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話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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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看到了那個身影,從吳叔叔的家裏晃晃悠悠的出來了,像風中的一片黃葉似的,飄飄蕩蕩的消失在院子裏的黑暗中、、、、、、1吳叔叔是個格非常温和的人,平時話比較少,總是憨憨的一笑。在我們街坊中口碑很好,都説他忠厚。羅阿姨也是個非常温順的家庭婦女,我們那條街的劉常説:“他們這兩口子啊!倒是配全了,不多言不多語,本本分分的。”我記得小時候,街坊鄰居們洗菜洗衣服都在同一個公用的水龍頭下。的確可説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彼此都很和氣,跟一家人似的。
那天母親要我拿着水壺到外面自來水管去接水,我提着壺還沒走到跟前,就看見馮阿姨在央求吳叔叔提水,她用那種一貫的嬌滴滴的語氣説:“吳哥,我們家那位又出車去了,我剛才提了兩桶水回去,啊喲!啊喲!”馮阿姨很誇張的甩甩膀子,媚笑着説:“我這膀子生疼!麻煩吳哥將這桶水幫我提回去,好嗎?”吳叔叔也挑着扁擔在這個公用的自來水管下面接水,很憨厚的説:“這有什麼?我這就給你挑幾桶水回去,將你們家那口缸挑滿了,不就夠你用的了嗎?”
“啊喲!這怎麼好意思,”馮阿姨笑嘻嘻的説:“咱們家那位一出車就沒個準子回來,家裏要多備幾口大缸才好。”
“街里街坊的,那麼見外做什麼?‘遠親不如近鄰’嘛!走!”吳叔叔挑起了扁擔,一搖一晃的和馮阿姨一起走了。
我拿着水壺走到自來水前接水,旁邊還有一位劉,正蹲在水龍頭下洗衣服,見他們走了,嘴裏叨咕着:“什麼人啊!關起門跟自家男人撒嬌也就罷了!大庭廣眾之下就這麼扭來扭去的,也不管旁邊有人沒人!哎!”劉搖搖頭,慢的拿着洗好的衣服站起身來:“蘭心,來!讓你接水,又在幫媽媽做事兒呢!真是個好孩子!”劉一邊説着,一邊邁動着那雙小腳,顫顛顛的走了。
此時,吳叔叔又過來挑水了,馮阿姨也滿面風的跟着,説説笑笑的。我正提着水壺往回走。吳叔叔動作快,一會兒又挑滿了一擔水迴轉來。馮阿姨在我身後柔柔的説:“蘭心,要不要阿姨幫你提啊?”
“不用!”我們那條街很窄,中間時常有自行車來來往往,我很主動滇着水壺儘量靠邊邊走。吳叔叔挑着一擔水很快的超過了我,馮阿姨走在他旁邊和他搭茬兒,還很殷情低出手帕給吳叔叔的額頭上擦擦汗。
我提着水回來,母親正和羅阿姨坐在門口的院子裏織衣。旁邊有一個小凳上放着一盤花生和兩個茶杯,母親説:“蘭心,把水壺放在廚房的煤爐子上燒着就行了,出來曬曬太陽吧!”我從廚房出來,羅阿姨温和的説:“蘭心,來!到這兒來坐。”我坐在小板凳上,邊剝着花生吃,邊看着她們織衣:“羅阿姨!你的手真巧,衣織的好漂亮啊!”
“小丫頭真乖!”羅阿姨停下手中的活兒,很親暱的伸手刮我的鼻子,笑眯眯的説。
此時,吳叔叔也挑着水,和馮阿姨一起從門前經過,馮阿姨呵呵的笑着説:“羅小云,把你們家吳明借我用一用,哈!”羅阿姨馬上回一句説:“你不怕男人多,你就用!”母親也抬起頭:“吳明,馮豔,水挑好了過來吃花生。”馮阿姨已走出一段路了,聽此話忙回過頭來:“蘭心,別把花生吃完了,給阿姨留一點啊!”母親笑笑説:“這個馮豔,整天嘻嘻哈哈的,倒是風趣的很!”羅阿姨説:“這叫跟什麼人像什麼人,跟他們家老王一個德行。”
“哎!羅小云,你們家吳軍快實習了吧?”馮阿姨此時已領着吳叔叔回到家裏,將水缸的水注滿了。也過來抓了把花生,坐在院子裏剝着吃。
“嗯!還有半年就實習了。”羅阿姨將手中的衣舉起來比了比,又開始織。
“喲!織得真好看!這是給軍軍穿的還是給吳明穿的?”馮阿姨將衣拿過來看了看,嘴裏讚不絕口:“你的手真巧!”母親説:“咱劉不是早説過嗎?這兩人是配全了的,都能幹!”羅阿姨重又將衣從馮阿姨手上拿過來,繼續織:“軍軍眼看着要到新單位實習去了,我總得給孩子預備件新衣啊!”
“你不是才給孩子織了一件衣的嗎?怎麼你總在給兒子織衣,就沒給咱吳哥織衣呢?你也太不把咱吳哥放心上了。”馮豔正説着,吳叔叔也挑完了水,站在大門口用手隨意的擦着額頭的汗。馮豔招招手,笑着説:“吳哥,來!嫂子不疼你,我疼你,我來幫你擦擦汗吧!”她説着,真的就拿起手絹兒走上前準備給吳叔叔擦汗,吳叔叔有些尷尬的連連向後退。
母親忙説:“馮豔!你這動作也太快了,孩子還在旁邊呢!”馮阿姨仍然滿不在乎的嬉笑着説:“現在的孩子什麼不懂啊?那電視劇上的鏡頭比我的動作出格多了!你們平時難道還不許她看電視嗎?”羅阿姨也説:“這王勇出車沒幾天吧?你就熬不住了?”馮阿姨回身嘆了一口氣,説:“哎!誰像你這麼好福氣呀,遇上這麼本分的男人,王勇就是在家,誰知道他心裏想着誰呢?”母親説:“你這叫瞎疑心,他不惦記你,還能惦記誰啊?”馮阿姨又坐在凳子上,懶洋洋的剝了個花生放進嘴裏:“哼!他那點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咱就心照不宣而已,他只要把錢給我,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什麼都是假的,拿錢可是真的。”吳叔叔也坐在羅阿姨身邊剝花生吃,離馮阿姨也很近,馮阿姨就把手搭在吳叔叔的肩上:“不過咱們吳哥可是個好同志,”她又把臉湊到吳叔叔面前,跟吳叔叔臉對着臉:“是不是啊?我的吳哥哥!”吳叔叔很尷尬的笑笑,連忙站起身來,走進屋裏去了。
羅阿姨冷笑了笑:“電視劇看多了吧?怎麼行動都跟那演戲似的,酸不酸哪?”羅阿姨説着,又不住的咳嗽起來。
“哎喲!你一個有病的人,生那麼大氣幹嘛?”馮阿姨仍然慢條斯理的説,羅阿姨馬上回敬道:“哼!我有病!我有病沒病與你也不相干。你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你們家老王一走,你就纏着吳明,在他的面前搔首姿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啊?”
“得了!得了!”母親忙打圓場:“都是多年的街坊,少説兩句,別傷了和氣。”馮阿姨嘻嘻一笑:“傷什麼和氣啊?我是從來不會見疑的,話音未落我就忘了。”又忙看看手錶:“啊喲!我要回家看電視了,那個【在水一方】可好看了,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馮阿姨一邊唱着,跟跳舞似的旋轉着轉進自己屋裏去了。
“她就這麼個人兒,”母親對羅阿姨説:“你還不知道她?跟她見什麼疑呢?她要真和你們那位有什麼,還會這麼大張旗鼓的説出來啊?”
“她是明知我身體不好,越來越不把我放眼裏了。”羅阿姨説着,又咳嗽起來。
“你這個人啊!也太思慮過多了,那馮豔整天就嘰嘰喳喳,沒心沒肺的,她還哪能有這個心思哩?這會兒太陽下去了,外面也冷清,走吧!咱們回屋裏去。”母親挽着羅阿姨往屋裏走去,又回過頭來説:“蘭心,把凳子搬進來。”2羅阿姨的病越來越重了,終於住進了醫院。母親帶我去看羅阿姨,我們剛出門,就碰見了馮阿姨:“是去看羅小云去的吧?我才給她煨了一碗雞湯,咱們一塊兒去吧!”馮阿姨説着,走進旁邊廚房裏,把煤爐子上已煨好的一缽子湯倒進保温瓶裏,提着走了出來。
母親和我等在院子裏,母親笑笑説:“你這個人啊!也算是個熱心快腸的,就是管不住自己這張嘴。你上次和小云開玩笑説的話,她倒一直放在心裏呢!”馮阿姨與我們一起邊走邊講,有些摸不着頭腦似的問:“啊!上次?我上次説什麼來着?這個小云,她怎麼什麼都往心裏放啊?”母親説:“她如果像你這樣大大咧咧的,興許就沒這個病了。”馮阿姨説:“人活着都不容易,得樂且樂唄!想那麼多幹什麼?”我們推門走進病房,見羅阿姨正躺在病牀上,臉蒼白消瘦,一副憔悴的樣子。有幾條散亂的髮絲掛在額上,眉目間看出來她是憂鬱的。眼睛閉着,像是睡着了。吳叔叔守在病牀前,正在替她掖着被子。
聽到開門聲,吳叔叔本能撣起頭來:“喲!是你們啊!快請進來。”我們輕輕的走到病牀邊坐下來,馮阿姨問:“羅姐怎麼樣?好些了嗎?”吳叔叔搖搖頭:“醫生説要住院觀察。”也許是聽見我們的説話聲,羅阿姨把眼睛睜開了。
母親問道:“小云,今天覺好些了嗎?”羅阿姨點點頭:“也還好,就是渾身乏力的很,很不得勁兒。”她又抬眼看見了馮阿姨:“馮豔,你是來看我的,還是來看吳明的?”馮阿姨笑着説:“啊喲!我是放不下吳哥,特意來看吳哥的,順便也瞧瞧你。”馮阿姨一邊説着,一邊又把手搭在了吳叔叔的肩膀上:“吳哥這兩天好像瘦了耶!”羅阿姨有些帶氣的説:“你也太等不及了吧?等我死了你們再親熱啊!”馮阿姨輕描淡寫説:“做什麼總是死呀活呀的?”仍然不住手的在吳叔叔身上摸着:“只許你一個人疼吳哥啊?我不也疼他的嘛!”吳叔叔把馮阿姨的手從身上拿下來:“馮豔,小云就這麼個人,較真兒的,你別再逗她了。”
“我怎麼啦?我沒有馮豔會疼人是吧!”羅阿姨有些咄咄人的問,又對馮阿姨説:“你放心,就算我死了也不會讓你得到他的。”
“啊喲!呸!呸!呸!”母親忙上前攔道:“小云,你怎麼又説這話啊?好好兒的,什麼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你呀!什麼都別想,安安心心的養病要緊。”馮阿姨仍然又把手搭在吳叔叔身上摸着:“小云!你別總是死呀!死呀的!你死了吳明肯定是我的,你還是好好活着吧!”吳叔叔被摸得渾身不自在,只好躲了出去。母親説:“小云,馮豔總是巴不得你好呢!都是鄰居麼!磕磕絆絆的別往心裏去。”羅阿姨不再説話,把眼睛微閉着。我們瞧着也只好起身告辭,母親説:“你好好養着吧!我們胳再來看你!”我們走出病房,吳叔叔還站在走廊上,馮阿姨説:“保温瓶裏的是我煨了一整天的雞湯,你趁熱給她喝吧!”吳叔叔點點頭,很動的説:“謝謝你啊!”
“甭那麼見外,街里街坊的嘛!”馮阿姨朗的笑着。
3羅阿姨最終沒有好,還是離開了我們。母親常常嘆氣説:“人活着啊!還是‘糊塗’一點好!什麼事兒都要擱在心裏思慮半天,多費勁吶!”劉那天閒着無事,到我們院子裏來坐坐,問母親:“哎!我怎麼看着最近馮豔和吳明出雙入對的啦!就算吳明死了老婆,馮豔不是個有夫之婦嗎?這叫什麼話?”母親此時正坐在門口擇菜,一邊擇着,一邊説:“我好像聽説王勇在外頭也有個相好的,好像還是g市那邊的富婆。是王勇開車時認識的,王勇就到那邊去了。他和馮豔也早就分居了的。”劉搖搖頭説:“我聽着怎麼這麼亂啊!老囉老囉!‘跟不上趟兒了’。”回頭看見我站在旁邊,忙説:“你個小孩子聽什麼呀?回房寫作業去。”我笑了笑,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我的房間靠近後院,還面朝後院開着一扇窗户,後面院子不大,是個半圓形。父親喜歡種花,院子裏種着各種各樣的花,彷彿是個小小的花園。我平時坐在窗下的寫字桌前做作業,就能聞到滿院的花香。吳叔叔屋後面的房間也挨着我們家的後院,朝我們這邊也開着一扇窗户。那是他們的卧室,以前常見羅阿姨坐在窗邊,欣賞我們院子裏的花兒。每當鮮花盛開的時候,母親也會剪幾隻鮮花從窗口遞過去給羅阿姨瓶。
那天深夜,我一時口渴,就起來準備倒茶喝。才站起身來,就發現後面院子裏有一個人影。‘是來強盜了嗎?’我悄悄的靠到窗户邊,偷偷的往外觀察。月朦朦中,我看見了一個女人的影子。好悉啊!瘦瘦高高的,站在院子裏,卻面朝着吳叔叔窗户的方向看着。我吃了一驚,猛然想到了羅阿姨。對了,對了,看那身形就是羅阿姨。
真的是羅阿姨回來了嗎?她是從哪兒來的呢?我心裏充滿了好奇。大氣也不敢出,只躲在窗户邊靜靜的觀察着。
那個影子在吳叔叔的窗外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穿牆而入,就這麼走進了吳叔叔的房裏。哇!羅阿姨竟然會穿牆術呢!我一動不動爹着窗户玻璃看着,月光如水一般,靜靜地瀉在後院種植的每一片葉子和花上,葉子和花彷彿像籠着輕紗的夢。月光朦朧,月下的一切都隱在一層薄薄的輕霧後面,時隱時現,彷彿戴着面紗、、、、、、不知過了多久,我發現身後有人推我:“蘭心,你怎麼不到牀上睡啊?”我糊糊撣起頭,原來是母親,她有些奇怪的問:“你趴在窗户邊做什麼?”
“哦!”我轉身走到牀邊,忽然想起來似的:“媽媽,我剛才看見了羅阿姨呢!她從我們院子裏直接穿牆而過,到吳叔叔那邊去了。”
“行了,行了,好好地到牀上睡去吧!”母親呵呵的笑着説:“這孩子,整天奇奇怪怪的,總説些稀奇古怪的話!”
“媽媽,我真的看見了羅阿姨了!”
“好!好!睡吧!睡吧!”我覺到母親好像在給我蓋被子,後來就不知道了。
4第二天,我在門口的屋檐下漱口時,馮阿姨也懶懶的端着漱口杯子出來。母親正端着早點從外面回來,拿了幾熱油條放在馮阿姨堂屋的桌上:“才出來的油條呢,”馮阿姨連忙道謝,母親走出來,站在馮阿姨旁邊説:“哎!看你的臉不太好,沒什麼事兒吧?”馮阿姨洗了口,拿着杯子站着:“明月姐!我昨天看見羅小云了。”母親連連説:“呸!呸!大清早的,開這種玩笑做什麼?”馮阿姨説:“是真的呢!昨晚我睡在牀上,恍恍惚惚的彷彿進來一個人,我以為是吳明呢!也沒在意,卻發現她總站在牀邊,一動不動,又不做聲。我仔細看時,的的確確是羅小云。我忽的坐起來,又發現她不見了。然後再躺下睡時,看見她正睡在我的旁邊。我連忙把吳明喊醒,他説我有病,半夜三更的鬧什麼?我看他很疲倦的樣子,也不忍心再鬧他,結果我只好把燈點着,在牀上坐了一夜。”母親説:“你平時是很開朗的一個人啊!想這些做什麼?俗話説‘有所思,夜有所夢’,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母親説完,就進屋坐到餐桌邊吃早點了。
馮阿姨洗了口,走進了自己屋裏。我洗漱完畢,也進屋拿起一油條,咬了一口,坐到母親身邊説:“媽媽,我説昨天羅阿姨來了的吧!您還不信呢!”母親用手指戳了我一下:“你個小丫頭,別跟着添亂了。”又倒了一杯豆漿給我:“吃吧!吃吧!大清早的,別胡説八道的。”我吃了早點去上學,下午放學回來時,發現母親不在家,飯菜做得好好地放在桌上,而且大門也沒關。母親應該不會走遠,我又從屋裏出來。馮阿姨家的門開着,我走了進去。房間很暗,也沒有開燈。只有母親和馮阿姨兩個人,馮阿姨披頭散髮的坐在椅子上,臉蠟黃,與以前那個光彩照人的馮阿姨簡直判若兩人,見我進屋,也不理不睬的,眼睛只呆呆的望着牆壁。
母親坐在她的旁邊,安着:“你不要想太多了,青天白的,能有什麼呢?”馮阿姨雙手握着,抱在前:“有的!有的!她還在這兒,她就坐在我的面前。明月姐,你看哪,她就坐在這兒,她為什麼要坐在我面前呢?”馮阿姨説着,説着,順勢溜下去跪在地上,不住的朝着桌子方向磕頭:“求求你,別嚇我!不是我害死你的啊!是你有病,沒辦法治好啊!我還給你煨過雞湯呢!我對你這麼好!別來找我啊!你放過我吧!”我聽得稀裏糊塗的,不知道馮阿姨是怎麼回事兒。只覺得馮阿姨今天奇奇怪怪的,馮阿姨的卧室裏,靠着牆邊放着一張方桌,旁邊椅子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她就不斷地對着那幾把空空的椅子磕頭:“求求你!別鬧了,你想要什麼告訴我,我都答應你!”母親看到馮阿姨的樣子,也坐在旁邊勸説:“小云,你在世時是個很善良的人,你一定是遇到為難的事兒了。你也是才到‘那邊’去,也需要一些花銷。我等會兒和馮豔一起給你做間房子,化些紙錢給你。馮豔,你説好不好?”馮阿姨跪在地上,不住的點頭説:“好!好!好!我一定做到,一定做到。”這時從桌子那邊傳來一聲陰森森的冷笑聲,我趕緊躲到母親身後,緊緊地拽住母親的衣角説:“媽媽!媽媽!我們回家吧!”
“好,我們回家!”母親握住我的手,並回過頭問馮阿姨:“你現在覺得好些沒有?我先回去,將屋裏料理一下再來,啊?”馮阿姨説:“我現在好多了,沒有看見她啦!明月姐!今晚你一定陪我給她送房子和錢去。”母親牽着我的手回來,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般的説:“平常勸她不要亂説話,她就是聽不進去。人家羅小云還沒有過‘五七’呢,兩人就混到一起了。‘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哎!”我問:“媽媽!你是不是在生馮阿姨和吳叔叔的氣啊?他們為什麼要在一個屋裏住呢。”母親説:“你個小丫頭,大人的事你少管。”我們已回到屋裏,母親問:“不是給你把飯菜準備好了嗎?你怎麼還沒吃呢?”我説:“我在找您啊!”母親笑道:“你個小丫頭!整天就‘盯着’我呢!”母親盛了一碗飯放在我面前:“快吃飯!”、、、、、、5那天,我下晚自習回家,天正下着濛濛細雨。我急急忙忙往家裏趕,正走到天井時,我又看到羅阿姨站在馮阿姨門口。我忽然一怔,再仔細看時,又沒有了。我大聲喊:“媽媽,媽媽,我回來了!”母親在屋裏邊答應,邊打開了門,我迅速的跑進去。母親説:“回就回來吧!慌慌張張的大喊大叫幹什麼?你每次都是自己回家的呀!有幾次回來的還遲些,都沒有這麼慌張呢!”我小聲的附在母親耳邊説:“媽媽,我又看見羅阿姨在馮阿姨門口轉悠呢!”母親連忙捂着我的嘴,大聲説:“肚子餓不餓?餓了媽媽給你做宵夜的吃!”我只好説:“好!我想吃雞蛋麪,您少下幾面,多打兩個雞蛋。”母親笑着説:“好!我跟你煮兩面打兩個雞蛋,行不行?”我高興的説:“那當然好啊!我其實就想吃雞蛋不想吃麪。”母親輕輕的捏了捏我的鼻子,説:“小饞貓!”話剛落音,就聽見院子裏發出一聲‘咚’的一聲。我聽母親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的説:“這兩個人行為又不檢點一下,不管有人沒人,瘋起來就沒完沒了,旁人的話又聽不進去,什麼事都自作自受,種因得因,種果得果,沒人能化解得了。”星期天,我正好享受懶覺。母親買菜回來,坐在我的牀邊説:“蘭心,隔壁馮阿姨得了癌症,才檢查出來的。”
“什麼癌?”我吃了一驚,馬上坐起來問,母親説:“是骨癌!”我問:“什麼叫骨癌?有什麼反應。”母親説:“就是骨頭壞了,骨頭寸筋寸骨帝!這以後哇!看她還瘋不瘋!”我問:“那馮阿姨再沒有力氣打吳叔叔了吧!”母親説:“那不是打,那是他們在‘瘋’。哎!”母親長嘆一聲,又走出去做飯了。
我還不大清楚骨癌到底是什麼病,但我已隱隱覺到,馮阿姨的生命似乎逐漸凋零了。不知為什麼,我又想起後院中看到的那個身影。
我的小牀靠近窗户,牀邊就是寫字桌。那天夜裏,我忽然被一聲聲傳來的時高時低的聲驚醒了,就悄悄地爬起來。俯在寫字桌上,輕輕的掀起窗簾的一角,窺視窗外。銀白的月光灑在院子裏,沐浴在月中的花花草草,都有着模糊、空幻的彩。
我又看到了那個身影,從吳叔叔的家裏晃晃悠悠的出來了,像風中的一片黃葉似的,飄飄蕩蕩的消失在院子裏的黑暗中。我還恍惚聽見空中有個聲音在説:“完了,完了,”接着一聲悠然長嘆、、、、、、從那以後,我們經常聽到吳叔叔屋裏傳來一陣陣的慘叫聲,那是馮阿姨被病魔折磨的淒厲的喊叫。母親説:“這是‘活受罪’,醫院已經宣佈為‘不治之症’。這人啊!就要厚道一點,該是你的就是你的,‘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終於有一天,我沒有聽見馮阿姨的慘叫聲了,四周顯得好安靜,好安靜,一輛殯葬館的車子來了。兩名工作人員走下來,從吳叔叔的家裏將馮阿姨抬了出去,白布單下罩着一個極度瘦小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