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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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先腳後，因此略能觀察到前面的事物。

但是他所見到的，只不過單調已極的一片黑，而耳際也能聽到這似永不停上的沙子相互摩擦的聲音。

他彷彿是處身在一個幻想的世界中，一切都是漫長而且單調的，其實，我們的人生，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只不過是添了些小小的裝飾而已。

他慢慢覺得心中有一股氣體在盤桓着，肺部受了些微的內在壓力，這是因為他強閉住氣的緣故。

他的煩燥又生了，他覺得絕望了。

慕天雕隨着沙前進，幾乎連再看一眼那是甚麼東西的機會都沒有，便已掠過那異物，慕天雕幾乎是沒經大腦的反動作，左手往那異物抓去。

在如此急的沙中伸手取物，是件十分困難的事，但是慕天雕不愧為全真第三十三代首徒，竟輕易而且極準確地做到了。

他一手抓住那異物，觸手之處竟是一隻人手。

心下一怔，但他連思考的機會都沒有，沙向前之力，使他順手把那沙層中的人拖向前去。

於是，沙左側的沙層無聲無息地潰散了，大自然千百年來的平衡之勢。竟被他這順手一抓輕輕地打破了。

於是，那異物也衝入了沙。

滾滾的沙的聲勢更為巨大了。

慕天雕鬆了左手，因為那人也隨着沙，在他身後以同速前進。

忽然，慕天雕覺得沙的速度在倍增着，這驚人的速度，使慕天雕有翻胃的覺，但他由此可知，前面的沙必定是經過了一個狹窄之處。

這道理也很簡單，因為沙的量不變，所以愈窄之處其速度愈大，慕天雕生長在水邊，從河水的狀中便能得知這個經驗的了。

沙默默地在加速着，象徵着慕天雕已隨着沙而衝入愈為狹窄的石道。

慕天雕張目遠望，只見黑黑的沙兩邊，是兩排大而黑的靜態的畫面，這能屹立在沙兩邊的黑物，不是岩石又是甚麼？

他心中大喜，忙伸出手去，想扳莊石壁，但這時沙的速度是太驚人的了，已不允許他從容為之。

耳邊擦過去的砂子，夾着一股股的勁風。

周遭的黑寂，合人生怖。要不是慕天雕有先天罡氣護身，他早已被這千噸黃沙的異常的壓力所擠扁了。

忽然，沙轉向了，他們向地下，於是慕天雕覺得好像有千百隻手在把他往下拖着。但是，他的右手已接觸到了硬物了，雖然，這是奇硬無比的石塊，但慕天雕拼命的一，中指和食指已各沒入了一個指節。

即使是就一個武林高手而言，也不能漠視於這一接觸所帶來的痛苦，但是，人在生死開頭，一切尋常的痛苦是可以不計的。

慕天雕好像一個本已束手待斃的臨溺的人，忽然有一個可攀附的物體，怎不會幾近於本能地抓住那東西。

就在他身體開始被往下拖的時候，也是他右手雙指入那石塊的一剎那。他又猛然地拍出了左手。

他右手平的力，抵去了一部份前衝之力，而左手這猛地一拍，卻使他拔身而起而出了沙。

久困淺水的蛟龍，一旦置身汪洋大海之中，豈不心中大快？

當他的腳面正要離開沙的時候，那沙斜斜向前面下方的勢，把他的雙腳往前一帶，這時，他的雙腳又陷入了寸許。

他已嘗夠了苦頭，忙雙掌皆向石壁上按去，但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足下踏看軟軟而可着力的一物，他便一踹腳而身形又再拔起。

那是個人體，於是，他記起來了，在不久前，他曾在沙壁中拖出了一個人的屍體。皆都是忙中有錯，不料在這時竟幫了自己一個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