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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亂世碎瓊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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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這一動手,立即引得眾人圍觀起來——一個是嬌滴滴的大姑娘,一個是英俊的大男人,居然當街搶起荷包,倒是難得。

小姑娘身手算是捷,看來竟也下過五六年功夫,三招五式,杜鎔鈞竟然還搶不回荷包來。

“就是他!”忽然一聲大吼,一個錦衣青年帶着五六個家丁奔上,嘴裏罵罵咧咧:“兩個賊東西,居然就這麼搶你家少爺的東西,給我一起打!”小姑娘臉一凜,翻腕處,是兩把雪亮的短刀。她雙手一翻,雙刀已成門户,還不忘惡狠狠瞪了杜鎔鈞一眼。

這一動傢伙,又打上羣架,轉眼間,已經驚動了街上捕快兵役,呼三喝四地奔了過來。

杜鎔鈞只覺得嘴裏發苦,想跑,已經來不及了。

“羅爺!”那帶人的青年公子指着二人叫道:“就是他們倆,手裏拿的是我的荷包!”

“你的荷包?”杜鎔鈞皺眉:“你荷包裏有什麼?”

“怎麼,官兵到了還嘴硬?”那青年公子哈哈一樂:“一對金錁子,還打着官印呢!”杜鎔鈞提起荷包,向手心一倒,碎金瑩瑩,哪有什麼錁子?他向着那個叫做“羅爺”的捕快施禮道:“羅爺,你也看見了,這荷包確實並非這位公子之物。誤會而已。”

“誤會?”那羅姓中年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幾眼:“看你們就不是什麼好人——這個女賊就是鐵肩幫的吧?還有你…越看越眼,來呀,給我帶回去仔細審問!”杜鎔鈞和那個小姑娘眼一對,二話不説,就向人羣外衝了過去。

“接着!”那小姑娘嬌叱一聲,將左手短刀扔給杜鎔鈞,右手刀虛晃,抬足提飛了一名家丁。

杜鎔鈞知道今天恐怕再也瞞不下去,短刀前三後三,刀光替成陣,兩記斜劈,兩個官差已倒了下去。

“麒麟雲手刀!”那羅姓捕快一驚,大喊道:“抓住他,他是朝廷欽犯杜鎔鈞!”

“好眼力!”杜鎔鈞朗聲一笑,手上已不留情,刀走偏鋒,將面前一名官差的右臂生生挑了下來。左足一頓,人已凌空掠去,正落在房崖瓦當上。

剛剛踩實,就聽見那小姑娘尖叫一聲,杜鎔鈞忍不住回頭去看,只見她捱了一鞭,短刀已經手飛出,腳步一個踉蹌,被兩個官差按倒在地上。

她既然有贈刀之德,如何可以棄之而去?杜鎔鈞略一思忖,又一次掠下,揮刀殺入人羣中。

“杜鎔鈞,原來你和鐵肩幫還有勾搭!”那羅捕快冷冷一笑,手中鐵尺已上了杜鎔鈞短刀。

那小姑娘已被牢牢縛起,拖到一邊,她剛才臉龐被按在地上,沾了不少塵土,額角還擦破了一塊,看上去狼狽無比,眼中淚珠死命han住,絕不掉下來。

“你快跑!”小姑娘究竟害怕,聲音還帶了哭腔:“去找霍姐姐救我!”杜鎔鈞看了她一眼,心想救人救徹,如何能一走了之,刀刀進,只想抓了這羅捕快或是那公子,迫他們放人,不然一時三刻,官兵越來越多,如何能走

他一刀虛劈,引得羅捕快揮鐵尺去擋,又一刀已跟進,這一招直入中宮,那羅捕快連忙直退,空門已是大開。

杜鎔鈞大喜,連忙跟上,只待一招就能立傷他於刀下——忽的腳下一絆,左膝已經不由自主跪在地上——不知何時,他竟踩上地上一條絆足的鐵索。

不知是誰一腳正踢在他口,杜鎔鈞拿捏不住,撲倒在地上,哐哐噹噹幾聲,後頸已架上幾把鋼刀。

杜鎔鈞閉上眼,暗歎一聲“罷了”那羅捕快大喜,連忙命人取來重鐐鎖銬,扭過杜鎔鈞雙臂,牢牢綁了。

他上前揪住杜鎔鈞頭髮提起,仔細打量他面孔,認清和那欽犯一般無二,不大喜,知道升官發財,是指可待。

杜鎔鈞隨他去看,只將眼光避開——他忽的一愣,那小姑娘剛才還嚇得面無人,此時卻鎮定非常,嘴角甚至還帶了絲微笑。

杜鎔鈞隨她目光看去,見人羣遠處,有個人正在發足急奔,知道必定是那個什麼“鐵肩幫”的弟子,去尋找援兵。

羅捕快顯然也看見了二人的異樣,不也是一變,連忙吩咐:“快快!把這兩人帶回去!”杜鎔鈞腳下重鐐,哪裏走得快,被刀柄了幾下,後背火辣辣疼了起來。

“若是爹孃和諾顏看見我又被抓回去…”他低着頭,實在不敢想象他們最後一絲希望破滅的神情。只被後面官差推推搡搡着踉蹌向前,心中暗自後悔今的不加收斂。

“站着。”羅捕快忽然發令,左手揪過那小姑娘,扣着她後頸鎖骨,大喝道:“你們要出來就快點出來吧…當心官爺這就斃了這個女賊!”人羣中,十幾個普通裝束的男子閃了出來,為首一名男子臉陰沉:“羅劍清,我已經發下號令,鐵肩幫弟子轉眼就到,我勸你識時務點,放了小楠。”羅捕頭心中也是惴惴,鐵肩幫最近在江淮一帶勢力增,又一向只是殺富濟貧,頗得百姓讚許。這鳳陽城中,鐵肩弟子恐怕不下千人,當真火併,自己恐怕討不了好。但是他總不能當街被幾句威脅嚇倒放人,一咬牙,又是一扣小姑娘後頸,怒道:“你敢威脅官府,持械拒捕?秦香主,你要人,到衙門按規矩要。”他這句話幾乎已是暗示——不要在大街上攔我。羅劍清心中明白,抓了杜鎔鈞就是大功一件,至於那小女孩,也犯不着為她得罪鐵肩幫。

“敝幫幫主示下,今非救人不可。”那秦香主卻是絲毫不加通融。

“給臉不要臉。”羅劍清也終於忍不住:“你以為我不知道?霍瀾滄在京師,有什麼神通給你示下?”他心一橫,把人帶回官府,論功行賞大不了換個地方做官,大聲喝令:“來呀,帶人犯上路,有敢阻攔者,格殺勿論!”

“哼。”一聲冷笑,聲音不是很大,羅劍清卻幾乎面如土

秦香主和鐵肩幫的幾個人卻是喜不自勝,一起翻身拜倒:“參見幫主!”連那小姑娘也歡欣雀躍起來,大聲喊着:“霍姐姐我在這裏!”七丈之外,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個女子,那時女子頭髮皆是梳髻,她卻一頭黑髮灑下,只用一道銀絲抹額,極是顯眼。青衣,短靴,背上揹着范陽笠,下一匹白馬,手上提着的居然是一對女子極其罕用的星錘。

她只是一聲冷笑,再沒有説話,羅劍清的臉卻由青轉白,由白轉紅,忽然一把拔出身邊差吏的刀,砍斷了那小姑娘身上繩索。挫聲道:“霍幫主…多有得罪!”小姑娘連忙跑到霍瀾滄身邊,又是驚喜,又是焦慮,生怕霍姐姐一走了之,把那年輕人棄之不顧。

霍瀾滄也不看她,下巴揚了揚,示意杜鎔鈞。

羅劍清怒道:“霍幫主我忍你三分,莫要得寸進尺,這個人不是你們鐵肩幫的,又是朝廷欽犯,無論如何也放不得。”霍瀾滄依舊不説話,右手一招,星錘已飛出,銀鏈擦着鐵尺一緊一彈,羅劍清只覺得虎口一陣痠痛,鐵尺居然手而出,另一個錘頭正好飛到,雙錘夾着鐵尺,砰然一撞,鐵尺居然斷為四截。

將鐵尺錘扁錘並非難事,但鐵堅韌,這一分為四,是真功夫加上巧勁。

霍瀾滄冷眼瞧着羅劍清,看他要命還是要前程。

羅劍清何曾見過這手功夫,嘴微微顫抖,頓足道:“走!”一幫官差也早已嚇破膽子,聽見這個字,跟着羅劍清,一鬨而散。

那適才趾高氣昂的青年公子也連忙要溜,霍瀾滄卻冷喝了聲:“站住!何少爺,你強佔三百畝河堤田的事,我可還沒跟你算呢。”那何姓公子顯然見過霍瀾滄的手段,‮腿雙‬顫顫,居然普通一聲跪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道:“霍、霍幫主…小人不知幫主駕到,該死…我,我這就回去還了河田!再…再捐三千兩銀子修堤。”霍瀾滄微微一笑,左手又是一揮,星錘單飛,那何公子一隻耳朵帶血飛起。

他一聲慘叫,臉上卻是大喜,一手捂着傷口道:“多謝幫主饒命!”説罷,站起來如飛逃去。

杜鎔鈞心道,這個人少了只耳朵還跑這麼快,也不是一般紈絝子弟,居然還嚇成這樣,看來這鳳陽城中,霍瀾滄威名實在不小。

心念剛動,霍瀾滄呼哨一聲,一匹青鬃馬急馳而出。她星錘又出,卷着杜鎔鈞身軀一帶,正落在馬背上,也不再看他,轉身撥馬而去。

她一聲笑驚走羅劍清,一句話嚇倒何公子,杜鎔鈞實在也對她敬佩不已。不過二十出頭的青年女子,何來這等手段功夫?

一路上霍瀾滄打馬極快,知道畢竟是官府,一旦招惹,後患無窮,好不容易才趕到鳳陽城外十七里一處土地廟裏。

霍瀾滄皺了皺眉頭,吩咐屬下取來錘鑿,打開杜鎔鈞身上枷鎖,一雙鳳目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幾眼,才微微一笑:“杜公子受驚了。”杜鎔鈞怔道:“霍姑娘認得我?”

“敝幫京師之中也有眼線”霍瀾滄笑笑:“更何況金陵杜家衡之名,這江淮一帶何人不知?”杜鎔鈞聽她誇耀父親,心中大,隨即冒起一絲念頭,只是轉眼又被自己按下——非親非故,人家又怎麼肯為自己賣這個力氣?

一名幫眾匆匆趕來,低聲耳語了幾句,杜鎔鈞勉強聽見“官府”

“調兵”幾個字眼,霍瀾滄臉上不動聲,聽完之後,才左右打量了一番,隨手牽過她所騎那匹白馬,對杜鎔鈞説道:“我等知道杜公子必然還有要事,不敢耽擱。杜公子大家出身,還能為難之中身相救小楠,在下佩服。這匹馬也是我一向乘騎,叫做踏月,送公子你做個腳力,青山綠水,後會有期。”這話就是趕人了,但是杜鎔鈞心中卻是一震,這匹馬全身上下無一,一眼看上去矯健如龍,武林中人,對駿馬一向愛如命,這女子卻説送就送,送的偏偏還是一面之緣的陌生人。

杜鎔鈞本來也要説幾句什麼“無德無能”、“愧不敢當”的門面話,張了張嘴,卻是一句“多謝”霍瀾滄拍了拍馬後的包裹——“這裏還有四百兩銀子,公子你一路當心。官兵將至,我們還要避一避風頭。”説完之後,她回身就走,幫眾也連忙跟上,只有那叫“小楠”的女孩兒,似乎還有話要説,回頭笑個沒完。

“小楠,你今天禍還闖的不夠麼?”霍瀾滄沒有回頭,聲音裏頗見威嚴。

小姑娘連忙吐了吐舌頭,追上幾步,又回頭,對杜鎔鈞笑地説:“我叫沈小楠,今天多謝你啦!”轉眼間,鐵肩幫一干人等走的乾乾淨淨。

鐵肩幫,鐵肩幫,杜鎔鈞翻身上馬,思忖着“鐵肩”二字的涵義,下那匹“踏月”猶自嘶鳴不已,似乎不解往的主人為何這等絕情離去。

“鐵肩擔道義,辣手著文章!”杜鎔鈞口而出,七年前,當朝御史楊繼盛彈劾嚴嵩,英勇就義,天下無人不仰慕他的高風亮節,難道鐵肩——是這個意思麼?

朝廷昏聵,嚴嵩父子一手遮天,能擔當起道義的“鐵肩”恐怕也是所剩無幾了。鬱郁地催馬,杜鎔鈞不再耽擱,向着金陵城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