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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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來。
藺剴毓強自忍着內心的焦躁與不安,直背脊站在二樓的走廊上。她穿了一襲黑
針織晚禮服,長直的黑髮技在身後,一對烏黑的美眸透過隱形眼鏡的幫助,迅速而仔細的掃視過鬧烘烘的大廳,當她發現找不到那個曾經、也是唯一深受她信賴的身影時,恐慌蔓延全身,血
也彷彿結成冰。
他怎麼能不來呢?在她父母發出邀請函的同時,她亦誠摯的寫了一張短箴給他,請他務必來參加她的二十五歲生暨訂婚宴。他怎能漠視她那慌亂、求助的筆跡?
無助焚燒着她的冷靜,她再次祈檮發軟的腿雙不會背叛她,讓她從鋪着紅
絨毯的旋轉梯上摔下來。她緊握着扶梯的手幾乎泛白,力道之大令她指關節疼痛,當她發現未婚夫站在底下仰望着她時,那燦爛但嗯心的微笑令她僵在樓梯上,久久不能動彈。
她無法説服自己嫁給那個叫江樹威的男人,他三十五歲,長相不難看,身材中等、頭頂微禿。聽説他一直積極的尋找子人選…能生兒子、上得了大場面、背景優秀、安分守己的好女人上頂樣才能確保他在七十高齡父親心中的地位,藉以風光、傲人的接下一筆為數不小的遺產,這顯然是身為江家長子的職責,而他選擇了藺剴毓成為‘受害者’。
頸背上的汗也豎立起來了,剴毓希望它們夠尖、夠硬,能使她看起來像只刺蝟,讓這些愚蠢、自大的人類離她遠一點。
江樹威的眉已蹙在一起,似乎等得不耐煩,當剴毓冰冷的手終於放在他汗濕的手掌上時,他咧開了個虛偽的微笑,而後惱怒的發現她抿緊嘴
、臉
蒼白得像鬼,彷彿他隨時會出手打她似的,那一身黑
禮服好像説明了她正在為她所剩不多的自由哀悼。
‘剴毓,’她的繼母夏翠嵐笑臉盈盈的走向她,剴毓迫不及待的縮回她的手,向自十歲起便待她如己出的繼母。‘你今天好漂亮,但應該披件衣服再下樓來,手好冰呢!’夏翠嵐握着剴毓的雙手,試圖給她勇氣、讓她放鬆。
‘我並不覺得冷。’剴毓的嘴角微微上揚,今天是她的生,她知道自己很快就得在賓客間
連,滿屋子的人都是衝着她父母的面子來的,有一部分的人甚至讓她驕傲的父親像條哈巴狗似的,圍繞在他們身邊吐舌頭、搖尾巴。
‘樹威,我要帶剴毓去認識一些人,你先招呼自己吧!’夏翠嵐對江樹威禮貌的笑笑,不待他反應,便拉着剴毓鑽進入羣裏。
‘媽媽,我想上樓去。’剴毓有些抗拒的拉扯翠嵐的手,她們在大廳中央停下來。
‘剴毓,今晚你爸爸會宣佈你和江樹威訂婚的消息,你不能溜上樓,否則你爸爸會很生氣的。’翠嵐美麗的臉上出一絲擔心,她的丈夫在不遠處招呼着他的貴客、金主,她不能讓他發現剴毓又在反抗他的安排,否則剴毓難逃藺
添憤怒的拳頭。
‘我不要嫁給他或任何人,為什麼爸爸一定要這樣做?’剴毓的眼中充滿不平的淚水,翠嵐馬上掏出散發着玫瑰香味的絲質手帕,小心的拭去她掛在眼角的淚珠。
‘剴毓,別讓人看見你在哭,你爸爸知道的話不會放過你的!’‘我從二十歲開始就照他的安排不斷相親了,為什麼我不能有選擇權?我已經二十五歲了啊!’剴毓哽咽的聲音讓翠嵐心疼,她嫁給藺添時,剴毓非常活潑、甜美,她一眼就喜歡上這個小女孩,加上自己沒有孩子,於是全心全意的照顧五歲起便失去母親的剴毓,當她長大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時,翠嵐心中的驕傲彷彿自己是剴毓的生母一般。
但是在剴毓十七歲那年,一個青天霹靂的意外奪走了她的笑容及信心…她在放學途中遭歹徒強暴並懷孕。
剴毓本不知道自己有了小孩,直到藺
添強
她唱下墮胎葯。剴毓失去了孩子,也因失血過多卧牀一個禮拜,她身心嚴重受傷,儘管翠嵐小心冀翼的照顧,依然喚不回那個有着美麗笑顏的小女孩。她躲避陌生人,總是在睡夢中尖叫、發抖,藺
添逐漸對女兒失去耐心,他對她吼叫,命令她不準再歇斯底里,只要她再犯,免不了一陣拳打腳踢,翠嵐無力阻止丈夫,只能在事後悉心為剴毓照料傷口,幾個月後,剴毓不再在半夜裏喊出她的恐懼,她換了個方式,以沉默寡言、鬱鬱寡歡來逃避父親的拳腳和醜陋的回憶。
她的憔悴讓翠嵐得強迫她攝取足夠的營養,儘管她是身體健康、曲線玲瓏的漂亮女人,卻永遠無法排除心中面對陌生人的恐慌。她二十歲那年考上大學,雖不乏追求者,但自閉的剴毓沒上課就躲在家裏,藺添擔心她
不到男朋友、找不到好老公,於是積極安排相親,希望她早
嫁出去,好卸下他心頭的重擔,但剴毓一次又一次讓相親失敗,藺
添忍無可忍,終於在上個月剴毓和江樹威的相親後,私自替她答應了這樁婚事。
翠嵐跟剴毓一樣不喜歡江樹威,他是個自私的男人,不懂得憐香惜玉,將剴毓給他無疑會淪為‘生產’工具,但藺
添憎恨被女人支配,翠嵐
本無計可施,況且藺
添有意合併江家與他的貿易王國。
‘媽媽,煒宸為什麼不來?’藺剴毓再度觀望整個大廳。煒宸是翠嵐唯一的侄子。
‘他人在芝加哥,近幾年很少侍在國內,不知道最近變得如何了?自從子死後,他就鮮少出現在公眾場合。’翠嵐嘆口氣,她知道剴毓從小喜歡跟在煒宸身邊,他也
疼愛這唯一的小表妹。
剴毓聞言渾身僵直,她幾乎忘了夏煒宸結過婚,她十六歲那年,他到外島服兵役後,他們就難得再見到面,偶爾會通通信,但後來他忙於軍中的生活,她則活在那事件帶來的屈辱與煎熬中,幾乎不再書信往來。退伍後,他接手父親的珠寶事業,兩人也少聯絡,直到她二十歲的某一天。突然收到他的結婚喜帖,至今她仍清楚記得心中那股沉痛,當時她沒有細思,只覺得他不再是她的避風港。她藉故沒去出席他的婚禮,而他似乎也沒注意到。
三年前,修宸把身懷六甲的子留在台灣,一個人到法國洽公,結果他的
子出外購物時意外身亡,孩子胎死腹中,此後烽宸的行蹤飄忽不定,更不會想到他那沒血緣關係的小表妹。
算一算,他今年應該是三十二歲了。
‘剴毓,’她還在發呆時,藺添的聲音已經近在耳邊。‘為什麼不和江樹威在一起?你們應該多認識彼此。’他的表情不悦,剴毓的臉
更蒼白了。
‘我想讓剴毓先認識一下我們的客人,’翠嵐替剴毓辯護。‘他們以後多的是時間認識彼此,不急於一時嘛!’翠嵐憤着丈夫的手臂,她的嬌笑舒緩了他的些許不悦。
‘待會兒我要宣佈你訂婚的消息,不準溜上樓去,聽到了嗎?’藺添嚴厲的看着女兒,剴毓低頭不語,兩手在美麗的禮服裙襬上扭得死緊,企圖
回已積在眼角的淚水。
‘來吧!我介紹你給我的幾個大客户認識。’藺添示意她跟他走,剴毓深
一口氣,抬起頭正要跨出一步時,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抹
悉的身影,她迅速的轉過頭去,看見那個西裝筆
的男人正走進大門,他壯碩高大的身材佔據了三分之一的人口,他的皮膚是接近黝黑的古銅
,五官比剴毓記憶裏的模樣更加剛毅、英俊,散發出的氣質也較成
、陽剛與…危險。
他的目光掃視着擁擠的大廳,最後落在正中央的剴毓臉上。來不及思考,剴毓已經拔足狂奔,在眾人的詫異和那名男子驚愕的目光下,不假思索的撞進他的懷抱,緊摟着他的脖子又哭又笑。
夏煒宸舒適的斜躺在沙發上,剛從芝加哥回來的他又累又困,順手從桌上拿起幾天前寄來的信,一遍又一遍的瀏覽過那娟秀卻略顯慌亂的宇跡,未尾的署名是藺剴毓上頂名字讓他驚覺到許久不曾想起那個老愛跟着他、笑起來臉上有一對小酒窩的女孩。
轉眼間,她今天已經要過二十五歲生,並與某個幸運男子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