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另一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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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上電話，顧涵浩笑意盈盈地望着對面的凌瀾，“兩邊的説法完全一致，這説明吳瑕選擇對袁峻坦白了。你賭輸了。”顧涵浩家的客廳裏，凌瀾窩在柔軟的沙發中，一副無所謂的架勢，故作輕鬆地擺擺手，“願賭服輸，沒什麼大不了的。”顧涵浩算了算子，“這樣吧，後天晚上的飯局帶上我姐，正好趁此機會你們倆冰釋前嫌。我等着看你的優良表現。”

“別別別，那晚的飯局我另有安排的，見你姐的事情能不能往後推一下啊？”凌瀾坐直身子，這件事她可不能無所謂。

顧涵浩眼眸裏多了一絲玩味，“剛剛是誰説沒什麼大不了，願賭服輸的？”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我不是想故意推的。而是，而是那晚…”凌瀾遲疑了片刻，還是把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她坦白她預定的飯店正好也是柳凡和宇文天約會進餐的地點。

顧涵浩張大嘴巴直搖頭，“你想撮合他們？不會吧？不可能的！”凌瀾斜眼睨着顧涵浩，陰陽怪氣地説，“怎麼，你覺得柳凡姐配不上宇文天？”顧涵浩看出了凌瀾老大不樂意的樣子，忙解釋，“當然不是，只是憑我對宇文的瞭解，他喜歡的類型絕對不是柳凡那一型的。”凌瀾白了顧涵浩一眼，“我也沒打算撮合他們，只是柳凡姐都開口了，我不好拒絕，人家想跟偶像吃頓飯，約個會又怎麼了？再説了，讓她開開眼，見識一下其他優秀的男人，也好對你完全死心啊。至於定同一個餐廳。那是因為我好奇而已，我也不是想去監視他們。”顧涵浩拿凌瀾沒辦法，只好默許了她的計劃，“那好吧，但願到時候咱們雙方見面不要尷尬就好。”兩個人的話題轉來轉去，從柳凡和宇文天后天晚上的約會聊到了如何讓顧涵浩的姐姐顧紫妍對凌瀾改觀，最後又轉到了工作上。

凌瀾不無嘆地説道，“這個王冠鈞，真沒想到他會從三年前的報案人變成了如今的當事人。按照他的説法，去那個犯罪體驗中心消費的都是一些有錢人。他也算是格格不入的一個了。”顧涵浩吐出一口氣，“沒辦法，他對三年前報假警那件事一直耿耿於懷。那之後千方百計找到了當時吳瑕的假男友，也就是體驗中心裏的其中一個成員。他因為懷疑，於是跟蹤他，結果就被他瞧出了事情的蹊蹺。最後，他也不住這個誘惑。不惜花費自己幾年來存款的大半，也參與了進去。”

“我就不明白了，當時王冠鈞説‘不住誘惑’，這算是什麼誘惑啊？”凌瀾唏噓不已，在她看來，要説誘惑無非是名利和美能算得上誘惑。這種犯罪體驗也算得了誘惑？

顧涵浩擺出一副你不懂的深奧眼，“大多數人內心深處都隱藏着與表面截然不同的另一個自己，就像是某些表面上斯文温和的人。到了網上，掩去身份，就可以釋放另一個自己，髒話連篇，醜態畢。咱們每天在大街上面對的這形形的人們。也許他們其中某個人心中就潛藏着某些想要犯罪的苗頭，他們需要一個出口來釋放自己內心的衝動和需求。來展現那個被壓抑已久的另一個自己。”凌瀾越聽越覺不對勁，她湊到顧涵浩面前，鄭重地問，“我聽你的意思，好像是覺得這個犯罪體驗中心的存在還算合理啊？”

“不不不，你可不要誤會，”顧涵浩對於這個誤會顯然是非常在意，“我身為一個執法者，怎麼可能贊成這種邊緣組織的存在？我只是在闡述其產生的原因，不含絲毫個人情因素。”

“我怎麼覺得，你心裏也有那麼一個與表面上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你呢，”凌瀾試探着，“直覺告訴我，你並不像我們看到的那麼簡單。”顧涵浩一怔，頓了三秒，然後才恢復正常，帶着笑意反擊，“我倒覺得，這話也可以用在你身上。”凌瀾有些心虛，掩飾心虛最好的辦法就是進攻，於是她更加大膽地問道，“如果你也是這個犯罪體驗中心的客户，你會選擇讓他們給你提供哪種服務？也就是説，你想要體驗哪種犯罪？”這個問題引起了顧涵浩的興致，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有想過，並且，他很樂意仔細想一想。

“第一起惡作劇報警事件中，那對撬自家門鎖的夫想要體驗的是竊賊那種偷偷摸摸行竊的刺，以此類推，第二起是尾隨搶劫，第三起是綁架囚，第四起是尾隨強姦，現在假定熊雄目睹的案件是惡作劇報警事件的第五起，這次事件中，某位客户想要體驗的就是謀殺。如果讓我選的話，我也會選擇謀殺，我會心佈局，小心實施，用盡我所有智慧製造一起完全犯罪，而且一定要堪稱經典的那種。”顧涵浩越説越興奮，雖然只是説説而已，他還是覺得很過癮。

凌瀾雙臂環住自己，驅走冷意，“太可怕了，幸好你當了警察，如果你是個犯罪分子，我一點也不懷疑，你絕對能製造出一起完全犯罪的懸案。”顧涵浩謙虛地笑笑，“我就當你是在誇獎我吧。”凌瀾眼光轉，來了靈，“其實呢，我有一個辦法能夠給你提供這麼一個像犯罪體驗中心一樣的機會來釋放你的需求，你完全可以現在就着手策劃一起完全犯罪。”

“哦？”顧涵浩果然也提起了興趣。

凌瀾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回眸神秘一笑，“把它寫下來，把自己寫成男主角，過乾癮。”顧涵浩輕輕笑了笑，目送凌瀾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一直到房間裏恢復了安靜，他的心也得以靜下來，於是便再次回想到了剛剛凌瀾的話，是不是在他心裏也潛藏着那麼一個與表面截然不同，甚至帶一點小惡的另一個自己呢？答案是肯定的，畢竟，他也不是聖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原則決定着那些惡的想法永遠都不可能被他實施。

又是嶄新的一天。清晨在老地方，也就是101公館門口的早餐店，顧涵浩對凌瀾講述着接下來他們的行程。他們今天的第一個任務，也是最首要的任務便是去拜訪一下那個所謂犯罪體驗中心的三個老闆。

吃完早點，離開了熱鬧的早餐店，上了車，顧涵浩才開始介紹，“這三個老闆分別叫張星、白剛和吳曉芝，他們三個是大學同學，其中白剛和吳曉芝是夫。據那個紅衣女子的講述，這三個人在大學時代就有了這個構想，這些年，他們的確通過這個中心賺了不少錢。但是因為中心是見不得光的，他們便又合資開了兩家貿易公司用來洗錢。叫張星的男人還認識一些黑道上的人，有一定的黑道社團背景。他從黑道上學到了一些殘忍的酷刑手段，因此在中心裏扮演着制裁者的身份，如果中心裏有人想要退出或者對外界吐了中心的秘密，他就會用他那一套殘忍的辦法去懲治。”

“太可怕了，”凌瀾覺得由內而外透出一股冷意，“這麼多年了，難道就真的沒有人過他們的秘密嗎？”顧涵浩嘆了口氣，“恐怕有，我是想，怎麼可能沒有？而那些人，恐怕已經被他們解決掉了。不過，徹查這個邊緣組織到底揹負了多少罪惡，那不是我們的任務。昨天回到分局審完王冠鈞後我就已經和局長彙報過整件事了，現在這件案子歸市局調查。”凌瀾不明所以，“既然這樣，我們還去見這三個人做什麼？”顧涵浩看了看錶，“這會重案組的人應該已經在繁星貿易公司展開行動了，咱們到那裏以後可以直接進行短暫的審訊，完後，那三個人就歸重案組了。”凌瀾更加心急，忍不住扯了扯顧涵浩的袖子，“回答我啊，既然案子已經歸了市局重案組，那咱們還白跑這一趟為什麼啊？”

“直覺告訴我，熊雄目擊到的那起命案，也許本就不是這個犯罪體驗中心的傑作。而且這件案子畢竟是咱們接手的，發生在咱們的轄區，不來確定一下的話，我心裏不安。”凌瀾思索着，的確，無論是三年前還是最近，被人們發現且傳到網上的惡作劇報警事件都沒有涉及人命，而熊雄目擊的案件不同，還留下了一大灘人血。那一大灘人血已經表明是真的有人死去，要麼就是惡作劇升級了，要麼，那本就不是惡作劇，是完全獨立的另一件案子。而如果是完全獨立的另一件案子的話，那麼案件的蹊蹺之處就太多了。也正是因為案件如此蹊蹺，才會引得顧涵浩如此的熱情和興趣。事實上，不光是顧涵浩對這件案子摩拳擦掌，就連凌瀾也開始在心裏默默期盼，期盼這件案子不是什麼惡作劇。

“對了，待會袁峻也會來。今天一大早他就打電話來，説要調查一下中心的客户資料，他想找到當初被吳瑕打暈的那個客户，吳瑕認為一直以來勒索她的就是那個客户。”凌瀾欣地笑笑，“果然，袁峻並沒有因為吳瑕的隱瞞和過去就唾棄她，還肯為她奔波，努力想要保護她的周全。袁峻果真是個好男人。”顧涵浩聽到凌瀾對袁峻由衷的讚賞，心裏有點莫名的不是滋味，他不假思索地問，“那我呢？我就不算一個好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