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初見學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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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隨意尋了個座頭坐下。武松扯着嗓子大聲喊人,隨着他的叫喊,後面已是有人遠遠的應了一聲,連道就來就來。
肖遙放目打量四周,但見整個小店雖是簡陋,但卻顯得很是乾淨。想來店家是個勤快之人。順着那應聲的方向看去,原是有個門户,被一個布簾遮住。門邊一處案子上,供奉着菩薩,前面灑滿了香灰。
旁邊一面白牆上,肖遙卻突地被一幅字引了目光,那字跡飄灑奔逸,隱隱透出一股疏狂之意。寫的卻是一首詩:滿腹曾懷請纓志把錦繡向天公怎奈四目皆黯淡且歸鄉陌隱舟這首詩滿帶着對時局的失望無奈之情,懷才不遇之。最終只得迴歸鄉野,只將滿腹錦繡深藏,做個舟隱士罷了。
肖遙眼見那詩墨跡淋漓,眼前便如親見那作詩之人,醉墨題愁一般,心下不由的暗暗尋思,難不成這便是那位吳學究所做?看來倒也是個有心人。
正自在暗暗嘀咕之際,後面門户布簾一搭,一個三十餘歲的敦厚漢子,已是走出。邊走邊尚用間圍着的一塊布斤擦着手。
眼見肖遙和武松是兩個生面孔,不由的一鄂,但卻旋即滿面堆笑的過來唱個諾道“二位客官,要些什麼?小店向在村中營生,少有外客來此。慄濁酒,只怕不和二位官人口味。”武松大手一擺。聲道“店家休要囉嗦。只管把店中好酒上來。若有些個食小菜。一發拿了上來。咱定不會少了你銀錢就是。”那店家連忙點頭。賠笑道“這位客官。小店食倒是有些。只不過都是些個下水之物。只要客官不嫌腌臢。小人這便給二位取來。”武松方要答應。卻想起肖遙。不知他是否能吃得下。轉頭看來。肖遙微微一笑。點頭道“店家勿需惶恐。只管將店中有地取來就是。我等也不是什麼大家顯貴。那些個下水。平裏也是不少吃地。”説着。自袖中排出十餘個大錢。遞於那店家。又笑着道“店家只管上就上菜。若是不夠。某在填補就是。”那店家眼見肖遙出手闊綽。心中大喜。連連道“夠了夠了。客官稍作。小地這就去置辦。馬上上來。”説着。歡快地接過那些大錢。三步並作兩步地往後面去了。
不消多時。果見託着一個食盤出來。兩碟兒滷下水。俱是些心肚之類地。滿滿地湊了個冒尖。一碟黃豆。一碟涼菜。尚有一小罈子酒。
將四小菜放好,又給二人分了兩個陶盞,將酒篩上,這才後退一步道“二位客官慢用,但有吩咐,只需招呼一聲就是。”武松聞到酒香,已是喉頭湧動。哪裏去管店家多言,將酒盞端起,像肖遙邀飲。肖遙呵呵一笑,舉盞輕碰,二人相對飲了。那酒入口微酸,卻帶着一股谷香,果然只是私釀的米酒。
武松但要有酒就好,對那酒的品質倒也要求不高,一碗飲罷,便急急的去抓那酒罈,店家連忙上前,要來給篩。武松伸手一擋,叫道“店家忒也小氣,這麼一小罈子如何夠喝的暢快,只管取大壇來就是。這酒卻也不用你篩。”店家慚慚縮手,點頭應了。肖遙微笑,也不管他,自顧叨了幾筷子下水,慢慢的嚼着,腦中仍是在琢磨着那個吳學究。他既要到京都立腳,恐是後一段時內,將要應付不少的事務,這身邊還真是少個出謀劃策,打理常瑣事之人。自聽得那張老官兒説起這吳學究,他便自留上了心。這會子又見了牆上這首詩,不由的暗暗打算。
店家此時又抱來兩壇酒,放在一邊。肖遙心中一動,遂向他問道“店家,我看你這牆上所題之詩,頗是不凡,不知出於哪位名家之手?”那店家聞聽肖遙問起這個,敦厚的面上,頓時現出一絲興奮,手道“客官好眼力!這詩乃是咱們村吳學究,前喝醉了時,留在牆上的。小人雖是不知何意,但想來定是好的。客官一看就是有學問的人,果然識得學究的本事。”説着,面上竟是有些紅。
肖遙點點頭,待要再問之時,卻聽得店外一陣腳步聲奔跑。隱有人聲道“快去瞧瞧,那王家小子説是請了吳學究去了。”店內三人都是一愣,不知發生何事。那店家幾步邁了出去,眼見一個村人奔近,一把拉住,問道“六兒,出了什麼事了?吳學究又怎的了?”那六兒把他拉住,一愣才笑道“張大哥莫慌,不是吳學究出事,是王郎中這幾不知怎麼病了,總是吃不下睡不香的。他身為郎中,卻是不能自醫,家裏倆小子沒轍了,跑去請了學究看看,咱們這便去瞧瞧熱鬧去。”説着,探頭進來看見肖遙武松二人在座“啊”了一聲道“你這原有客人啊,那便忙吧,小弟先過去了。”説罷,已是急急而去。
張大哥聽聞消息,心下也是癢癢,待要也跟着去看,店裏又沒人照應,只得嘆口氣,委靡不振的走了回來。
肖遙心中一動,抬頭笑道“張大哥,不如咱們一起去看看?我對這位吳學究也是仰慕的緊,頗想結識一番,不知張大哥可願給咱引薦?”張大哥聞言大喜,連連點頭,看了一眼他們桌上的酒菜,又道“客官想去,小的自當引路。只是這酒菜…”肖遙笑道“這酒菜便先放這兒,待會兒瞧完熱鬧,再回來用過就是。”張大哥大喜,將圍裙解了,等着二人。武松心中不願,只是既是肖遙要去,也只得起身相隨,走出兩步,卻又折回,抱起酒罈,狂飲了幾口,這才一抹子鄔笑道“先飲些個打打底兒,省的惦記。”肖遙大笑,二人便隨着那張大哥直往南邊走去。走了不遠,便見前邊一個小院,門口早有不少鄉民圍着,俱是滿眼放光的看着裏面,紛紛攘攘的議論個不停。
肖遙幾人走近,搭眼看去,但見院中搭着一個藤架,滿園綠蔭之下,一個五十餘歲的老者,正自滿面憂鬱的坐着,兩個半大孩子立在身後,緊張的看着一個一身青袍的文士。
那文士一身秀才打扮,戴一頂桶子樣抹眉梁頭巾,穿一領皂沿邊麻布寬衫,繫一條茶褐鑾帶,下面絲鞋淨襪,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鬚長。
此時正自坐在那老者一邊,三指搭在老者脈門之上,閉目不語。眾人看的緊張,漸漸的都住了議論,屏氣凝息的看着。肖遙目光鋭利,卻見那吳學究兩眼微眯,眼珠兒在裏來回轉動,嘴角亦是微微勾起。
片刻,吳學究放下手來,睜開雙眼,捋須微笑。王家兩個小子急急問道“學究,家父到底何病?學究可能治的?”吳學究微微一笑,眼光先是向着門外眾人一掃。只是見到肖遙二人擠在一邊,不由的面上一鄂,迅即又回頭對王家兒子笑道“令尊之病,我已知曉,且取來紙筆,我開方子給你就是。”圍觀眾人齊齊歡呼,俱皆頭接耳,紛紛稱讚。
“我就説嘛,吳學究定能有辦法的,這可不就能開方子了。”
“那是那是,吳學究那是何人?那可是天上星宿下凡,前知五百年,後曉五百年的,這點兒小病,那還不是伸伸手的事兒。”這説話的卻正是那六兒。
“你這會兒怎麼倒來説這了?方才卻不知是哪個,説要看熱鬧的。説學究學問是有的,這治病到不知會怎樣。”
“我只説不知會怎樣,就是不知會有多好的意思,你這廝如何來曲解我的意思?吳學究的本事,這十里八村的,又有哪個不知了,倒要你來亂嚼舌頭。”六兒滿面通紅的辯道。
眾人見他着急,俱皆大笑。鬧哄哄中,肖遙卻是仍靜靜的站在那處,暗暗尋思。他雖不懂醫術,但看那老者氣血旺盛,不像身體有恙的模樣。只是眉間似是甚有鬱結,怕是心裏有些個不痛快,煩躁之下,方才如此的。倒不知這吳學究能給開出個什麼方子來。肖遙一時間也是不由的有些期待。
他在這暗暗嘀咕那位吳學究,不想那吳學究也在暗暗觀察他。眼見這藍衫少年,俊逸瀟灑,飄逸出塵。雖説似是身上隱帶着三分憊賴之,但卻有一股與眾不同的拔氣質。立於眾鄉人之間,似是不言不語,但那股子卓爾不羣之態,卻是顯無遺。這般氣質,別説普通士子,便是那些個達官貴人也是不曾有的,心下也是暗暗猜測。
他卻不知,肖遙畢竟乃是後世之人。整裏講的便是人人平等,雖説只是些虛言,但大面上總還過得去。後世之人便相比下,也自然就少了一份,古代普通人那種卑微的心態。在這封建時代,等級森嚴的社會背景下,肖遙那份後世帶來的氣息,便成了這個時代,獨有的一道風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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