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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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自己不是唯一的一個戲劇白痴真令人安。”思亞有些自嘲地説,跟着站了起來:“不過請你諒解,石月倫,除了那種涸其張的舞台劇之外,我實在不知道戲劇還能是什麼樣子。如果你不忙的話,”他很認真地説:“能不能告訴我:你心目中的戲劇是什麼樣子的?”月倫微側着頭顱打量他。
“你真的想知道?”
“當然是真的。”他的回答來得很快,也很誠摯。只是他不大明白的是,自己究竟是真的對戲劇到好奇,抑或只是因為他想更瞭解她一些;想知道她是以什麼樣的悻度來看待她所選擇的專業領域,想知道這種選擇對她的意義在那裏┅┅“解釋起來麻煩的呢。”月倫慢條斯理地説,仍然用一種深思的眼光在打量他。唐思亞對她有好,是她一眼便能看出的事實;他是個正直開朗、富正義靶的青年,似乎也是樁明擺着的事實;但她忍不住要懷疑:除了友誼之外,他對她還會有更進一步的要求。而她也無法確定:自己想不想看見這種事的發生。
月倫那專注的凝視使得她身上孩童般的稚氣被消減到了幾乎沒有,而思亞不由自主地覺到一種模糊的不安。很明顯的,在那天真而嫵媚的女外表之下,石月倫還擁有一種鋭而深思的觀察力…雖然,鋭到了什麼地步他還一無所知。他對這女孩的瞭解仍然太淺了,這個想法剎那間令他沮喪起來。但是,不也就是為了這個緣故,所有的這些談話、詢問、相處才成為必要的麼?
“如果解釋起來很麻煩的話,我是不是有那個榮幸請你去喝木瓜牛你呢?”思亞竭盡所能地出一個無的笑容,在心底偷偷地希望:她會相信他的動機是出於好學。
“畢竟皇帝不差餓兵,古有明訓,”話才出口他就知道自己用錯成語了,因為月倫啼笑皆非地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我錯了我錯了,是“自行束脩以上者,吾未嘗無誨焉。”月倫忍俊不地笑了出來。
“既然閣下拿我和孔老夫子相提並論,我也只好勉為其難了。”她誇張地嘆了口氣:“先警告你哦:要是聽得睡着了,我可是會把木瓜牛你倒在你頭上!”
“嘿,”思亞抗議:“用木瓜牛你來洗臉未免太奢侈了吧?我又不是你手下的演員,要花那麼大的工本來美容自己!再説,”他大言不慚地道:“小生我長得已經夠帥了啦!”
“是喚,你就跟一顆木瓜一樣地帥。”思亞悲慘地捧住了心口。
“難怪唐大汪會愛上你。它一定是覺得你臭人的本事很像我的運動鞋。”月倫笑得靠在電線杆上,唐大汪則因為聽到自己的名字而汪個不停。
“嘿,別那麼樂好嗎?”月倫好容易止住了笑,呵責地輕拍大狗的鼻子:“你的主人剛罷侮辱了你,你居然不曉得要向他討個公道回來嗎?看樣子你沒有什麼榮譽嘛!不過我想我是不能要求你什麼,畢竟,”她調皮地看了思亞一眼:“有其主必有其僕。”
“小姐,我跟你保證我是很有榮譽惑的。”思亞的表情很憤慨:“你把木瓜牛你倒在我頭上的時候就會知道了!”
“天!”月倫翻了翻眼睛:“我連講都還沒開始講呢,你已經確定自己一定會睡着了!既然如此,我為什麼…”
“因為佛經上説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呀!”思亞笑眯眯地道,一腳跨入了冷飲店的大門:“老闆,來兩杯木瓜牛你!”怎麼,他以為叫了東西之後,她就只好乖乖地坐下來喝了耶?月倫有些好笑地跨進了店子,挑了個桌位坐下來。思亞回過頭來看她,再回頭看看貼在牆上的食品項目。
“你要不要吃點消夜?”他問,而月倫發現自己真有點餓了。
“好,謝謝你,給我一片吐司好了。”
“才一片啊?你吃得比貓還少!”思亞點完了東西,來到她對面坐下,兀自不怎麼滿意地打量着她。
“我常常搞不懂你們女生是靠什麼過子的。我十幾歲的時候啊,可以在圓環連吃七八家攤子。”
“連吃七八家?”月倫的眼睛瞪得老大:“這太誇張了吧?又不是小豬!”
“我警告你哦,不可以隨便侮辱我哦,木瓜牛你就快來了!”思而橫眉豎目:“而且我們讀建築的一向實事求是,才不像你們讀戲劇的,一天到晚誇大其辭。”月倫好笑地揚起了一邊的眉。
“敢問您閣下認得幾個讀戲劇的?”
“呃,呃,就你一個,”思而很快地道:“不過像我這樣聰明的人,當然是聞一以知十啦,所以┅┅”
“天!”月倫翻了翻白眼:“他居然還敢説我們念戲劇的都涸其張!”就在這個時候東西送上來了。兩大杯冰得透涼的木瓜牛你,以及兩盤烤得香氣四溢的你油果醬吐司,令人一見便食指大動。月倫啜了一大口木瓜牛你,若有所思地望着思亞微笑。
“説到誇張,”她慢慢地説:“你知道最早的舞台劇沒有不誇張的自由。人的五官肢體就那麼點大,面對着一屋子黑壓壓的觀眾,不誇張別人怎麼知道他們在演些什麼?這又不像現在的電視或電影,你愛怎麼取鏡就怎麼取鏡,愛怎麼特寫就怎麼特寫。”思亞撕了片吐司放入口中,一面咀嚼她説的話。
“這一來不是本沒救了嗎?既然舞台劇這玩意兒是這樣的先天不足?”
“所以才有小劇場的產生呀。”月倫微笑:“場地小,觀眾少,自然就可以將誇張的表演法全都丟開了。對演員來説這種方式也好得多,因為觀眾的反應他們可以很直接地受得到。情緒是會相互染的,你知道。”
“那麼,你透過小劇場想表達什麼呢?”思亞問:“戲劇對你而言又是什麼呢?”月倫的笑容加深了。
“創作需要原因麼?生命需要理由麼?我有一個寫作的朋友對我説過:散文寫作是在水中撈月,導戲則是平地起屋。你或者可以説我心底有話要説,而戲劇是我選定了的表達方法;像作家選擇文字,畫家選擇繪畫,建築師選定了空間和造型,”她的眼睛閃閃發亮,自信和熱情在她臉上煥發着強烈的光彩;在談到戲劇的時候,她並不是清秀或嫵媚,而只有“美”才能夠形容:“在目前這個階段,我把重心放在女上頭。我前幾個月導過一齣戲叫崔鶯鶯,探討的是女在禮教中的束縛和叛離,以及意識的覺醒;目前正在着手的“狂女”談的是…”她微微頓了一下,思索着自己的用字遣詞:“我試着用詩的意象和語彙,烘托出兩名女子的內心世界…情的,以及美學的。”
“狂女?”思亞看過的雜書也不算少了,但這兩個字他絕對是頭一回聽到:“這是個什麼樣的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