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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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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在以後的很多年中,我都不會忘記這張臉。不是因為他帥氣,更不是因為他獨特,因為實在太噁心了。

確切的説,他只有半張臉,而另外的半張臉上都是黑的骨頭。我們兩個距離很近,所以我甚至能看見一些夾雜在那些骨頭上,正在慢慢動的白蛆蟲。

蛆蟲食腐,説起來在古代還是一種治病的良方,只是現在看來,還是無法忍受。

恐懼和噁心一瞬間充斥在心頭,我沒忍住,一口就吐了出來。

那男人臉上始終保持平靜,或者説他臉上本無法做出什麼表情,他看了我一眼後,又開始繼續刻石頭,不過卻忽然問:“寧凡,你來這做什麼。”我心想他怎麼連我叫什麼都知道,還真是活見鬼了,不過我很快就反應過來,他本不是人,而是鬼。

想到這,我拔腿就跑。

可是這荒郊野外的,到處都是墳墓,我也不知道該往哪裏跑,只能到處亂竄。

我一邊跑,一邊大聲叫江峯,但江峯就像死了一樣,或者説江峯就像消失在林家祖墳了一樣,始終沒有回應我。

反而身後那隻鬼幽幽的聲音始終迴盪在我身邊,好像我怎麼跑,都跑不出他的手掌。

恐懼逐漸瀰漫在我的心中,我覺得有些絕望,但求生的心理驅使下,我腳下不敢有絲毫懈怠。

忽然,我在前邊不遠處看到一點亮光,好像是點着的蠟燭。這一點光,在這黑暗中簡直就是上帝之光,我想也沒想,就朝着那燭光跑去。

由於我和那燭光之間相隔大概只有二十多米,所以我用盡渾身力氣向着那光源處飛奔,只是我跑了有五六分鐘,卻還是沒能跑到那裏。

我心中好奇,暗想着以我的速度,不到一分鐘就該能跑到那邊才是,但現在都跑了五六分鐘,怎麼還是沒有到。

於是我一邊往那邊跑,一邊暗自觀察我和那燈的距離,這才發現任憑我怎麼跑,我和那燈的距離就沒有變過。

“鬼火?”鬼火其實和沙漠、海上的海市蜃樓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給人一種假象,不過這種幽火比起海市蜃樓又更加真實的多,以前我只是聽説,但卻從未見過。

好在鬼火併沒有攻擊,但由於我剛才用盡全力的跑,已經消耗了很多體力,所以我現在只能拖着灌了鉛的腿慢慢的移動身子。

不過奇怪的是,我慢慢走着,那男人的聲音卻逐漸消失了。我心中慶幸,也不斷祈禱可別再撞見鬼了。

只是有時候人倒黴,那麼你會越來越倒黴,好像老天爺覺得非要整死你,那樣才過癮。

還沒走出幾步,我就聽到一聲嬰兒的啼哭,這聲音很是刺耳,不過卻跟嬰兒的叫聲一樣。

不知道是這聲音的緣故,還是實在耗盡了力氣,我只覺得腳下一軟,順勢倒在一塊墓碑前。

覺我現在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只聽着耳畔嬰兒啼哭,那聲音時而很遠,時而很近。

忽然,竟然又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玫瑰,你放心…我一定會找機會帶着你走的。”接着又出現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們林家家大業大,豈肯允許我這樣的人進你們的家門?”男人沉默了一會,大聲説:“現在林家我説的算,我説讓你進門,誰敢反對?”

“…”這一切就像是一場沒有影像的電影,我看着天際黑幕,聽着這一男一女的對話,其中還夾雜着幾聲嬰兒的啼哭,忽然覺得心中有些説不出的受。

我奮力撐起身子,卻由於力氣不足,竟然一頭栽在墓碑上,而就在這同時,我忽然發現這墓碑竟然是林學成的。

難道我剛才跑了半天,都在原地打轉?我連忙起身環顧四周,那個合葬坑還在那裏,墳堆上的草剛沒過腳踝。我心中一沉,原來剛才那些都是幻象。

就在這時,刻石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連忙回身望去,那名穿着黑西服的男人,就坐在我身後的草堆上,抱着一塊石碑正在一下一下的刻字。

“你是林學成?”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這次他沒有回頭,但刻字的手卻停了下來:“你知道我和玫瑰的事,而且還猜到我們倆的關係…你真聰明。”他説話慢騰騰,且又文文弱弱的,和我之前見到的鬼都不太一樣,但因為剛才我看到他的面容,還是對剛才的事心有餘悸。

還沒等我回答,他繼續又説:“我想跟你聊聊,你願不願意?”我心想你變態吧,我堂堂男兒才不想跟一個男人…況且你還是一隻鬼,我哪有興趣跟你聊天。

只是他顯然只是通知我的意思,而我也覺得身上沒有一點力氣,只能硬着頭皮,去聽一隻鬼坐在谷堆上面講他過去的故事。

原來事情的真相,跟我剛才推測的基本一樣。

幾年前林學成在夜總會結識玫瑰,二人孕育一個女兒。原本林學成打算帶玫瑰回林家,但林學成卻在家中遭管家老王殺死,並藏屍地窖。林學成的屍體被蛆蟲吃去半張臉,而且屍體仍未被人發現,所以他現在只能是孤墳野鬼。

這新修的祖墳,其實也僅僅只是衣冠祠,而不能成為林學成的居所。

不過聽林學成的話,他好像還不知道玫瑰和他的女兒已經死了,而我也大致猜到,玫瑰母子二人應該就死於那位貪財弒主的管家老王。

我並沒有告訴他玫瑰的事,畢竟玫瑰現在想方設法想要殺了我,如果在攤上林學成這個主,我豈不是又多一個麻煩。

我一時也摸不準他為什麼要給我講這些,於是試探的問了一句:“我有什麼能幫你的?”林學成沒有回答我,依舊低下頭去刻石頭,我猜測他應該是在考慮怎麼安排我。

果然,他大約沉默了有十多分鐘,才低聲説:“你的確很聰明,如果我有求於你,就不會殺你…不過你這樣一説,我倒還真想你幫我一個忙。”我心中苦澀,這些鬼也實在太過狡猾,我心裏怎麼打算的,本騙不了他。要我幫他,這實在有點説不過去,畢竟我們人鬼殊途。只是我也不敢拒絕,只能點點頭。

林學成忽然冷笑一聲,他這笑聲太過陰森,我頓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只聽他説:“老王…老王…貪心不足,就憑他還想併我們林家…你幫我殺了他,林家就是你的。”林家就是我的?那可是上億的資產,以及幾百年的積澱,我豈敢去觸及,於是連忙賠笑一聲,擺擺手:“林家的管家怎麼説也有上百個保鏢,就憑我這點本事,殺他不就等於做夢。”林學成譏諷一笑:“三天後是林家祭祖的子,他會來祖墳這邊…你只用想辦法讓他在這邊過夜就行。”我心想你他媽還真是煩,我早就一身死人的麻煩,你又給我惹上活人的麻煩。

不過還沒等我説話,林學成忽然起身站在我面前,他那發黑的半張枯骨,以及佈滿屍斑的另外半張臉就在我一米不到的地方,他輕哼一聲:“他死還是你死,你自己選。”我心驚膽戰,只覺得心都吊到嗓子眼了。

忽然,我覺得一陣暖意從我手心進入,接着覺睏意襲來,不知不覺的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我側了側身子,正好看到江峯正坐在火堆前睡着了,而我靠着睡着的,正是林學成的墳墓。

是夢?還是幻覺…

江峯大約覺到我醒了,他睜開眼看了看我,苦笑一聲:“你那位道士朋友沒教過你,走夜路的時候,聽到任何聲音都不要回頭?”我愣了愣,又聽江峯説:“昨天晚上你中了那鬼的幻術,也虧的你命大,沒被嚇死。不過你太重,我也背不動你,就在這邊將就過了一夜。”我隨便應付了江峯幾句,然後就跟他重新走回大路上,由於天已經亮了,所以路上來來往往的已經有幾輛車。

江峯在路邊攔了一輛拖拉機,大約給司機了幾百塊錢,司機這才同意拉着我和江峯去林家老宅。

這一路上再也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不過司機告訴我們,林家老宅近些天經常有人拜訪,只是那些人具體是做什麼的,他也不太清楚。

我看江峯的臉,他應該知道些什麼,不過既然他不説,我也不好去多問。

大約兩個小時,快十點的時候,我就看到那片位於深林中的古宅。

説實話,現在這樣的宅子已經不多,很多都在建國後歸國家所有,林家能存在至今,也的確不太容易。

據説宅子內有點像歐洲中世紀莊園式管理,我以前看過唐頓莊園,所以大致對這些瞭解一些,雖説還在老宅外面,但已經對那位管家老王有了一定的印象。

拖拉機開在林家老宅二百米處停下,我和江峯順着一條新鋪的水泥路走到宅子大門前,一名大約三十多歲穿着黑皮衣的男人攔住了我們。

江峯從口袋中掏出一張證書,不太像警官證,但那皮衣男人看到之後明顯有些驚訝,他迅速將大門打開。

我緊跟在江峯身後,小心翼翼的走近這棟百年老宅,剛走進宅子,頓時一股股陰森氣息就從腳底升騰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