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捌—一張椅子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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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是的”決定了驕陽的決心,也草草的把鳳漢江山移了姓,如果鳳炎皇地下有知,説不定會大笑三聲,然後説:“換了就換了,不關本君的事!”決定的瞬間很潦草,可是過程卻拖沓又麻煩,當鳳駕崩的消息傳開後,天下不是沸騰,而是靜默,難耐的無聲一直持續到登基大典之前,王巍與大齊各送來了賀禮,長長的隊伍帶着豪華的車馬緩緩駛進奉天,為了等兩國使節,就去了一個月,紜舟好笑的看着王巍使臣滿口仁義禮節吹的天花亂墜,想着僅僅幾個月前,兩國還在北河邊上打的死去活來,真是絕妙的諷刺,也不知北河邊上將士們的血跡幹否?
北方正是夏天,最是清舒適的子,周淵在送走了大批的禮物後,難得的決定出門狩獵,皇帝出門自然陣仗隆重,打了半天卻是空手而歸,在前面驅趕動物的僕人們臉發青,覺得脖子上癢癢的,瞪紅了眼四處尋找替他們去死的獵物,直到作主人的一句:“行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今天手氣不好罷了。”一別二年半,如果紜舟見着了現在的周淵,肯定會覺得強烈的妒忌,歲月確實非常優待於他,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痕跡,長年身處深宮之中仍然保持着尖鋭的氣勢,統領着古老的帝國掙扎在北方苦寒之地,甚至隱隱向着鳳漢傾倒下來,王巍的人們都説,他們有一個明君。
可是他們並不知道。這個明君,正用期待的目光望着南方,希翼有人帶着大軍,用利劍指着他,估計這天下。知道此事地。不由一雙十指。
瞭解一個人,有時候並不需要與他面對面。作為一個君王,苗譽很清楚自己的責任與權利。比如在熱死人的夏天讓十幾個人在後面為他扇扇子,再命令更多的人挖出一個大池泡澡,他覺得理所當然的權利,而他最心愛地兒子帶着男人跑去別地國家給別人做牛做馬,他氣的要死帶兵明明打到別人門口了。最後卻不得不退兵,這就是責任。
所以他坐在陰涼處,吹着人工電風扇,咬了一口西瓜,龐大地身體躺在藤椅上,悠閒的説道:“打鳳漢?”跪着地男人全身包着嚴嚴實實的官服,看着眼前晃盪的兩條壯腿,有種明晃晃的羨慕掠過,片刻後急忙在心裏自嘴巴。對着敬愛的帝王怎可如此?
“是地。陛下,這是個好時機。鳳漢剛與王巍戰過,國力空虛,鳳一死,這種動盪之刻…”
“行了。”苗譽不象周淵般是個嚴苛的帝王,所以他能在夏天光着膀子見臣下,也能打斷臣下的話而不讓他們有要掉腦袋的錯覺“打什麼打,打來打去的,先把咱們的子過好再説。”年輕的臣下只聽説了皇帝仁愛無敵,肯定還不知道皇帝也不喜歡聽人嘮叨,於是在被扔出來後,仍然大着膽子在小園外嚎叫,直至被進一步扔出外圍,他肯定不知道,他生在北方的同行們如果知道了這種行為,肯定會瑟縮一下,再摸摸自己的脖子。
苗譽又啃了數個西瓜,才覺得身上舒服了點,眯着眼睛望着遠處挖游泳池地工人們,嘆一句:“都是些不懂事地小崽子,就知道互相掄拳頭!唉…”他口中的小崽子之一,正與無數件衣服和飾品搏鬥中,比起大婚時穿地衣服更加厚重、更加華麗的衣服披在身上,紜舟覺得走路都是件困難的事,試着邁了邁步子,差點沒把她絆個趔趄,嘟嚷着抱怨了一句,就換來嚴肅女官的如刀眼神。
“羽公主,請您安靜。”紜舟憋着嘴平舉雙手半天,直到痠麻勁兒一直延伸到背上,才終於放棄的拽着裙襬走到一旁,着氣在椅上坐下來,看着圍她忙碌的女官小僕人個個幹瞪着眼樣,揮了揮道:“過會兒再繼續。”心裏把鳳蕭罵了千遍,她又不是主角,幹嘛打扮成這個樣子,反正只是過過場面,當然會有人注意她,可是這時候誰管她穿了幾層衣服,又化了什麼妝扮啊?
罵歸罵,不一會兒又有女官來請,最上位的女官年近五十,行容舉止如同用教條二字鍛造出來,心志之堅實在讓紜舟也甘拜下風,哪怕對於一個珠子或者繡絲也要計較三分,這樣的女人放到當代就是被下屬們恨死的女強人。
終於打扮完畢,紜舟邁着碎步小心翼翼的扶着身邊丫頭小手走路,閒來無事就聊了幾句,第一句當然是關於嚴肅堅決的女官大人:“那位還真是夠嚴厲的啊…”小丫頭滴溜溜轉了轉眼珠,用種八卦的口氣道:“羽公主不要介意啊,她本就是不能生育的女子,肯定心裏妒忌您!”小丫頭沒經過世面,口無遮攔,紜舟帶笑聽着,心中對那位女官的評價稍稍變了變——超級女強人!
出了黑而長的通道,紜舟看見的已經是分列兩邊的人羣,在角落裏偷偷一眼掃過去,除了賈媛其他的人還真辨不出個五六來,以前人際關係以及朝中各位大臣的事都是趙謙替她打理,現在則是柳香去研究,有時候她還慨,自己真是個不合格的主人。
拖着繁複厚重的衣服一步步走到皇位側邊,雖是儘量放低身姿,仍引得眾人側目,那金光燦燦的衣服如同開屏的孔雀,昭告着她的身份。
帝母——頭次聽見這稱號時,紜舟口而出:“還不如雲母。”換來的是李涼失笑,柳香的白眼以及鳳蕭的怒瞪,可是當一干朝臣們低頭垂臉説出“見過帝母”後,她卻笑不出來。
原本燦爛美豔的椅子被搬了下去,換上一把看起來有了年頭,卻沾染着歲月氣息的老舊實木椅子,漆成了深紅的椅子散發出滄桑的粒子,讓竊竊私語的朝臣們也都閉上了嘴巴,眼觀腳面不語。
從第一屆女帝開始,登基時的椅子,不到用壞,不許換一下把,而下一把的樣式也必須與上一把相同,不許有分毫差異,這種慣例也不知誰制定的,史上倒沒有個準,甚至有一屆女帝心廣體胖的,登基時一股坐榻了那把倒黴椅子,但即使如此,這個規矩也沒有被換掉。
眼前這一把,無疑是鳳當年登基時坐過了的。
紜舟正猜想着當年鳳是帶着怎樣的雄心壯志坐上這把椅子時,一陣騷動把她的注意力引了過去,殿外湧進來的大批女子讓她愣了愣,臉上雖不變,心中卻嘀咕起來:這是唱的哪出?
進來的女子紛紛走至朝臣之前,立定站好,顯然是認識的,看着一名女子與身後的男子悄然握着手,這才明白過來,這都是滿朝文武的娘子啊,想來應是大典有某種規定,是以平裏被關在家裏的娘子們,終於有用場——裝花瓶,唯一不同的是賈媛,她的身後空蕩蕩的,與紜舟是唯二立於大殿上,而身後沒有男人的女人。
果不其然,隨着侍從一聲唱,男人們紛紛後退半步,跪伏於地,女子站在前方,盛裝素抹,抬頭,緊張的盯着從偏門進來的小孩子。
天倩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總算與紜舟處了,不知為何一開始總是害怕她的小丫頭,現在也會纏着她胡鬧了,可是見着這活潑好動的小東西,她就會想起女兒來,最後總是以陰着臉離開為結局,幾次以後,她想懶的再去找不痛快了。
鳳蕭跟在“天倩”身邊,牽着她的小手,眼神有着強抑的動,當他看見立於木椅右手的紜舟,有小小的失神,很快又反應過來。
天倩坐上椅後,殿上諸人俱下跪,鳳蕭跪在小東西面前時顯然嚇了她一跳,眼珠子慌亂的四外亂轉,直至接觸到紜舟的視線後才慢慢靜了下來,怯怯的看滿朝文武男女的後腦勺,侍從長長的話語是聽不進去的,不一會兒就不耐煩起來,看到最前面女子頭上抖動的金釵,好奇的突然跳下椅子追去,也是個膽大的主,要不是鳳蕭眼疾手快抱住她,保準摔個嘴啃泥!
好不容易按回了椅子上,小眼淚水兒就叭嗒叭嗒的掉了下來,鼻涕眼淚齊發,張開嘴就要嚎,朝臣各人神各異,嘲笑者有之、心疼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不一而足,鳳蕭聽得身後聲音,心頭火起,衝着天倩一瞪眼,小丫頭被嚇愣了,抿着嘴巴小聲泣着,可是卻無人敢來幫她。
第一波朝拜,再換第二波,第三波…紜舟在一邊站的腿雙痠麻,鳳蕭卻神的很,沒有半分倦容,想來心理上的興奮已經代替了身體的疲累。
最後一波人終於退去,第一波的男人們進來,紜舟等了半天,卻發現不見娘子軍們,有些嘆息的與賈媛換了個眼神,不約而同的苦笑起來,主持戴冠的官員身子發抖,面容僵硬的出場,把那頂冠戴上天倩頭頂時卻發現尺寸不合,無奈之下只好東倒西歪的掛在前額上。
至此,這場象鬧劇更多的登基大典才算結束。
等朝臣們退個乾淨,紜舟才正眼看向鳳蕭,他也毫不退縮的回望於她,兩人之間,隔着一張天下至尊的舊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