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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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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魏升很機警,覺得曹震的話不宜當着阿元説,所以飾詞將他調到前面,才説明究竟。曹雪芹不知要避杏香的用意何在,唯有照辦;因為要在外面住一夜,便待桐生回金粟齋去收拾一個簡單的行囊。此時讓阿元一問,桐生心想,既是為避杏香,就不能在杏香面前説實話,卻又匆促間想不出適當的回答,只有支吾着裝作不曾聽見她的話。

於是,杏香也問了“芹二爺呢?”她説“四老爺找他幹什麼?”這一下倒是提醒了桐生“四老爺派芹二爺去接來大人。”他一面想,一面編“已經走了,臨走以前待,要我收拾隨身用的東西趕上去。”這是太出人意外的一件事;杏香驀的裏醒悟,是有意要躲她,隨即冷笑一聲問道;“要你趕上去,趕到哪兒?”桐生也非弱者,很沉着的答説:“趕到鏢局裏,芹二爺在那裏等我。”聽得這一説,杏香不免躊躇;桐生心想,眼前倒是敷衍過去了,可是杏香只要掉頭一走,回到前面,立刻就能發現曹雪芹,那一下豈非糟不可言!轉念到此,急出一身冷汗;不過也急出了一條緩兵之計“杏香,你在這裏最好。”她説“幫着阿元收拾收拾芹二爺要用的東西,還要待詩集、帶筆硯,我得趕緊去找何大叔,幾兩銀子揣在身上,不然,打尖住店怎麼辦?”説完,裝的及其匆忙的樣子,掉頭就走了。

“你怎麼走了?”阿元趕緊喊道:“行李怎麼辦?”

“我一會兒來拿,你們快收拾。”阿元也是被矇在鼓裏的人,真以為曹雪芹要去接“來大人”卻不知道是到哪裏去接,在路上要住一夜、兩夜、還是三夜?因而跟杏香商議“你看要帶幾件什麼衣服?”杏香哪裏有心思來管這件事?信口答説:“多帶幾件。”

“對!多帶幾件好。”阿元拉着他的手説“你來看看,帶那幾件?”這樣,杏香想有什麼行動,一時也拖不得身了;索先拋開心事,定定神幫阿元收拾好了曹雪芹的行囊,再做道理。料理到一半,桐生回來了;這一次神閒氣定,因為都安排好了,曹雪芹有魏升陪着,先到附近的法藏寺靜等,等桐生去了,再定行止。

“行了!”阿元理好一口小皮箱,又是一個衣包,對桐生説道:“你拿去吧!”等桐生一走,杏香頗有彷徨之;阿元便説:“你會前面去吧!怕四老爺會找。”

“不會!四老爺不會找我了。”

“怎麼?”阿元倒微吃一驚“你出了什麼婁子?”

“沒有。”杏香答道:“我明兒要走了。”

“為什麼?”

“嗯。”杏香遲疑了半天,終於發現,自己是吃了啞巴虧,有苦難言。

“怎麼好端端的,就要走了呢?到底為了什麼?”阿元倒被勾起了滿懷離情別緒,還打算有所挽回,所以搖着她的手,不斷追問。

杏香在這片刻之間,已都想過了,只要一談過去,便顯得曹雪芹薄倖,而自己卻有乞憐的意味。她的情,屬於剛強一路,寧願打落牙齒和血,不願受憐;所以昂起頭來,裝得很灑似地説:“原是我自己想錯了,我本不該來的。”

“你當初是怎麼來的?”

“是震二爺要我來的。”

“你?”阿元兼有關切與好奇,抓住線索追究底;“你跟震二爺又是怎麼認識的呢?”

“這,説來話長了。”杏香拿定了主意,不在多透一星半點;站起身來“再談吧!我走了。”説完,頭也不會地走了,,步子很快;但走得太匆促,不免有些腳步踉蹌。阿元倒為她但這心,深怕她摔倒。

杏香的影子,消失在金粟齋;卻留在阿元的心裏。曹雪芹不在,十分清閒,這就讓她不斷地在想這件事。

“震二爺讓她來的;來幹什麼?”她在想:“為什麼又要走了?這是震二爺來了才有的事,看來要她走,多半也是震二爺的意思。可是,臨走何以又要找芹二爺呢?”這一連串念頭轉下來,自然而然的就有了一個瞭解,杏香之走,必與曹雪芹有關。這件事到要好好打聽一下。

曹雪芹是第二天快中午時分才回來的,也沒有去遠,是到喀喇河屯行宮住了一夜;當然不是在行宮裏面,而是行宮西面三里,是為內務府人員預備的一處行館。喀喇河屯行宮有個筆帖式叫巴穆哈,必曹雪芹只大三歲,又一會因為行宮的公事來見曹頫,彼此結識,頗為投緣。曹雪芹早就想去看他;這天正好了此心願。

巴穆哈也是單身在熱河,不過有個從小帶他的金麼麼跟了來照料。那金麼麼燒得一手好南方菜,而且殷勤好客;因此,曹雪芹頗得賓至如歸之樂。這天因為到的遲,午飯本已誤時,到未時方始上桌;居談快飲,佳餚不斷,因此這一頓午飯連上晚飯,吃到起更方始結束。曹雪芹有了七八分酒意,加以騎馬勞累,一上牀便已入夢。黎明起身,主客周旋着吃了早點,倒又要踏上歸途了,在這一一夜之間,曹雪芹一直懷着一個疑團,為何要她避開杏香?

路上當然也問過,桐生只答一句:“”我也不知道,得問震二爺。

“曹雪芹知道他未説實話,但卻找不出工夫來細細盤問,因此一到家便找曹震。

“震二爺陪着四老爺,還有力來的楊司務進宮去了。”説完,阿元問道:“來大人接到了沒有?”曹雪芹愣了一下才想起,這是它避開杏香的一個藉口;含含糊糊的答説:“還沒有。”緊接着又問:“杏香呢?”這一問,發愣的就是阿元了;她將曹雪芹從頭看到腳,倒想要估量一個人的身份似的。像這樣看人,自然惹得曹雪芹不悦;當即板起臉説:“我的話,你聽了沒有?”

“聽見了,等我想一想。”

“想什麼?”曹雪芹的聲音不知不覺地提高了。

“芹二爺,剛剛到家,你先歇一歇;我替你沏茶去。”

“我不渴。你只趕快回我的話就是。”阿元沒有理他,借沏茶的功夫,將昨至今,接連發生的意外情形,拼在一起來想;她原以為杏香要走,使曹雪芹早就知道的,如今方知不是。但看他問到杏香的那種急迫神情,確實證實了自己的推斷不錯,杏香之走,必與他有關。那是什麼關係呢?這個疑問要打破,也很容易;只一説實話,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

“杏香走了!”阿元一面説,一面將一杯茶遞了過去。

在曹雪芹,就像劉備聽的曹説“天下英雄唯曹與使君”那樣,心中一驚,手上一震,捏不住那隻康熙五彩雙耳蓋杯,掉在地上,打成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