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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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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領命而去的蒙面男子帶着六個打扮得差不多的黑衣人回到帳篷內,這令我意識到——該是我發號施令的時候了。

可是,這種情景下,身為傳説中的主子,我該怎麼跟這羣暗衞説?

我不煩惱起來,亦緊張得心跳加速,險些就想埋低腦袋然後躲到黎曄身後最後懇求一句“你替我説吧”不過一旦我這麼做了,便是顏面掃地了——今後,怕是也別指望這幾人拿我當主上看待了。

是以,我不得不硬着頭皮壯起膽子,,負手站到了一排人的面前,接着故作鎮定地將調查温故離的任務佈置了下去。

六人乾脆利落地接下命令,垂首抱拳並無二話,連抬頭看我一眼的動作也不曾出現。想來,他們六個皆是這一行中的英分子,深諳作為暗衞的處世之道——不該問的,不問。

就這樣,我有生以來頭一次做起了派人暗中調查的“勾當”來。走出帳篷離開這片空地後,我忍不住問黎曄適才有否丟人現眼,惹得他不由搖頭輕笑。

罷,反正在他面前,我就是個缺乏經驗的新手,為了討教,為了進步,我不怕揭自個兒的短。

兩人一路斷斷續續地説了些話,我虛心向他求教了些掌管暗衞的方法,然後與之一同回到了宮中。

回宮後,我沒有忘記出宮那會兒所做的決定,當即下了一道聖旨,要求宮中守衞嚴格盤查出入之人,加強對皇宮的守備。

子,看似又趨於平靜。

在穆清弦和柳自娫的悉心照料下,程肅的氣一點一點地好了起來,我去探望他的時候,還能看見他按耐不住寂寞開始閲覽古籍的樣子,且能聽見他因心中掛念而忍不住問我前朝動向的話語。我自然不想拿這些紛紛擾擾去煩他,因此我總是避重就輕,叮囑他好生休養——相對地,我去請教黎曄的次數變多了,倒也從中獲益不少。

我深知,即使表面上再如何風平靜,本質上終究都是暗湧動的。

每一天,我都不可避免地要與文武百官鬥智鬥勇,早朝後,則必須面對倚疊如山的奏本——我甚至開始覺得,自己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節奏,一不辦,渾身發癢。

習慣真可怕。

在忙碌而又緊張的摸索中,臘月如期而至。天氣自然是越發寒冷了,宮裏那些高高低低的樹木已然掉光了葉子,只剩些諸如松柏等四季常青的植物,使得整座皇宮看上去少了許多綠意。不過,這兒灰濛濛的一塊,那兒白茫茫的一片,倒也看起來別有一番‮趣情‬。

,我正坐在燒着暖爐的御書房裏,埋頭和一堆白紙黑字作鬥爭。不知不覺,手腳冰冷,我恍然回過神來,擱下筆,來回起手來。

“皇上,奴婢去給您取個暖手爐來吧。”一旁靜靜侍候着的出秀頗會察言觀,見我表現出一副怕冷的模樣,她湊近了,欠着身子這般提議。

“朕還要批閲奏摺,騰不出手來。”我着兩隻手掌,朝着案上的奏本揚了揚下巴。

“那…”一個字緊隨其後口而出,説話人卻又冷不丁戛然而止。

“什麼?”我將詢問的目光投入她的眸中,示意她把話説完。

“奴婢…不敢説…”女子的雙手疊在一起,恭順地安放在下腹處,她一邊説着,一邊小心翼翼地低下頭去。

“但説無妨,朕不會怪罪於你。”我覺得以她的子,應當也不會説出什麼大不敬的話來,故而如此承諾。

“…”出秀抬眼看了看我,似是陷入猶豫“回皇上…”遲疑過後,她最終還是鼓起勇氣開了口“奴婢是想説,皇上要不要取個暖手爐,將其置於衣物之中,人暖和了…手,自然也就不冷了。”原來她想説的是這個。

倏爾啞然失笑,我不想起了遠在另一個時空的母親。

每當冬季,我坐在屏幕前打字打得雙手冰涼,她也會在一旁嗔怪我不肯用這法子。

揣着個熱水袋煩也煩死了,搞得像個孕婦一樣——我總是這麼拒絕,甚至推開母親已然遞到我跟前的熱水袋。

比起這種在我看來又麻煩又落後的方法,我自然更願意開暖氣來取暖——或者,乾脆凍着。

可現如今,再也不會有那樣温暖的東西送到我的懷中了。

思及此,我黯然垂眸,嘴角漾着笑意,心裏卻泛着酸澀。

“皇上…”大抵是看出了我突然來襲的情緒,出秀疑惑不解地輕喚道。

我抬眼眨了眨眼,隱去眸中濕意,對她莞爾一笑:“朕出去走走。”我隨即站起身來,繞開椅子走向偏房,打算去取件厚實的披風來。

“皇上!”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出秀一時摸不着頭腦,但她很快緩過神來,快步跟了上來。

“不必了。朕一個人出去走走。”我側首關照了一句,這才止住了女子的腳步。

“是…”聽聞身後傳來的應承,我面朝前方腳底生風。來到偏殿內,我執起被自己安放在軟榻上的披風,隨後伸手攏了攏前襟,就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出了大殿。

行至殿外,一陣寒意登時從四面八方而來。我將披風拉緊一些,又忍不住呵出氣來暖手。細小的水珠在空氣中凝結成眼可見的白霧氣,形成了冬裏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抬頭仰望天空,見到的是無邊無垠的陰霾。我開始思念記憶裏那個遙遠時空的蔚藍天空,它總是能在寒冷的歲月中帶給我絲絲暖意,讓我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來。

而今,時過境遷,我不得不學會在這陰冷的天氣中,找到新的可供依靠的温暖。

正這麼想着,臉頰突然覺到了幾點冰涼。我回首望向身後的宮殿,果不其然目睹了深背景下飄揚而落的細點。我扭頭伸出一隻手來,在半空中停留了一會兒,看見玲瓏剔透的雪花落於掌心,很快融化成水。

下雪了。

我心中默唸,想起身在北梁之時,自己不是沒有碰上過雪天。應該説,北方的雪來得更早,更多些,叫人反而習以為常了。現在置身於南浮,頭一回見到白雪,我倒是忽然生出分情致,於茫茫天際下靜聽落雪。

是以,我又伸出了另一隻手,緩緩舉至前,接下這些落手無聲的小靈。

我真正的故鄉,是否也已來了這一年的初雪?

明知永遠也得不到答案,我還是忍不住懷念起那個世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

直到上空忽然籠罩了一層陰影,我才從緬懷中身,放下雙臂,轉過身子一探究竟。

“皇上,”視野中,出秀正舉着把油紙傘,伸長了手臂,臉上寫着含蓄的關切“雪涼。”我不着痕跡地牽了牽嘴角,轉而繼續仰視蒼穹,嘴裏輕聲道:“把傘拿開吧。”

“皇上…”

“拿開吧。”

“是。”皇命不可違,出秀只得收起了傘,然後一言不發地站在我的背後。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同樣一聲不吭地立於原處,令被攪動起來的情緒歸於沉寂。正在此時,餘光似乎瞥見了一個移動中的人影,我下意識地轉移目光——映入眼簾的,是須發皆白的徐離仁。

老人漸行漸近,不久便站定在我的跟前,恭敬地朝我行禮:“老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我不動聲地應着,心中猝然想起了十幾前在心遠閣目睹的情景“徐離愛卿有事?”

“回皇上,”老人抬起頭來,白鬍子一抖一抖的“臘月已至,皇上的生辰就要到了。老臣今,特來向皇上請示。”

“請示?請示什麼?”心生疑惑的我不由口而出——可話剛出口,我便後悔了。

“請…”徐離仁聞言亦是一愣,忍不住木訥地眨了眨眼“臣想向皇上請示…皇上,打算如何辦生辰大禮?”果然…

對方道出的解釋與我的推測相符,我微微皺了皺眉,答曰:“老規矩,一切從簡吧。不過是個生辰而已,無需鋪張費。”

“這…”本以為徐離仁會和上回一樣讚我懂得勤儉持國,豈料事實卻出人所料“皇上,老臣以為,此乃皇上認祖歸宗、繼承大統後的第一個壽辰,若是辦得太過簡單,是不是…”他並未往下説,我卻很快領會了他的意思,是以,我當即選擇了個折中的法子,對他説:“這樣吧,愛卿看着辦就好。想來你是可以做到,既不失體面,又不胡亂揮霍的。至於其他,朕沒有特別的要求。”

“老臣遵旨。”許是見我興致缺缺,對此事並無太多想法,徐離仁得了個辦事的大致方向,便不再執着,非得問出個所以然了。

可是他不明白,這又不是我真正的生,周圍所謂替我慶祝的人,也不是我真正的親朋好友——相反的,皇帝的壽宴,來的不都是文武百官麼?那羣披着各獸皮的狐狸,指不定會給我整出點什麼幺蛾子呢!我必須得忙着應付他們,這叫我如何提得起勁來?

“哦,對了,”不過,我倒是冷不防想起一件事來“朕的生辰,是幾時來着?”我注視着徐離仁,真心誠意地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