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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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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那就證明你演技不及格!”月倫好笑地説:“花子的神病是沒有攻擊的,忘了嗎?”

“學姐,你太不合作了嘛,”苑明嬌豔的嘴微微地嘟了起來:“我還想學耕欺負我的時候,我可以還擊得理所當然一點呢!”

“你老公會欺負你?你不欺負他他就謝天謝地了!”月倫看向學耕,後者正對她投來一個“你是青天大老爺”的表情:“你別擔心,學耕,在“狂女”演完之後,只要你還保得住腦袋,我一定另外給苑明派一個温柔婉轉、情深似海的角,這可夠公平了吧?”學耕眼睛大亮。

“可不可以每次都給她派這種角?”苑明在他胳膊上擂了一記,每人都笑了起來。汪梅秀將她喝空了的杯子拿進浴室去洗乾淨了放回原地,斯斯文文地向她的工作夥伴道過晚安,拎起包包出門去了。

“你覺得怎麼樣,唐思亞?”月倫問,苑明馬上湊了過來。

“是啊,你覺得怎麼樣?”她的眼睛閃閃發光:“我真的很好奇。以前從來沒有人來看我們排戲耶!”

“很有趣。”思亞沈着,不知道能不能將自己的問題完完整整地表達出來:“這和我想像的完全不同。我聽説…我以為,所謂導戲,就是導演教演員怎麼演,怎麼走位。”

“是有不少人採用這種導演法。我自己在大學時候也是這樣的,把演員當成自己的分身,演得越符合我的要求越好。”月倫承認:“但那是不對的…又不是在兵,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你要知道演員也是創作者,對自己的角會有所創造,有所詮釋。導演應該做的是詮釋劇本,掌握人物格的髓,然後引導演員:用他們自己的方法去完成那個人物。”這些理論他聞所未聞。如果這就是西方戲劇的義,難怪外國人給演員的評價會那麼高了!對他們而言,演員是藝術家;對我們而言,則仍然停留在“戲子”的階段。

“這麼説,即使是相同的劇本,相同的導演,也會因不同的演員而產生不同的戲了?”思亞鋭地問,月倫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笑容。

“我聽説過┅┅什麼心理實驗劇場之類的演出,好像是┅┅讓演員們即興創作,探討自我,然後搬上舞台,那和這個有什麼不同呢?”

“咦?”月倫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説過你對戲劇一點概念也沒有的嗎,這種問題是打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思亞不大好意思地搔了搔頭。

“我作了功課呀。”他説,注意到苑明正在偷笑:“既然要來看人家排戲,總不能一點準備也沒有吧?”月倫中一暖,情不自地綻開了一朵温柔的笑容。但是就在同時,她也看到了苑明那若有所覺的笑臉。這個小妮子上個月才渡完月回來的,恨不得每個人都跟她一樣去結婚,正在專心地將箭頭指向月倫的身上。天老爺,我答應唐思亞來看排戲時候,為什麼沒有想到這一點?

“那種東西嚴格來説不能稱為戲劇,只是演員課程的一部分而已,不應該搬上舞台公諸於大眾的。”她很快地説,決定把對話保持在專業的憬討之上,並且…要儘快將之結束:“我讓演員做的,是針對一個完整劇本的角發展出來的即興,而後據我對這個劇本的掌握和要求,將這種即興織入整齣戲裏去,”她倦累地打了一個呵欠:“這是完全不一樣的。要做這種工作,導演必須完全知道他對這齣戲的詮釋和要求是什麼,而那種心理實驗劇場則缺乏整體的貫串。”老天,她在做什麼?她不是打算儘快結束這個話題的嗎?卻是一碰到自己最鍾愛的東西,就像個長舌婦一樣地滔滔不絕起來了!月倫趕緊又打了一個呵欠。

愧咎立時佔滿了思亞的心。她整整排了三個鐘頭的戲,一定累得恨不得倒頭便睡,怎麼你還在這個地方和她呶呶不休呢?真是太不體貼了!

“看你真的累了,我先送你回去好嗎?”他放下了手上的大玻璃杯:“我的摩托車就在樓下。”這樣的汜議再順理成章不過,教月倫完全沒有推託的餘地,只好在肚子裏罵自己呆。誰讓她猛打呵欠的呢?如果她表示自己還有事要和苑明談就好了,至少可以把思亞先送走。然而話説回來,時候也實在不早了,搭公車回去真的累人;何況她石月倫從來不是小家子氣的人,為什麼要那麼在乎苑明怎麼看這件事呢?除非…她自己真的開始有些在乎了?

那又怎麼樣呢?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她腦子裏面説:順其自然呀。你自己知道得比誰都清楚的,無論生活中遭遇過什麼樣的挫折,子總是要過。既然你一點也不討厭他,作什麼壓抑自己呢?

啊,好吧,順其自然就順其自然。月倫站起身來,將手頭的卷宗資料收拾齊整,思亞立時二話不説地接了過去。

“明天見喔,學姐,”苑明笑眯眯地説。月倫和思亞前腳剛出了屋子,學耕立時將她一把抱進了懷中。

“好不容易,電燈泡都走光了。”他滿足地説,苑明在他手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大狼,我還沒有洗澡耶!”她嗔道,只可惜聲音裏的笑意了她真正的心情:“放開我啦,你這樣…”她眼珠子一轉,瞄到了桌上的白信封:“哦喔!”

“怎麼了?”

“我們忘了把學姐的信轉給她了!”苑明皺了皺鼻子:“真是的,還特意放在辦公桌上的呢,原打算學姐一進門就給她的,都是你,鬧得我什麼都忘了!”

“那有什麼關係?明天再給他就是了嘛。又不是限時專送,遲一點不要緊的。”學耕沾沾自喜地道:“你真教我傷心,老婆,當我這樣熱情地抱着你的時候,你怎麼可以還在那兒想你的學姐?來來來,讓我試試我能不能又鬧得你“什麼都忘了”!”

“學耕,門!咱們總得先關門呀!”

“你覺得我的演員們怎麼樣?”月倫一面跨進電梯一面問,思亞側着頭顱想了半天。

“我不大會看。”他老老實實地説:“李苑明的演技好像很不錯,動作很漂亮,創造力也高;汪梅秀也很有自己的想法。至於韓克誠…我覺得他是最弱的一個。他好像┅┅對自己的演技沒有什麼自信?”月倫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笑容。

“還説你不大會看呢?”她跨出了電梯:“你把一些基本的闔質都抓出來了。”思亞高興得兩眼發光。

“那你為什麼要用韓克誠呢?喜歡演戲的年輕人應該很不少呀?”

“克誠最大的優點是謙虛。”月倫微笑:“你要知道演技並不止是模仿。會做出各種各樣的表情並不能算是演技。一個真正的演員必須完全瞭解自己,才有可能探索出他自己的極至。而不謙虛的人無法對自己誠實,也就絕對做不到這一點。”月倫的微笑加深了:“只和戲劇沾了點邊,就自命為藝文界人士、沾沾自喜、眼高於頂的年輕人太多了,而我真正想要的是:可以和我一起工作、一起成長的夥伴。克誠是有才華的,而他的謙虛保證了他的成長。現在的生澀只是過渡期而已。”

“你…把演戲説得好像是人生的修行一樣!”

“那是因為演戲本來就是人生的修行。”月倫眼中煥發着明麗的光彩:“真正的演員必然有着偉大的人格。你知道西方人對戲劇的最高要求是“神聖劇場”嗎?”

“穩櫎─現在知道了。”思亞專注地看着她,看着她在談到戲劇時神情的專注,眼睜的飛揚,突然之間想明白了:為什麼以她這樣成視邙自信的女子,還會擁有孩童一樣的稚氣和天真。那是因為她是一名理想主義者,以永不褪的熱情和無可拘限的才華,努力不懈地建構她心目中的城堡。

而天真的熱情正是所有的理想主義者動力與支柱的來源,古人不是老早就説過了麼?

“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

“不好意思,我一談到戲劇就忘形了。”月倫對着思亞皺了皺鼻子:“走吧,為了謝你乖乖地在一旁看了三個鐘頭的戲,我請你吃消夜!”

“嘿!”思亞抗議:“應該是我向你道謝才是,這消夜該由我來請你啊!”

“可是等一會兒你要送我回家啊?”

“奇怪了,難道我自己就不用回家了嗎?”

“噢,”月倫嫌惡地皺着鼻子:“真見鬼了,我才回國沒多久,就染上了這種搶付賬的壞習慣!我來,我來;不不,我來,我來!您這太不給面子了嘛,難道我連這麼個小東道都請不起嗎?不不不,您遠來是客嘛,那有讓客人破費的道理呢?”她捲起舌頭來,用山東腔和四川控學兩個人搶付賬的聲口,還加上涸其張的動作,把思亞笑得前仰後合。

“哇喳!你實在很采你知道嗎?”他一面擦去笑出來的眼淚一面説:“我還不知道你這麼會演戲!你怎麼沒想過要當演員呢?”

“以前倒是想過的,但後來我發覺導戲的泗戰比較大。”月倫笑着説:“你知道演員只要對他的角負責,導演可是什麼都要一手。”

“可是你一定知道自己會是一個好演員吧?”

“如果我自己對演技沒有概念的話,又怎麼能指導我的演員呢?”月倫對着他歪了歪頭:“走吧,唐先生,咱們吃消夜去,我可是很餓了!晚餐才了一個三明治,還是在公車上吃的。”思亞不以為然地看着她。難怪這位小姐如此之苗條!一個工作量像她那麼大的人,都應該把自己喂胖一點的。沒有關係,我會想法子讓她多吃一點,他對自己説,一面將摩托車牽了出來,想想又回過來看她。

“誰付賬?”

“老天!”月倫翻了翻白眼,覺得這小子還真難纏:“好吧,來,剪刀、石頭、布!輸的人付錢,這下子沒話説了吧?”思亞很不甘願地發現自己蠃了。

“沒道理嘛,讓女孩子請客!”他一面發動車子一面咕噥:“喂,石月倫,我可是把話説在前頭:下一次一定要我來付賬了!”

“那你這個虧就吃大了!”月倫往後座一坐,大大方方地環住他的:“一頓消夜花得了幾個銀子?輪到你付賬的時候,我可是要去吃本料理喔!”

“沒問題!”思亞興高彩烈地説。機車帶起的疾風從他耳邊拂過,使得他的頭髮和他的心情一樣地飛了起來。她答應下一回由他來付賬,那就表示還會有下一次甚至是下下一次了!

“到結賬的時候我要是發現錢不夠,就把你當在那裏!”他大聲地説:“那我以後就都可以到同一家店去白吃了!”

“恐怕不見得哦!”月倫清脆的笑聲飄揚在風中:“我很不會洗盤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