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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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我忙忘了，軟軟姑娘，我馬上送去。”一個夥計手裏沾滿了豬油和菜屑，正在捏九子。

其他幾個夥計也是又切又炸又遞菜的，米軟軟忙道:“你們忙吧，我來送。”她一向負責點心小食，只要事先做好，擺在蒸籠或碗碟裏，客人點了就可以送出去，所以她並不像其他人那麼忙碌。

她把做好的薄荷棗泥糕放進蒸籠裏，向阿里叮囑了火候和時間，再攤開一條乾淨的白巾子，掀起另一隻小竹籠，拿出兩個晶瑩白的狀元糕。

輕輕紮起巾子，她的臉蛋泛出微微紅暈，低頭將包着狀元糕的巾子收進食籃，挽起籃子，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姨！姨姨！”一個小女娃兒坐在櫃枱上，一見到米軟軟，笑呵呵地叫個不停。

“心心，別坐這麼高，好危險呢。”米軟軟抓住女娃兒的粉胖小手。

“心心幫爹招呼客人。”兩歲的安心心聲音甜脆，兩條小腿踢呀踢的，她身穿碎花小衫，梳着兩條小辮子，紮上紅絲帶，一雙大眼又圓又亮，滴溜溜一轉，見到門口踏進來客人，馬上拉開嗓門喊道:“客倌請上坐，我們豐富之家飯菜香，酒水甜，教您吃了心歡快，撐飽肚皮笑嘻嘻…跑堂哥哥，點菜嘍！”那嬌滴滴的稚甜聲音講完，許多客人拍手大笑叫好，自從豐富之家蹦出這個女娃娃後，來這邊吃飯是更有趣了。

坐在櫃枱裏的米甜甜卻是秀眉微蹙，低頭撥算盤珠子，喃喃念着:“九兩加三兩，三？樂哥哥説是退七進一…”答答兩聲，只見她撥好算盤珠子，又狐疑地自語:“十二？到底對不對？心心，來，手指頭借娘一下。”安心心聽了，小股一轉，爬進了櫃枱裏面，伸出十圓胖的小指頭。

米甜甜先數了自己的九指頭，又數好女兒的三指頭，再從頭算起。

“一、二、三…十二，真的是十二耶！”米甜甜終於算對了，高興得手舞足蹈，抱起女兒用力親了一記。

“心心，娘會記帳了。”

“姐，你好好坐着，別動了胎氣呀。”米軟軟看她動作太大，擔心地道。

米甜甜摸摸突起的小骯，笑道:“六個月罷了，瞧你們一個個把我當病人似的，哎，坐櫃枱好無聊，真想進去燒菜。”

“姐夫心疼你，你就讓他疼疼嘛！”米甜甜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光采。

“沒關係，坐久了腳麻，我進去廚房轉轉。”

“姐，我送飯給陳大人。”

“不出人手送？也好，你出去散散步，可別整天悶在店裏了。”

“心心去不去？”米軟軟拉着安心心，其實她很膽小，不太敢一個人上街。

“姨帶你去觀前街吃粽子糖、看捏麪人，好嗎？”

“姨，心心去。”安心心仰起小臉，滿是期待的眼神。

“姐，我們晚點回來了。”米軟軟抱下安心心，牽着小手一起走出門。

就要看見陳大人了，米軟軟的心臟怦怦跳動着，白皙臉蛋慢慢透出兩朵紅雲，像是狀元糕裏的河詮餡，只出一個小河訁的餡兒，還有更多看不見的細甜滋味，藏在那白白的粉糕裏呢。

吳縣衙門，知縣大人陳敖正在審理案子。

衙門外擠滿人羣，個個伸長脖子往裏瞧。陳敖上任四年以來，蘇州老百姓最愛看知縣大人審案，因為陳大人不畏強權，不收賄賂，不講關係，每件案子秉公處理，為小老百姓仗義執言，總是教人看的大快人心。

驚堂木拍下，陳敖臉嚴肅地道:“王彪，你狀告秀才唐少楠勾引你家嫂嫂一事，方才幾個證人都説清楚了，唐秀才三年來到王府授課，皆在書房教你侄兒唸書作文，本沒跑到盧氏的房裏，何來姦情？”

“我家娘子在嫂嫂房裏看到唐秀才的詩文稿，這不就是證據嗎？”陳敖笑着拿起一張紙，揚在手上道:“那麼本官給你這張文稿，你拿去丟到房裏，本官也和你嫂嫂暗通款曲了？”

“大人，小的不敢。”王彪口氣雖屈服，臉還是十分悍然。

“我家嫂嫂和唐少楠詩文往來，語氣曖昧，我當叔叔的幾度勸説，嫂嫂依然不聽。為了維護門風，小的也只有告上唐少楠，請大人制裁這個無恥賊。”彬在旁邊的一個少年紅着眼睛大吼道:“你才無恥，想奪我爹爹的財產！筆意害我娘和恩師。”王彪凶神惡煞地喊回去:“你這個無知孩兒，是那個窮秀才要謀奪你爹爹的房舍和田產…”

“安靜！誰敢咆哮公堂，打二十大板。”陳敖拍下驚堂木，他對案情早已瞭如指掌，如今就是要下個令人心服的判決。

“盧氏，你丈夫過世多久了？”他和顏悦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