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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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人本是從門縫裏看人,還真把她看得那麼扁了咧!徐悠晴心裏嘀咕不止,百般不服氣噘起小嘴。
"好啦。我們閒話少説——先説重點!"康世煒知道她有點不高興,索直接切入。"今天請你來這裏,無非是要談談那三百萬的問題。坦白説,我並沒有太多的責怪,只是事情發生了總要有個解決。"
"你想要我怎麼解決?欠債不就是還錢而已——"徐悠晴依然不卑不亢,眼神卻黯淡了。"康先生,我也坦白説吧,這並不是個小數目,對我而言很困難…真的,非常困難…"説到第二個"困難",她的語調已無法維持之前的朗,而是帶著些微的哀悽哽咽。
"你也知道,我是個小菜鳥。剛從學校畢業,在證券公司上班也沒幾天,別説是積蓄了,我連第一個月的薪水都還沒領到。我想,我是想…"徐悠晴説不下去了,斂起眉眼沉默低下頭,她一輩子沒有低聲下氣求過人,此刻也知道哀求是個可行的辦法,但血里
深柢固的硬頸骨氣讓她開不了口。
"怎麼了?我想聽聽你的意見,繼續説啊。"康世煒認真的瞳眸對住她,催促道:"有什麼話儘管説,別怕——"
"我…"徐悠晴抬起小臉,以哀悽凝重的表情看了他一眼,隨即又低下。
其實她想説的是:可不可以請你高抬貴手,懲罰一個我可以負擔得起的數目,這筆易的損失就算了,畢竟你每天經手那麼多投資案,很輕易就可以把這筆錢給賺回來。
縱使在家裏練過千百回,可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她見到一臉肅毅的康世煒就説不出這些低下請求的語句了。
"噫?怎麼又不説了?"康世煒微眯起眼,語氣嚴厲地追問道:"想説什麼就直説,我又不會吃了你!徐小姐,我並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所以請你有話快説。"
"我、我是想…可不可以…不要還…"她繃著幾乎斷裂的神經,卯足了力氣一字字吐出:"三百萬、實在太多了!我、我真的…還不起…"
"嗄?你説什麼?不要還?"康世煒訝異她會説出這種話,瞪大眼睛直視她無助彷徨的臉龐。"這就是你在電話裏説的,所謂的誠意嗎?你還敢大言不慚地説自己是個負責任的人?"
"不是啦!你先聽我説,我的意思是…"被他嚴峻斥責,徐悠晴更亂了,演練好的台詞沒有一句連貫得起來,愈想説清楚就愈説不清楚。
"你的意思就是想耍賴?"他更兇了,雙眼出可怕的兇光。
"沒有,我沒有要耍賴——你、你不要那麼大聲嘛…"
"是你説還不起啊,這不是耍賴是什麼?"康世煒還是咄咄人。
"沒有!你不要我!我…"徐悠晴被他兇惡的態度嚇得説不下去了。
然後,焦急又慌亂的她,終於控制不住情緒而掉下了眼淚。
"對、對不起、對不起,算我説錯話了。你不要擔心,這筆錢我會一個子兒不少地雙手奉還。這樣總可以吧?!"她哽咽道。
突然,她的眼淚如河堤潰決,不斷不斷狂在她粉
頰邊…
"你…你幹嘛哭啊?我、我不過是説話大聲了點——"康世煒最不喜歡看到女人掉眼淚,突然面對這樣的"場面",他也不知該説什麼才恰當?只能靜靜看着,邊思考該怎麼收拾善後。
當他看到她拿出面紙默默拭淚時,康世煒突然臉大變——他赫然驚覺,從她低下頭的角度望過去,她竟像極了李柔君!
沒錯,真的太像了!
康世煒如被點了似怔怔愣住,他張大眼靜看她細微的動作,她哭泣
噎
著鼻子的模樣,真的與他魂牽夢繫的柔君一模一樣…
他側過身子,換個角度再細看,發現她的雙眼皮十分深邃、小巧直的鼻樑、微噘的紅
,在雙眉緊鎖斂目垂睫的時候,那個神情簡直與柔君是如出一轍。
"徐小姐,你先不要難過。"康世煒很努力壓抑自己洶湧的情緒。"我知道你壓力很大。不過,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你看看要怎麼樣把壓力降低,我可以儘量配合。"她的神情、她的眼淚讓康世煒態度變得柔軟,原本在公事上牢不可破的原則在這時產生了連他自己也想不到的轉圜餘地。
"徐小姐,我知道你很沮喪。"康世煒從來最不懂如何去安別人,此時也不明白哪裏來的靈
,竟對她循循善誘起來。
"人的一生,難免有做錯的時候。重要的是要有信心和勇氣去面對——"
"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徐悠晴丟下擦淚的紙巾,快速站起身。"你放心,這輩子我做牛做馬也會還你錢的。就這樣,我走了。"
"等等,徐小姐——"康世煒直覺反想留下她,他想再多看她幾眼。"你先別急著走,我們還沒討論到主題,關於那筆錢…"
"不必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自己闖的禍我自己會負責!"徐悠晴了
紅紅的小鼻子,忿然道:"反正,你堅持一個子兒不能少,那還有什麼好説的?"説完,她決斷拎起包包,很有氣魄地轉身往外走——但她卻沒看到身後擺著一尊石雕佛像,才剛轉身向前跨一步,砰地一聲便硬生生地撞上去,痛得她蹲地大聲哀號。
"噢!好痛喔…是什麼東西啊!痛死我了啦!"
"徐小姐?你、你沒事吧?"康世煒再次傻眼!
那麼大的一尊佛像,怎麼她會如此心大意撞上去呢?
唉,她這大剌剌、沒心眼的傻大姐模樣,跟柔君心細如絲的個,簡直有天壤之別——他先是無奈搖了搖頭,接着急忙來到她旁邊,關心地問道:"你還好吧?哇,撞出一個包來了。"他皺起眉,很自然伸手輕撫她額上的紅腫處。"來,先到榻榻米上坐著,我去找些藥給你擦一下。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嗚…好痛喔。"徐悠晴沒力氣拒絕他的攙扶,乖乖坐回榻榻米上,哀愁地捂住傷處。
現在,撐著暈沉沉的頭,她終於瞭解以前人家常講的"滿天全金條、要抓沒半條"是怎樣的情形了…
唉,她覺得自己真是倒楣透了頂啦!
"嗚…嗚…好痛喔,我的頭快炸開了啦!"徐悠晴痛苦低號。"哎喲喂,我怎麼會這麼倒楣啊…平白無故欠了鉅債,又莫名其妙額頭撞了個大包…唉,我應該去找個算命師仔細算下年,哪有人這樣要"衰"一次"衰"到底的,真是‘衰'到最高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