟然有惡作劇的波光,"我也早就知道你。因為我媽整天跟我講雲阿姨家的女兒就在佳期學園,比我低一級。姓安陽的,全校只有一個,只要去看成績欄就知道你在哪班長什麼樣子。"

"哦,我媽從沒跟我提過你。"她的母親只會在餐桌上説,秦楚家又買了新車,秦楚家去出國遊,秦楚買了幾千塊的衣服。説完這些再指桑罵槐地説,人家命啊,嫁了個好男人。每到這個時候父親都會匆匆地扒幾口飯,然後去書房工作。緋明白,母親其實很希望父親能夠氣地跳起來跟她大吵一架,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吼,我怎麼嫁了你這麼個窩囊廢云云。

當然,當母親與父親吵不起來時,她就會將苗頭轉向吃飯慢緋説,瞧瞧你,簡直跟你爸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如果純淵在家,則會拍拍緋的頭,兩個人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繼續吃飯。

"雲阿姨説你不喜歡跟着她出門,週末都在家裏做功課。我陪我媽去過你家幾次,不過碰巧你不在家,只有純淵在而已。"緋心裏一動,表面依舊不動聲:"我媽是不是跟你們説,我去姥姥家了?"

"嗯。"她覺得好笑:"你真的以為是巧合嗎?"夏森澈喉嚨裏滾出清冽的笑聲説:"不是巧合嗎?"果真是抵不過也秋風,樹尖的葉子已經漸漸褪,其實黃也沒有什麼不好,誰規定葉子一定是綠的呢。就好比,誰要規定,安陽家的孩子都要像月亮那樣璀璨出眾。她只是一顆很小的星星,不明亮,卻在努力發光。

"我記得哥哥過九歲生時,我媽請了很多朋友去酒店慶祝。大人們對哥哥毫不吝嗇的誇讚,看到我的時候都很客氣地説,這孩子格好,安靜不鬧騰。從那以後,我媽就再也不肯帶我出門。"

"不過我也不難過。"

"因為那天在酒店的天台上,有一個男生跟我説,在夜空中有個星座叫小熊座,它並不是個多明亮的星座。甚至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北極星就是小熊的尾巴尖。它在天空最醒目的位置,卻沒有人去注意它。但是無論怎樣,有人望着天空的時候,會看到北極星,會看到它最美麗的部分。這就足夠了。"夏森澈停下來低頭專注地看她的臉。猜不出他在想什麼,她一時也忘記了行走,在教學樓下,就這麼愣愣地抬頭看着他。就這麼對峙了許久,男生忽然垂下眉眼,笑了,就像有風掃過髮尾。緋這才察覺自己説了很多的話,像個喋喋不休在抱怨的更年期歐巴桑。

"緋"

"嗯。"

"你班級好像在三樓。"

"嗯。"

"我抱你上去吧。"

"嗯啊?!"“7”事情很快就傳開了,帶着點讓人難以置信的傳奇彩,以耳傳耳添油加醋。每個人都想知道被微笑王子抱着上樓的平凡女生是誰。於是安陽緋的名字在半天之內迅速地傳遍學校,甚至有人在六班門前裝作不經意地走過,確定那個爬在桌子上有點呆的女孩就是傳説中的女主角,於是"噢"一聲拉着長長的尾音。

無聊的女生的世界。

再過兩週就是摸底‮試考‬,緋可不想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掛科。從a開頭的單詞背到z開頭的單詞,已經記於心時,最後一節自習課才結束。

第一次有度如年的覺,就好像心裏藏了一窩蜂,亂哄哄的。

她本想着讓小彩送她回家,卻又怕夏森澈來撲個空,於是在教室裏慢地收拾着東西。正是光線最柔軟的時候,好像給世界抹上慵懶的腮紅。她很佩服夏森澈無論做什麼都很自然,就像現在這樣很自然地走進她的教室。

"緋,收拾好東西沒?"

"好了。"她抬起頭,剛想要回給他一個笑容,卻見夏森澈的背後卻站着面容温和的紀薇。

其實想過夏森澈只是好脾氣,不會在被言淹沒時坐以待斃。在學校裏的八卦傳得風生水起的時候,他的正牌女友只需要出面和他們走在一起。

兩個人被冠上的頭銜又多了一種。

女生説,夏森澈學長真是個温柔又善良的人,接送受傷的學妹來上下學。

男生説,紀薇真是個漂亮豁達的女生,有這樣的女朋友真是福氣。

無意中做了別人愛情的見證。

夏森澈抱着緋往樓下走,紀薇走在後面,透過夏森澈的發隙,女生的第六告訴她。紀薇在生氣,即使她低着頭裝作努力在看階梯。

"還疼嗎?"

"嗯。"

"回去給你換藥。"

"嗯。"聽到這樣的談話聲,紀薇忍不住抬起頭無意識地喊他的名字:"澈。"夏森澈走到最後一個台階將緋放下,然後半摟住女生的肩膀,蹲下身將她掉了一半的拖鞋幫她套好。緋站不穩,將手扶在他的頭頂上。夏森澈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上,才回頭對着紀薇説:"嗯,怎麼了?"

"我扶安陽學妹吧。"

"你和緋身高差不多,扶不穩會摔到她。"

"喔。"緋看到紀薇陷落在暮中的臉,三分嫉妒七分失落,無可抑制地心中升起小小的得意。得意過後才猛然想起,他剛剛叫她緋。

不是學妹。不是安陽緋。

她抬起頭看他的柔軟的下巴,像是離星空越來越近,一個不真實的夢境。不要醒來才好。

“8”緋才知道紀薇是不知道夏森澈已經搬出來住。換句話説,她並沒有來過這裏,更不會穿她的拖鞋。她走進屋子時,臉上有種與她很不相稱的冷,藏在每個孔裏,只是夏森澈沒有注意。雖然兩個人住在一起只有短短的一個多月,但是對她保密了一個月,像是要隱瞞什麼。

再確切的説,不是隱瞞,也不是怕她知道。

而是沒有必要,像對另外那些花痴女生一樣,都沒有必要讓她們知道。

這個想法讓紀薇覺得心頭髮冷。面前叫緋的女孩並沒有什麼不同,充其量只能算清秀,髮質很好,連睫都濃密地像是擦過睫膏。她的面部表情很少,卻有雙格外生動的眼睛,目光時刻保持警惕。像貓頭鷹。

夏森澈將她的腳放在腿上,仔細地擦着碘酒,再拿雲南白藥敷上去。電視裏放的動物世界,緋抱着水杯隨遇而安的樣子。紀薇並沒有受到什麼招待,她坐在一邊,像是個透明人。

"是不是染了,腳底好癢。"

"不是,是傷口在癒合。還是不能沾水啊,就忍耐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