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車輪下的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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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駕駛着汽車向前行駛着、行駛着，猛然發現走在他的汽車前面的那個女孩子消失了。他吃了一驚，趕緊停下車來查看、、、、、、、1姑父是他們單位的汽車司機，常年在外開車送貨。我記得有一回他要到d市去送貨，正值我的學校放假，姑父就帶着姑媽和我一起乘車出去玩兒。

姑父是個老司機了，開車很穩當，而且從來不開快車，我們都喜歡坐他的車子。我一邊坐在車裏，一邊欣賞着沿途的風光，覺愜意極了。看看天逐漸暗了下來，姑媽説:“咱們先找個地方吃了飯再趕路吧！你也下車休息一下，輕鬆輕鬆！調整一下神，夜間好再趕路，蘭心也餓了的。”姑父答應着:“也好！我記得前面有一家加油站的。可以吃飯，也可以休息一下。”姑媽説:“天暗了，你不要慌，把車開慢一點都不要緊的。”姑媽話音未了，姑父忽然來了個急剎車，我們都向前面一撲，姑媽趕緊一邊伸手拉我，一邊連聲問:“蘭心！你怎麼樣？你沒有碰着吧？”

“沒事兒！”我笑笑説:“姑媽，您碰着沒有？”

“我也還好，哎！你怎麼回事啊？”姑媽抬頭問姑父，姑父沒做聲，不知為什麼，還下車轉了一圈上來，我們更覺得奇怪了:“出什麼事兒啦？”姑媽有些擔憂的説。

“奇怪，我剛才明明看見前面馬路上有一個人的，怎麼忽然又沒看見了？”姑父一邊上車，一邊自言自語的説。

姑媽緊張起來，很擔憂的問:“怎麼回事兒？你不會是撞着人了吧？”

“不知道！”姑父已坐回到駕駛室，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今天太奇怪了，我們車子已經開到鄉下來了，這條路上本來人就很少，而且已經到夜間了，我一直注意着前方，沒看見前方有人。忽然發現車子前面不知何時走出來一個年輕女子，在車子前面走着走着，一眨眼又不見了。我還擔心出事故了呢？我剛剛下車查看了一下，車輪下也沒有人。”

“不會有什麼事吧？”姑媽緊張的問，姑父説:“只要沒撞着人就好！還會有什麼事兒呢？沒事兒的，走吧！我知道馬上就快到加油站了，我們把車開到前面去，吃了飯再走。”姑父又發動了車子，繼續往前行駛。

到了前面的加油站，姑父點了幾個我最愛吃的菜，我們坐下吃飯。店主人很熱情的招呼着:“請問您們要不要住宿啊？”姑父説:“不用了！我們要繼續趕路的。”店主人笑着説:“師傅！看你們拖家帶口的，也是個本分人。我勸您還是別冒這個險啦，前面不太平呢！”

“哦！”姑父停下手中的筷子，詢問的望着店主人。我也端着碗，很好奇諜着他們蹈話。

店主人順手拖過一把椅子坐在旁邊，很仔細的介紹着:“咱們這兒一年前撞死了一個姑娘的，哎！説起這個姑娘啊倒是個好娃兒，只是這丫頭命不好，她母親就因為她難產死了的。她父親原本在家種田，可掙不了幾個錢，就出去到城裏打工，後來聽説又成了家，還生了一個男娃兒。她老子稀奇的了不得，更不記掛着她啦，一直也沒回來。這姑娘就和她相依為命，真是個好孩子啊！放學回來了還要養雞養鴨，照顧年邁的，倒並不耽誤她的功課，一直都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她的學校老師可喜歡她啦，説她是個考大學的料。沒想到這丫頭騎自行車到集市上給她買藥時，就在這條路上出車禍被撞死了。出事後，肇事司機馬上就開車溜走了，一直也沒有找到。這孩子本來就無依無靠的，誰會替她主持公道呢？可憐的孩子啊！才讀到高二，還沒滿十八歲呢！”店主人説着直搖頭，姑父也點頭嘆道:“真是個好孩子，在城裏這麼大點兒的女孩兒還正在父母懷裏撒嬌呢！她父親怎麼就不知道多疼她一些兒呢？”店主人笑了笑説:“咱農村都稀奇兒子呢！姑娘再好，養大了還不是別人家的人？她父親一直都不怎麼喜歡她，出事後她父親也沒回來，還是她的本家親戚給安葬的。”姑媽説:“‘兒女皆由命受’，無論是兒是女都是上天賜予的，今生能成為父女那都是前世的緣分，怎麼不好好珍惜呢？”店主人説:“這是明白人才知道的理兒啊！在農村，好端端的丫頭被死了，或者好好兒的女嬰被丟棄了的，也不是沒有。”我們又嘆了一回，大家吃完飯，就準備起身趕路。店主人驚訝的對姑父説:“您真的還要往前走啊？我並不是為了要招徠生意才這麼説的呢？以前幾個司機夜間開車經過這兒時，都説曾看見過那丫頭的遊魂呢！”姑父説:“沒事兒！我跑了幾十年的車了，什麼沒見過？再説我是給單位送貨，耽誤了時間，對方單位可是要説話兒的。”店主人邊送我們出來邊囑咐説:“那您開車可千萬仔細着些兒。”姑父和店主人握手告辭:“謝謝您，再見！”我們和店主告別後，又坐到了汽車上，姑父發動車子，繼續往前走。

2暮已籠罩下來，路上也看不見行人了，偶爾面會有一輛大客車呼嘯着與我們的車錯而過。

“蘭心，你困不困啊？困了就歪在我身上睡吧！”姑媽把我摟在懷裏，小聲的説:“還有幾個鐘頭才到對方單位呢，你也坐了一天的車，歪一會兒吧！”我也很疲倦了，順勢靠在了姑媽的身上。

我和姑媽坐在第二排，互相挨靠着坐得較中間，我把頭靠在姑媽的肩膀上時正好能看到前方的路。四周漆黑一片，只在車燈所照之處是亮的。車子繼續往前開，有節奏似的一晃一晃的。我似乎看到前方路上不遠處，有一個身材高挑，穿粉紅衣的女孩兒的身影，總在車子前面走着。還聽到一個細細的、輕輕的聲音在説着什麼，靜靜地聽着，恍惚還唸唸有詞:“碧雲天，黃葉地，渺渺情，幽幽意。戀戀此生，知音難覓。時光易蹉跎，紅顏傷凋零、、、、、、、”忽然我聽到一陣尖鋭的急剎車的聲音，驀然間驚醒過來，聽見姑媽在問:“怎麼啦？我正靠在椅背上打瞌睡呢！”又看看我笑着説:“幸而車上地方狹窄，還沒把蘭心從座位上摔下來。”姑父沒説話，拿起手電筒下車轉了一圈，又回到了車上。姑媽更擔心的不住追問:“怎麼回事啊？車子壞了嗎？”姑父一邊繼續發動起汽車，一邊説:“我好像看見一個女孩子在我的車子前面走着走着，忽然間又沒看見了，我還擔心出事兒呢！我剛才下車看看，還好，並沒有發現撞着人。”

“什麼女孩子啊？現在都半夜三更了，路上還會有行人啊？”姑媽有些摸不着頭腦，“女孩子？”我心裏一動，趕緊爬起來問:“我也看見前面有一個女孩子的身影，還聽見她讀詩呢！她會不會是剛才我們吃飯時，店主人説的那個女孩子啊？”姑媽略帶責備的輕輕拍了我一下:“這個蘭心真是口沒遮攔的，好好兒的，提她幹什麼呀？現在都幾點鐘了？荒郊野外的怎麼會看見一個女孩子呢？還讀詩呢？你以為是説‘聊齋故事’嗎？”姑父悶悶地説:“我真的看見她了，總在我車子前面不遠處走着。”

“你是太累了！”姑媽温聲説道，順手拿起茶杯，將殘茶從窗外倒掉，然後抓了一把茶葉放進杯裏，重新又斟滿了一杯茶遞給姑父:“這一趟跑下來，你該好好兒的歇一歇啦！”姑父一邊開着車子，一邊順手接過茶杯，喝了一口。

我此時是側身半躺在後排座位中，頭靠在姑媽身上。姑媽將一件外套搭在我身上，輕輕拍着我:“睡吧！睡吧！外面一片漆黑，有什麼可看的？”車子繼續往前走，那一晃一晃的，又使我睡意濛起來。我又聽見了那個柔柔的聲音在唸:“碧雲天，黃葉地，渺渺情，幽幽意。戀戀此生，知音難覓。時光易蹉跎，紅顏傷凋零，寂寞芳心何人惜？香魂、一縷，隨風而去、、、、、、”

“茲、、、、、、”又是一陣急剎車，我趕緊爬起來問:“姑父！您是不是又看見她啦？”

“蘭心！”姑媽阻止的喊，又作勢輕輕捏了我一下:“你這小腦袋瓜裏怎麼老想那些無中生有的事兒啊？你想看見誰啊？”

“可是！我的確是又看見那個女孩子啦！”姑父回過頭來，很無奈的看着我們:“我總看見她在我的車子前面晃悠，時隱時現的。”

“沒事兒的！沒事兒的！”姑媽忽然提高了聲音説:“‘冤有頭債有主’，那個姑娘也是個明白孩子，咱們和她無冤無仇的，她不會老和我們過不去呀！”姑父又繼續開着車子往前走，等我再醒過來時，已經到了目的地了。

3姑父準時的將貨物送到了對方單位，廠家很滿意。我們開車回來時，就沒那麼趕了。我們只在白天開車行駛，晚上在旅店休息，也就一路順順當當的。

後來，我聽姑父説，他們單位的幾個司機在夜間送貨，經過那條路段時，都曾看見過一個穿粉紅衣的女孩子，總在汽車前面飄飄蕩蕩的走着。有一回一個司機將路上的行人也看作那個女孩兒，差點真的撞着人啦！

還有一回，也是一個司機伯伯開車到達那個地段時，忽然看見那個女孩又在車前面遊走，司機一時也分不清到底是遊魂還是真的行人。為了避開她，差點與面開來的一輛貨車相撞。司機們為祈求平安，同時也憐憫那個女孩兒，就在路旁與當地村民集資，為那個女孩兒修了個小小的小廟，以兩塊石板為壁，一塊為頂，俗稱"磊"型土地廟。供奉她的亡靈，名為‘小姑廟’。

姑父和他的同事們每逢開車經過那條路段時，都會走到‘小姑廟’前，為女孩兒燒上幾張紙、一炷香，祭拜一下。那條路上倒是一直平平安安的，再也沒有出過什麼通事故。

有了這些叔叔伯伯的關懷和惦念，我想那個女孩兒在天之靈應該會到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