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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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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行姚關,青夏正陪着西林辰在馬車裏為史行施針,史行自覺時無多,一務小命全都系在西林辰的身上,又見西林辰對青夏恭敬的樣子,就把一顆心思全都用在了青夏這裏,端茶遞水,噓寒問暖,十分殷勤。青夏板着臉,愛答不理,靠在軟墊上,面不改的享受着兩名舞姬的服侍,她年紀輕輕,即便特意塗黑了臉,仍舊帶着幾分文靜書卷的氣質,兩名舞姬見連史行都對她這樣恭敬,哪裏還敢怠慢,一個個拿出渾身解數,對着青夏大獻殷勤。青夏含目半睜,眼角輕佻,倒真帶着幾分花叢老手的模樣。

這時,忽聽外面一名傳令官報告説前方十里處有兵馬行進,史行一個世家大族的花花公子,眼看自身命都快難保,還哪裏管前面來的是哪路人馬。吩咐探子速速去探明再回來稟報,就唉聲嘆氣的躺在馬車上屍。

一會有探子回報説是秦國的押糧隊已經進了西川境內,護隨兵馬達三萬多人。

青夏微微皺起眉來,這四國的關係當真奇妙,前陣子剛剛結束了一場廝殺,眼下竟然和睦到了這樣的地步。在青夏看來,打開國門任對方大軍長驅直入本就跟找死沒什麼區別,先不説東道主需要冒多麼大的風險,就説那些敢於進入敵方國家的將領,又將頂着多大的壓力。這樣淺簡單的道理不會有人不懂,看來這裏面一定暗含什麼文章。

聽説是大秦的押糧隊,史行立馬來了神,對手下的兵丁傳令説通知前面的千人隊,快速行車,務必要將秦人遠遠的落在後面。

連走兩,秦人已經被落下了百十里地,史行得意洋洋,好像兩軍是在賽跑一樣,盛覺自己比秦人快就大有面子。

而青夏卻在暗自小心,沒有什麼明顯的原因,只是多年鋭的第六告訴她,這樣看似平靜的表面下,實則是危機四伏,絕不簡單。她吩咐班布爾等人晚上要留心守衞,千萬不能讓糧草有一點虧損。班布爾等人不明白不是自己輪值守衞,為什麼還要不睡覺的防守,但是他們向來尊重青夏,是以加倍的小心謹慎起來。

當天晚上,青夏睡到半夜突然口渴,起身喝水時忽見西林辰不再榻上,青夏便存了幾分擔心。左右也睡不着了,她披上甲冑,就走出了營帳。

青夏走在一片寂靜的軍營裏,夜中,燈火閃爍,隱隱有絲竹歌舞聲從主帳的方向傳了過來。忽然有一陣清逸的簫聲遠遠的傳丘過來,聲音悲沉,透着一絲難言的戚然,青夏順着聲音走了過去,爬過一個小小的雪坡,就見西林辰青衣布帽,衣衫磊落的站在雪坡之上,雙手持簫,靜靜的吹奏着。皎潔的月亮將光輝淡淡的播撒在他的身上,照的到處都是一片白晃晃的雪白。青夏鼻頭一酸,這才想起,離開南楚已經整整兩年了,兩年前的這一天,西林一族舉族淪喪,西林辰九死一生,完成了從世家公子到乞兒的華麗轉身,如今物換星移,滄桑鉅變,一切都已經不再是從前了。

青夏知道,這個年輕的孩子心裏一定隱藏着什麼東西,那些東西夜啃食着他的靈魂,讓他學會淡薄含笑着面對着周圍的一切,卻又無時無刻不對一切滿含着濃濃的算計和謹慎。這本不是他的格,只是在大變之後為了生存的改變罷了,她只希望自已可以留在他的身邊,慢慢的去改變他,在他心裏留下一個位置,等待將來他要不顧一切的那一刻,有一絲半點的籌碼可以拉住他。

青夏愣愣的站了半晌,覺寒氣入侵,抬頭一看,茫茫大雪飄然而降,西林辰站在漫天大雪裏,更加顯得飄然若仙,青夏也不去打攪他,轉身就向着營帳走去。

突然聽的小倉前有一陣低沉不成曲調的歌聲,青夏頓住腳步,仔細一聽,卻是多伊花大嬸以前愛哼的遜達神歌。這首曲子幾乎整個北地人都會哼唱,主要的意思就是謝遜達大神保佑自己一家的平安,可是多伊花大嬸信了一輩子的遜達大神並沒有保佑她半點,相反她還被同樣信仰遜達神的穆連人以最為殘忍的方法殺了。

透過營帳的縫隙,青夏歪着頭淡淡地看着那克多柔和下來的臉孔。這個少年平裏總是一幅呆頭呆腦、魯莽衝動的樣子,可是誰又能想到他也會在這樣的夜裏,一個人跑出營帳默默的思念母親?

青夏也不言語,就要離開。誰知剛一動,忽然一腳踩在了一乾枯的樹枝之上,噼啪聲頓時在黑暗中響起,顯得十分明顯。

“誰?”那克多突然像是一隻小豹子一樣,從地上猛地跳了起來,拿着長槍就衝上前來。

青夏連忙説道:“那克多,是我。”以免遭到這少年的襲擊。

“夏青?”那克多一愣,放下長槍,緩緩的走了過來。

青夏笑道:“我夜裏睡不着,就隨便走走,打攪到你了?”那克多靦腆的一笑,想起自己不成樣子的歌聲全被青夏聽了去,黝黑的臉孔不也有一絲紅暈,緩緩地説道:“我也是睡不着,聽你説近來可能不太平,我就出來看看。”小説青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説道:“左右也無事,咱倆一起去坐坐。”小倉前燃了一個火盆,青夏到一陣暖意,冷氣頓時被驅散,青夏挨着火盆坐了下來,接過那克多遞過來的一個酒壺,仰起頭來就是一口。

這段子,她的酒量也被鍛鍊了出來。行走在這樣的大雪地裏,不會喝烈酒,真的是熬不過去的。

“夏青,你説真的會有人來劫營嗎?”提到打仗,那克多的眼睛登時冒出一陣光芒。

青夏笑着拍了下他的頭,就像是拍自已的弟弟一樣,説道:“就知道想這些,我告訴你,若是真有人來劫營,你只要保護好我們自己的糧草就好,若是貿然和敵人戰,我可不饒你。”那克多憨憨一笑,也不答話。

青夏接着説道:“那克多,我不指望你們兄弟倆建功立業、封侯拜相,我只知道,是我把你們兩人帶出來的,也要好好的帶回去,不然,多伊花大嬸在天之靈也不會原諒我的。”提到母親,那克多面一沉,垂着頭不再説話。

青夏嘆了口氣,沉聲説道:“我不是不希望你們去報仇,也不是認為你們報不了,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換了我,也是要去報的。只是,我希望你們在報仇的同時,可以想想你們的妹妹,可以想想你們的母親,還有旭達烈。我不希望看到你們被仇恨矇蔽了心智,忘記了周遭的一切,一顆心被仇恨填滿,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東西。那克多,我説的話,你能明白嗎?”那克多低着頭,久久也不言語。青夏一邊説這話,一邊向着雪坡的那一邊望去。

我身邊已經有一個這樣的人了,那克多,我只是不想你們兄弟倆也像他一樣,連夢裏面的嘶吼都是壓抑的。

“夏青?”那克多的聲音突然悶悶的響起,青夏轉過頭去,見他一雙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已,誠懇的同道:“我是不是很笨?”青夏眉頭一皺,挑了挑眉問道:“為什麼這樣問呢?”那克多想了想,沉聲説道:“我知道我沒有班布爾聰明,更比不上李顯、孫杰他們那些漢人,更不要説跟西林辰比了。你講的那些東西,我總是最後明白的。可是你又説想當將軍,是必須要學會那些的,所以我知道,我很笨,永遠也只能當一個小兵,不能當上將軍。”青夏笑了笑,説道:“那克多,你知道真正愚笨的人是怎樣的嗎?就是明明知道自己很笨,但卻不敢承認,還整天都沉浸在自己天下無敵的幻想之中。你能認清楚自己的弱點,就會更加努力,比別人都付出更多,早晚有一天,你得到的會比別人都多。再説,術業有專攻,你力氣最大,武藝最好,我給你們的功夫你是學的最快的,他們擅長行軍佈陣,你卻擅長野戰。在北地這一塊,野戰的重要遠遠要大於攻城守城,所以你怎麼會在這裏妄自菲薄呢?”那克多本就是直子的人,聽青夏這麼一説,覺得果然就是那麼回事,自己騎術湛,馬上衝殺、手上功夫的確比他們要好,連忙喜上眉梢,哈哈一笑説道:“也是啊!”青夏見他開心的樣子,會心一笑,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之前因為擔心西林辰的那股憂傷稍稍緩解,開心的和那克多一碰杯,喝了一大口酒。

那克多心情大好,甕聲甕氣的説道:“夏青,你是我見過最有本事的人,我們私底下都説,若是由你來當將軍,肯定比史行那小子強多了。”青夏一笑,也不接口,只是淡淡的搖頭喝酒。

那克多見她搖頭,還以為她不信,連忙瞪大了哏睛説道:“真的,你看那小子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整花天酒地,早晚被人端了老巢都不知道。”青夏説道:“我沒那麼大的志氣,只希望你們都平平安安,不出事就好了。”那克多傻乎乎的一笑,説道:“我們跟着你,保證不會出事。”青夏心頭一陣動,暖融融的,像是泡在温泉裏。她笑着站起身來,跟那克多一揮手,向着自己的營地就走去。

回去的時候西林辰已經回來,躺在氈子裏,好像從來沒有出去過一樣,靜靜地保持着之前的睡姿,一動不動。青夏愣愣地看着他,過了一會,走過去為他拉了拉被角,又將火盆向着他那邊移了移,才幽幽地嘆了口氣睡下。

黑暗裏,西林辰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星子一般,璀璨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