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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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羽,怎麼了,這人是誰?”北凌羽難以置信地望着那具屍體的臉,全然沒聽到我的問話,扶在我肩上的手有輕微的顫抖。
“陛下…”秦怒低聲喚了一聲。
北凌羽回過神來,只一瞬間,神已恢復如常,沉聲道:“將他埋了,此事不可聲張。”秦怒一點頭,將屍體扛在肩上,幾個縱躍便消失在林中。在秦怒將屍體扛起的一剎那,那張臉再次清晰地映入我眼中,一個名字閃電般從我腦閃過。
荀木,先帝最信任的貼身近侍。
當皓帝一杯鴆酒將皇后賜死,除了皓帝本人,只有這個荀木在場。在皓帝死後,荀木便成了太皇太后的近侍,繼續為皇家效命。
太皇太后…霎時間,我全身的血都凍結,心裏陣陣惡寒,如墜入無底的深淵。
我曾經以為,蕭劍揚死而復生,我頭上那條弒兄求榮的罪狀洗白了,從此便可光明正大地和北凌羽一起。現在才明白,是我想得太簡單了。即使這條罪狀沒了,可我曾跟天魔教教主私奔,將寶藏獻於天魔教,以至宸邑有了發動戰爭的資本,又自甘墮落做赤霞太子的舞姬,這些隨便一條都是失貞失德的死罪。
至於真相如何,沒有人會在意,墨淵皇室在意的是他們的名聲,絕不會容許我這個失貞失德、聲名狼藉的女子玷污北氏皇族數百年的清譽。
一種莫名的絕望情緒霎時在我四肢百骸蔓延,狠狠地撞擊着我的心。即使在知道自己身中蠱毒之時,我也沒有過這樣的絕望。原來我一直在意着、渴望着被認可。這種認可不單止北凌羽,我還渴望着被世人認可,因為我愛的人是北凌羽,他是那樣的完美無瑕,而我卻是那樣的…卑微。我是多麼地渴望能與他一起翱翔,攀爬到和他一樣的高度。
可是這個刺客,無情地告訴了我,我的期盼是那樣的可笑。
北凌羽仍以為我不知道黑衣人的身份,見我愣怔不語,柔聲安道:“萱兒,不用怕,這人應是朔麒雲的人,幸好我聽到笛鳴趕來了。以後你切不可獨自一人離開,知道嗎?”我點了點。無力地靠在他懷中,卻見他前有一灘血跡,驀地一驚。
“你受傷了?傷到哪了?”北凌羽笑了笑,“我沒事,這是那刺客的血。”北凌羽説罷,乾脆將髒衣下,跳入水潭。
山林中又恢復了寧靜。剛才那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搏鬥似乎本沒有發生過。一輪圓月懸於樹梢,月華自婆娑枝葉灑落水澗,月的殘影在水中不斷盪漾。
北凌羽將整個身子沉入水中,許久也不冒出來。我抱着膝坐於潭邊,靜靜地看着水中的身影。此時他的心裏應是五味陳雜的,正要借這冰冷的潭水平復他的心緒。
良久。嘩啦一聲,北凌羽終於冒出身子,重重地舒了一口氣。將腦袋枕在水潭邊,星眸已重新燃起生氣,嘴角微微上揚,帶着一抹倔強的淺笑。
“萱兒,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任何人也不可以。”
“我知道。”我朝他笑了笑,岔開了話題。
“剛才和幾位將軍商議得怎麼樣了?”北凌羽神一黯,有點懊惱地搖了搖頭,“我們沒有船,河上也沒有橋,只在五里外有一條索橋,大軍本不可能過去。整條河,只有今天那個河灘的水位最淺,若晚上渡河,會和剛才一樣,馬匹被蝙蝠驚嚇,若白天過河,我們在明他們在暗,太過被動。更何況,他們有多少人我們還沒清,不可貿然行動。”我柔聲道:“不用擔心,明天…飛鷹騎一定能安然渡河的。”北凌羽嗯了一聲,合上雙眼靠在水潭邊,我拿過一條帕子,沾上水後輕輕替他擦拭,從他的額頭、他的眉、他的薄、他的脖子,再到他赤。的膛,仔細地擦着,生怕漏了任何一處。
淡淡的月華之下,北凌羽強健的身體一覽無遺,雖略顯瘦削,卻如鋼般肌理分明,晶瑩的水珠落在他光潔的肌膚上,泛起柔和的光澤。我牽起他的左手,將那條剛剛編好的紅手繩系在他手腕上。
“這是…?”北凌羽睜開眼,詫異地望着手上的紅繩。
“生辰禮物,你忘了?今天是六月十五,你的生辰。”北凌羽恍然,清俊的臉上立時異彩溢,“我還真的忘了,自從凌飛走後,我再沒過過生辰。萱兒,謝謝你。今後每一年我的生辰,我都要你親手為我係上紅繩。”我沒有説話,俯下身,低頭在他額上輕輕印下一吻,再順着他劍般的眉、直的鼻子,滑落到他柔軟的上。他輕輕呻。了一下,隨即將微微開啓。他的吻仿似沾了水的羽,涼涼的,柔柔的,輕輕拂過,若即若離,卻讓我的心也顫抖起來。
冰涼的吻漸漸變得熾熱,他的呼越來越急促,我的神思輕飄飄地浮了起來。北凌羽伸手一拉,嘩啦一聲,我已落入水裏,被他圈在懷中。北凌羽低頭望着我,兩額相抵,彼此間呼可聞,那雙星眸此時深不見底,眸底隱隱有一團火苗在不安份地竄動。
我圈住他的脖子,輕輕吻着他的臉,肆無忌憚地輕咬他的耳垂,直到他發出情不自的呻。。他摟在我上的手漸漸收緊,他的吻已變得熾熱無比,再不滿足於在我的上輾轉,貪婪地滑落到我的頸項,細碎的牙齒輕輕噬咬我的鎖骨,再繼續向下滑落。
衣衫褪盡,凌亂地漂浮在水面上。冰冷的水柔柔地包圍着我們的身體,兩人的肌膚緊密無間地帖在一起,他的身子像燃燒着的火焰般滾燙,似要把冰冷的潭水燒滾。他兩手扶在我間,忽然向上一提,讓我的腿放在他的上。
“萱兒…”火熱的氣息不斷在我耳邊縈繞,滾燙的含住我前的殷紅。盡情地肆,喉嚨發出陣陣難以抑制的低。酥麻的快意隨着他的挑逗迅速傳遍我身體的每一處讓,我已受不了這折磨人的逗,兩腿緊緊圈着他的,身緩緩往下沉去,向他早已傲然立的熾熱,向那片讓人心悸的密境。
北凌羽低吼一聲,猛地將我按在潭壁,不再壓抑着那股蠢蠢動的燥熱,任由那狂熱的躁動盡情地釋放。原本緩緩淌的潭水。此時也隨着他瘋狂的動而洶湧盪。
水是冰冷的,他的身體卻是灼熱的。背部摩擦在水潭的石壁上,有一絲絲疼痛。可是這一點痛卻是那樣微不足道。
絕望的情緒、極致的歡愉,莫名地織在一起,我緊緊摟着他寬闊的肩膀,貪婪地呼着他身上的蓮花幽香,手指深深掐進他的肌膚。忘情地呻。,瘋狂地合着他的一切,直到兩人一起飄向那極樂的巔峯。
晨曦初,一抹緋紅的朝霞從天際噴薄而出,灑向寧靜的山林。
北凌羽仍在睡之中,柔和的晨光落在他臉上。劍眉舒展,嘴角似有滿足的笑意,他的左手正環在我的上。手腕上是我親手繫上的紅繩。我輕輕將他的手挪開,在他的額上印下極輕的一吻,拿過御鳳,悄然無聲地穿過樹林,往河灘上游走去。
走了幾里。便見到北凌羽所説的索橋,橫跨兩岸。離水面足有十丈高。這條用竹子搭成的索橋,只兩丈寬,陳舊不堪,風一吹便搖搖墜,像是隨時會折斷一般。
我深一口氣,踏上索橋,往對岸走去。
不出所料,剛走了一半,對面便閃出一個人來。淡粉的長裙,間一條墨綠的束,將她婀娜的身姿盡顯。
寒櫻站在索橋的盡頭,嫵媚的杏目出鄙夷的神,“又是你,怎麼?你們的大軍過不了河,北凌羽又派你來做説客?”
“看來你忘了虛靈谷一戰,你們是怎麼哭喪着落荒而逃了。”我不屑地哼了一聲,不想多和她糾纏,冷聲道:“叫你們教主出來見我,我有個易與他做,他會興趣的。”
“易?”寒櫻疑惑地將我全身上下掃視了一遍,“你想玩什麼花招?”我側過身,望向滔滔翻滾的河面,“你最好動作快點,若我改變主意了,他的損失可大了。”寒櫻哼了一聲,終於轉身離去。
朝陽已從地平線升起,一道道霞光從河道的盡頭向天際噴灑,染紅了整片山谷。這本應是個和煦温暖,充滿希望的清晨,可是在我眼中,那金燦燦的霞光卻是陰冷無比,毫無生氣。
“聽説你想和我做個易。”上官逸的聲音突然在兩丈外響起,帶着點嘲諷,帶着點戲謔,“這大清早的,你便擾人清夢,我想一定是個有趣的易。”我緩緩轉過身,望向説話的人。
也許是剛從睡夢中被人叫醒,上官逸沒有穿上那身黑衣袍,就連象徵他身份的蝙蝠面具也沒戴上,只隨意穿了件白的寬鬆長袍,襟微微敞開,長髮還來不及束起,只用白的絛子隨意紮在腦後,左手將玄鐵闊劍扛在肩上,懶懶地站在索橋中央,半眯着眼睛朝我望來。
霞光穿過雲霧,染紅了他白皙的臉龐,山谷的風吹過河面,將索橋輕輕蕩起,也揚起了他的衣袂。他臉上那抹帶着些探究、又帶着些戲謔的微笑,像極了在逍遙谷琉璃湖第一次見面時的樣子,我彷彿又見到了當初那個白衣勝雪、來去無蹤的神秘男子。
索橋在風中輕輕搖擺着,兩人站在索橋上,良久的對望,上官逸臉上的嘲諷漸漸消失,眸子裏有一絲離。
“無雙…”這輕輕的一聲呼喚,讓我的心頭一顫,山風帶來零星的水花,濺落在我臉上,讓我驀地清醒過來。
“這是一個你夢寐以求的易,條件是讓你的人撤離,讓飛鷹騎安全渡河,離開王稽山。”上官逸一怔,臉上又恢復了嘲諷的神,“呃?好大的口氣,既然是易,你認為你有什麼籌碼,會讓我興趣?”
“我的命…”我平靜地道:“今你可以取走。”上官逸定定地望着我,嘴角的戲謔笑意淡去,眸子裏閃動着奇異的寒光,“若我説…我不答應呢?”我笑了笑,語帶揶揄,“怎麼,晨教主捨不得?你不是説過,你要親手殺了我嗎?今可是大好的機會。”上官逸神微變,俊臉霎時變得陰冷無比,“捨不得?你以為自己是誰?你想用你的命保全飛鷹騎?我偏不如你所願,虛靈谷之仇我還沒報,只要有我在一,飛鷹騎別想離開王稽山。至於你的命…我心血來之時,自會去取。”他冷冷的注視着我,見我咬着牙默不作聲,忽然莞爾一笑,“你想飛鷹騎渡河,其實也不一定要用你的命來換。”他的話只説到一半便停下,又嘲地望着我,兩眼緩緩在我身上打量着,半晌才道:“伺候我,我若滿意了,或許可以考慮一下。”憤恨的怒火迅速從我心裏燃起,先是虛靈谷圍困北凌羽,再到櫟山糧倉一招黃雀在後,將我們辛苦盜來的糧草悉數劫走,如今又強行阻止飛鷹騎渡河,如此種種,讓我對上官逸的仇恨瞬間點燃,我的腦中不停地迴響着他那句“只要有我在一,飛鷹騎別想離開王稽山”心裏怒火翻滾,臉上卻笑得漫不經心,我緩緩將御鳳出劍鞘,“我今天既然來了這裏,就沒想過有命離開。但是,飛鷹騎今天必須過河。”上官逸劍眉一挑,“怎麼?你要殺我?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失手落入我手中,你可別後悔。”我不再理會,手腕一番,御鳳破空而出,凌厲地往他心窩刺去。上官逸見我真的動手,眸中霎時閃過暴戾之,玄鐵闊劍毫不猶豫地上御鳳。
索橋不斷地搖擺着,兩人眨眼已過了十多招。身中蠱毒、太皇太后的暗殺令,早已讓我陷入絕望之中,我本就想着今命斷此處,出招均指向他的要害,絲毫不留餘地。
上官逸眼中的暴戾之也越來越盛,一招快過一招。玄鐵闊劍猛地一挑一拍,我的虎口一麻,御鳳已被震出手,在空中劃過一道寒光後,直直掉落水中。玄鐵闊劍劍勢不減,往我口刺去,我不躲不避,身往劍尖去。
“無雙…”劍尖已劃破我的前襟,上官逸驚呼一聲,手腕急轉,長劍帖着我的身體堪堪擦過。
他終是不忍心,他的心本沒有他的嘴巴硬。身體猛地一緊,我已跌進上官逸的懷中,一抬頭,正上他既驚恐又憤怒的目光。
“無雙,你不要命了?”可是接下來的一瞬,他的瞳孔驀然放大,難以置信地望着我,再緩緩低下頭,看向那柄直沒入腹肌的匕首,“你…你竟然用子夜殺我?你…”他痛苦地望着我,憤怒、絕望、不甘,種種複雜的情緒織在眸中。
我一手握着子夜,一手將他摟緊,望着那雙痛苦的眸子,“恨我嗎?不要緊,黃泉路上,有我陪着你…”淚水從我的眼角滑落,我努力朝他笑了笑,摟着他用力一側身,兩人一起向波濤洶湧的河面墜落。
在落下的一瞬間,北凌羽不顧一切地衝到索橋上,朝我大聲呼喊:“不…萱兒…不…”他的聲音是那樣的絕望,那樣的撕心裂肺…凌羽,對不起。
下一個瞬間,冰冷的河水洶湧而至,將一切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