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伉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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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電光石火間，女子的一聲尖叫幾乎穿透了我的耳膜。

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眨巴兩下子，等着看她意何為。而她也沒有讓我白等，立馬一個箭步擋在了年饒的面前，遮住了他的上半身，只許他出那個同樣發怔的腦袋。

“你…你你你…你怎麼能覬覦別人家的男人！？”女子舉起略有顫抖的右臂，毫不客氣地指着我，高聲質問——顯然，她是被氣得不輕，身子微微發抖不説，連話都講不利索了。

只是…什麼叫“覬覦別人家的男人”啊喂…

“夫人！夫人你聽我説！”就在我忍不住嘴角微之際，猝然還魂的年饒發話了，他一臉焦急地抓住女子的雙臂，好像是打算把人給掰過去，好讓自個兒面對面地向她澄清某個誤會。

而他的子倒也給他面子，隨即就轉過身去面對她的夫君——可惜下一刻女子口中爆出的話語，完全將事情帶向了年饒不願看到的局面。

“年饒！”女子大喝一聲，猝不及防地推開了自己的丈夫“你…你當初是如何答應我的？！才…才不到十年啊！你…”她的口起伏不定，想來是快要氣炸了“你竟然就把別的女人帶回家了！”話音未落，她已直指我所在的位置，一雙發紅的眼投來怒不可遏的目光。

我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仰脖子，心中怎一個囧字了得。

我不過是來籠絡一下人心而已，沒打算把你的夫君籠絡到我的後宮去啊大姐…

被當成第三者的我如是想。

“還…還在這光天化之下…”女子顯然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徹底無視了年饒在一旁越發驚恐的神，兀自指責着我們“你、你們…”她説着説着，聲音裏染上了哭腔。

“夫人！不是…夫、夫人你聽我説啊！”見女子痛心疾首，年饒不知怎麼地反倒亂了方寸，他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比劃着什麼，偏偏嘴裏説不出一句有用的話來，讓人瞧着那叫一個着急上火啊。

我扭頭看了看身旁的黎曄——他正臉鐵青地望着那對令人無語的夫，想來也是從未見識過這般先入為主的年輕婦人。

此時，我深刻地認識到:如果我再不站出來説點兒什麼的話，一户好好的人家恐怕就要莫名其妙地沒了。

於是，我霍然起身，剛要邁開第一步，卻聽得哭哭啼啼的女聲中赫然響起一聲低吼:“那是皇上！”一語畢，全場寂。

一陣妖風忽而刮過，捲起塵土飛揚，徒添“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之。

原來今天真的有大風啊，呵呵…虧我此刻還有心情進行調侃——下一秒，我就聽到了女子聲嘶力竭的反問。

“皇上了不起啊！”此言一出，餘音繞場。

風再度，萬籟俱寂。

“皇…”直到被雷劈中的年饒驚魂未定地跪下身來，嘴裏顫顫巍巍地吐出一個音節，現場的沉默才得以打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皇上恕罪…”他不住地拿腦門捶地——我甚至懷疑，他再這麼磕下去，會不會變成腦震盪？

誠然，對一國之君出言不遜，不好可是要滿門抄斬的——他的子，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把皇帝給得罪了。

唉，衝動是魔鬼。

“皇…皇皇…”終於，發完的年夫人也如夢初醒，一雙眼瞪得滾圓滾圓，她張大了嘴，呆若木雞地看着我步步靠近。

“還不快跪下！”年饒使勁拽了拽尚未緩過勁來的子，硬是把她拖到了地面上。

“撲通”一聲，魂不附體的女子頹然下跪。雙膝觸地之後，她總算意識到自己竟後知後覺地惹上了一樁天大的禍事。臉刷白地仰視於我，她猛地回神，和被她連累的夫君一塊兒，衝我一個勁兒地磕頭。

“賤妾、賤妾不知是皇上駕臨！”她驚慌失措地説着，整個人又發起抖來“賤妾…賤妾有罪！賤妾有罪！”

“行了，別磕了。”我終是看不下去了，出言阻止了他倆不斷叩拜的行為“不是叫你們別磕了嗎？！”豈料他們還是不停地重複着那一舉動，令我不揚聲叫道。

兩人聞聲，嚇得噤若寒蟬，雙雙支起身子跪在那兒，連大氣都不敢一口。

“起來吧。”我瞅着兩人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哭笑不得地許他們起身，接着轉身走。

“皇上！”誰知女子的反應又一次出人意料，她突然高呼一聲，叫我轉回身子，目睹了她匍匐不起的模樣“賤妾無知，衝撞了皇上…求皇上…念在夫君十幾年如一為國征戰沙場的份上，饒夫君一命…賤妾，願以死謝罪！”這女人的想法咋就這麼自説自話呢？！

我着眼角，伸手扶額。

但話又説回來，雖然思路怪異了些，她對她的丈夫倒是愛護有加。

“啓稟皇上！”正這麼想着，跪在女子身邊的年饒冷不丁急急開口，飽含懇切期盼的雙眸緊緊地盯着我“賤內衝撞皇上，乃是微臣教導無方，賤內並無惡意…求、求皇上治微臣的罪，饒恕賤內！”

“夫君…”女子霎時紅了眼眶，她淚眼婆娑地凝視着心愛之人，旋即毅然決然地注目於我“皇上！此事與夫君無關！還請皇上治賤妾大不敬之罪！”

“夫人！”年饒滿臉痛，意圖阻攔，卻又無從下手。

好嘛…這回從“過街小三，人人喊打”的抓姦戲變成“大難臨頭，生死相依”的苦情戲了…搞得我像個大惡人似的——我是有多無辜啊！

如此思忖着，我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歪着嘴發問:“你們倆幾歲了？”這一突如其來的問題無疑不在兩人的預料之內，但國君提問，再詭異也得回答——於是，年饒緩過勁來答曰:“回皇上，微臣三十有四，賤內方年至三十。”都三十多歲的人了，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搞笑？

我眯起眼睛挑了挑眉，皮笑不笑地説:“你們個個年長朕十歲有餘，往後遇事能否多學學朕？冷靜一些，理智一點，不要總想當然地以為，別人就一定會把你們怎麼樣。”兩人聞言俱是一愣，相繼傻傻地仰視於我。

知道他們沒能聽懂，我繼續神態自若道:“朕又沒説要你們的命，你説你們在這兒瞎折騰個什麼勁…都起來吧。”這對大腦短路的夫依然愣愣地瞅着我。

“別每句話都要朕説兩遍。”抱着良好的耐心，我神淡淡地強調。

“是…是！”兩人這才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

待兩人皆已站定了，我盯着他們的臉打量了好一會兒，目光最後停留在女子的身上，我冷不防開啓雙:“年夫人，年愛卿沒有姬妾吧？”

“回、回皇上，正是如此…”年夫人低下頭去，乖順作答，全然沒了方才橫眉怒目的氣勢。

這一答案，讓我情不自地在心裏給年饒扣上了一頂“懼內”的帽子——不過，從剛才他一心為替罪的架勢來看，倒也不盡然。

倘若一個子真的只是讓丈夫到畏懼，那麼做丈夫的，也沒必要捨命相護。

思及此，我嫣然一笑，真誠道:“年愛卿與夫人伉儷情深，從一而終，朕深以為然。”年氏夫婦顯然對我的這番話始料未及，他們不約而同地愣了一愣，隨後才回過神來説:“謝皇上…”我又揚了揚角，注視着年夫人道:“既然年夫人來了，陪朕聊聊可好？”女子抬眼看了看我，垂眸應道:“是，賤妾遵旨。”我頷首淺笑，讓年饒先進屋穿上衣裳，自己則領着年夫人回到我之前坐的那張椅子邊。剛開始，年夫人誠惶誠恐，不敢坐在我的身邊，在我一本正經的吩咐下，她才如履薄冰地坐到了我的左手邊。我深知自個兒身份尊貴，想要同臣子之絡起來，可不是件信手拈來的事兒，須得循序漸進。是以，我與她對面相談，東拉西扯，為的是叫她漸漸放下拘謹。

好在年夫人是個子快的人，大約是見我確實沒什麼皇帝架子，這一來一去的，倒也慢慢地放鬆了，連帶着臉上的笑容也自然了許多。

就在我們相談甚歡之際，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句聲氣的“孃親”我循聲側首望去，一個蹦蹦跳跳的身影躍入了我的眼簾。

看來是年氏夫婦的孩子了。

如此推測着，我眼瞅着一個家丁一邊低聲疾呼着“少爺少爺”一邊跌跌撞撞地追着孩子，應該是想要抓住他——可惜那家丁敵不過孩童猴子般竄跳的速度，人沒逮着不説，還一不留神絆了個趔趄。

説時遲那時快，小傢伙已然一路飛奔到他母親的跟前，撒嬌似的撲進了年夫人的懷中。而年夫人大概也沒有想過自己的孩子會突然現身，懷裏雖然摟着兒子，臉上卻一時有些緩不過勁來。

直到下一刻，那孩子冷不丁仰起腦袋，鼓着粉嘟嘟的小臉蛋，瞪大了眼珠子，好奇地盯着我端量了好一會兒，然後離開母親的懷抱“噔噔噔”地來到我的面前，歪着頭一臉天真地説:“姐姐你長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