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鐵陀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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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半個更次,於梵在連遇驚險之後,終於安然降至谷底。
在暗沉沉不辨五指的斷谷裏,於梵由觸上知道遍地都是嵯峨的亂石,鐵陀行者縱然俱是銅澆鐵打的人,跌在這些亂石上也是萬無生理。
於梵暗暗地嘆息一聲,開始由立足的崖壁下向前慢慢摸索。
他摸索得非常仔細,一寸、一尺,頓飯時光過去,左右十丈之內皆被他摸遍了,饒是他兩手兩膝全被鋭利的石頭磨破了皮,但出人意料的是,競然沒有發現鐵陀行者的屍身…
這就怪了,明明看到他由這地方掉下來的,怎會找不到呢?是跌碎了,還是被野獸吃了?
不對,跌碎了該有一灘血跡,野獸吃了也該留下幾骨頭啊!
驚愕詫異中天漸漸亮了,雖然距離出還早,可是那如同冰輪高懸的明月,卻已由南天緩緩地朝向西沉,因此北側崖壁上的月也跟着逐漸下移。
於梵不期然地仰首上望…
驀地裏,他心頭覺到一串巨震,他怎麼也沒想到,在那削立陡峭的北側崖壁上,距離地面四三丈高的地方,竟生出幾株虯幹盤曲的老松。
松枝由谷下向上伸展,像一隻高舉的手臂。皎潔的月,此時正照到那裏。
像奇蹟似地,他發現鐵陀行者的身形,居然就懸掛在最後一株虯松的枝幹上。夜風吹動那寬大的僧袍,恍如紅杏梢頭的酒帘。
過度的驚喜,簡直叫他目瞪口呆,不過那僅僅是一忽兒,緊接着就是一陣歡呼:“鐵陀前輩!”興奮,使得他忘記了身心的疲勞,他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崖壁,而後以最慢的速度爬了下來。
他下來的速度所以會慢,那不是因為累,而是因為他另外背了一個人,當然,他背的這人就是那三番兩次救他的鐵陀行者。
月到正西,斷谷被整個籠罩在如銀的月下。
於梵凝視着重創昏的鐵陀行者,心頭剛剛升起的一線希望,頓時像傾盆大雨中的一星野火,僅只閃得一閃便歸熄滅了。
鐵陀行者滿身全是擦傷的痕跡,當然,最重的傷仍是陳東那一掌。
他此時雙目緊閉,氣若游絲,雖説沒有死,但是距死實在也不遠了。
對於這位救命恩人,於梵願意不惜一切代價來救他。然而他這出道不久的江湖小卒,空有一腔救人的熱忱,卻不知該當如何着手。
他懊悔上次救治五行掌範迪的時候,不該把大怪身上得來的幾粒藥丸一下用光了,要不然…
一念及此,他心中霍然一動,暗忖:行走江湖的武林中人,大多身邊都帶有救傷的物藥,難道鐵陀行者…
他沒工夫再想下去了,急忙解開鐵陀行者的衣袋。
果然,衣袋裏有一粒用油紙重重包裹着的臘丸,臘丸的外殼上有三個金字:“大還丹”對武林中事,於梵可説是孤陋寡聞,他竟沒有聽説過“大還丹”是什麼藥,不過他到底不失為聰明人,就憑這粒丹藥的名字,終也猜出其效用。
他毫不遲疑地捏碎臘殼,取出藥丸,撥開鐵陀行者的牙關,將那粒“大還丹”投了進去。
在於梵焦急的注視下,鐵陀行者那張蒼白的面容,終於漸漸地變得紅潤。
時間在期待中過去,當第一絲陽光照進斷谷的時候,鐵陀行者終於醒了過來,怪的是他眼晴尚未睜開便已等不及地開口道:“你…你認識東奇陳寬麼?”於梵一怔道:“東奇陳寬?鐵陀前輩,你醒醒,我不認識什麼東奇陳寬,我…我是於梵啊!”鐵陀行者陡然睜開了眼睛,他一聲不響地瞪視着於梵,而後霍地一躍而起道:“於梵?
小施主,是你救了我?”於梵掩不住心中高興,但卻不好意思地笑道:“晚輩哪有這種能耐,説起來這全靠前輩的福大命大,尤其是袋中的那一粒靈丹…”鐵陀行者一聽大叫道:“什麼?小施主,你…你把那粒‘大還丹’給我吃了?”看他那忖驚愕的神,於梵心頭一震道:“怎麼了,前輩,是不是藥不對症?”鐵陀行者跌腳道:“小施主,‘大還丹’功能起死回生,怎麼會藥不對症?”於梵奇道:“既然如此,那麼還有什麼不對?”鐵陀行者苦笑道:“小施主你不明白,這粒‘大還丹’乃是我和尚準備送給一位恩人的禮物,十多年來雖然屢遭重創,俱都未捨得輕剔服用,想不到如今恩公音訊渺茫,這一粒靈丹卻給我自己糟蹋掉了!”於梵心中一動道:“前輩,你所説的這位恩人,可就是什麼東奇陳寬麼?”鐵陀行者聞言連連搖頭道:“不是,不是,東奇陳寬雖然也算是武林中的一代霸才,但若與我那位恩人相較,卻仍然是泰山拳石河海細!”鐵陀行者名動江湖,能夠得他如此推崇的人豈是等閒之輩?於梵好奇之心一起,情不自地接口道:“聽前輩之言,此人想必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鐵陀行者一聽大笑道:“哈哈,不錯,不錯,小施主用頂天立地四個字來形容這位大學士,倒真是恰當不過!”於梵聽得一愕,道:“什麼?大學士?前輩所説的這位恩人難道下是武林人物?”旭高懸,斷谷中充滿了奪目的光芒,鐵陀行者以一種異樣的目光凝視着於梵道:“不錯,我這位再生的恩人姓於名剛,乃是當朝一品的武英殿大學士!”於梵道:“堂堂一品的大學土,怎會與武林中人扯上關係?難道説這位大學士術兼文武,也是個身負奇技的人物?”鐵陀行者此時雙目發亮,似看透於梵的心靈般沉聲説道:“小施主,難道你不認識這位大學士?”於梵道:“晚輩出身寒微,怎會認識這種貴人!”鐵陀行者緊着問道:“小施主,難道你連他的名字也沒聽説過麼?”於梵略一遲疑道:“如果晚輩沒有記錯的話,前輩怕是第一個在我面前提起這位大學士的人!”鐵陀行者木然半晌,像是極為失望似地自顧説道:“怪事,怪事難道是老僧把事情錯了?”於梵心中早已疑竇叢生,聞言大奇道:“前輩,什麼事情錯了?”鐵陀行者微喟一聲:“這事情撲朔離,我和尚自己現在也説不明白,也許關鍵就在那陳東身上,我得馬上找他問個明白,小施主多保重,再見了!”話聲一落,自己騰空拔起,雙足一點壁上的虯松…
於梵急道:“前輩,你…”一言未落,鐵陀行着已自接口道:“武林之中,風波險惡,不是你那點本領能夠應付得了的,你還是趁早收手吧!”對於追蹤陳東這件事,在鐵陀行者的心目中似乎極為重要,他顯得有點迫不及待,話聲剛畢,人已再次騰身,幾個起落身形已到谷頂。
於梵緊跟着攀上斷谷,但就這一步之差,鐵陀行者卻已蹤跡不見。
重傷之後居然還有如此身手,只看得於梵暗中敬佩不已。
霍霍晨風,吹在身上有一點涼意。
於梵卓立在晨風中,心頭情不自地興起一絲懊悔,懊悔自己沒能把握機會向鐵陀行者盡吐中所知的秘密,不然這些事要是由他來辦,豈不強過自己百倍。
不過於梵俠骨天生,可不是畏難膽怯之人,雖然他也深深覺到自己功力薄弱,不足擔當這解救武林浩劫的重責大任,但他寧願不計成敗地盡力而為,卻也不肯輕易就此罷手。經過一陣慎重的考慮,他終於返身奔回來路。
他明白,銅冠道長既已帶走假的太陽真解,武林殺劫的重心也跟着轉移了。
現在他希望能夠立即退出君山,然後按照那銀衣公子的推斷,快馬加鞭奔向武當,行動愈快愈好,至少也要在銅冠道長到達荊門之前追上他。
金的陽光,灑在一望無際的碧波上,碧波如舊,似乎昨夜那一場殺劫已經成了歷史的陳跡。
一葉扁舟,劃破寧靜的湖水疾速駛來。
於梵心中大喜,正打算起手相招,但當他一眼看輕舟上情形之後,卻又情不自地把那隻舉起的手掌放了下來。
雖然這只是一條極其普通的漁舟,但舟上卻有一位不太普通的客人。
霍霍晨風裏,遙見此人在船頭上負手傲然卓立,仰望着長天不言不動,那副高傲的神情似乎這世界上的一切全都不在他的眼下。
初升的朝陽,在他肩頭上反出一股耀眼的光芒,顯然,他背上帶着兵刃。
雖然於梵不認識他,但就憑這柄兵刃,已可斷定他是武林中人。
照説一名武林人物本不足奇,可是在太陽真解強烈的誘惑下,大部份的武林人物該都追蹤銅冠道長離去了,為什麼此人卻在這個時候悄悄地獨返君山?
多來的歷練,已使於梵變得格外細心,他既已對此人發生了疑問,立即在暗中躲了起來。
船行漸近,於梵看得更清了,這是個青衣背劍的少年,白麪長眉,鷹鼻薄,略帶瘦削的面龐上充滿了冷酷與高傲。
船抵岸邊,這高傲的少年一躍而下,雙足未穩,倏地轉過臉去向船伕詭詐地一笑:“船家,多少銀子?”搖船的是個中年船伕,聞言笑道:“客官,你這是專船,不過小的不敢多要,你就給十兩銀子吧!”十兩銀子還説不敢多要,這船伕簡直是訛人。
於梵心中一怔,就見那高傲的少年展顏笑道:“嘿嘿,不多,你接着!”一反手,刷啦寶劍出鞘,映寒光,陡然向那船伕當劈去。
船伕訛人固然不對,但這少年出手也未免太辣了,眼看這一到已刺下去…
可是,劍到中途,那船伕突然將槳一橫,噹啷!
想不到,真想不到,那船伕手中所持的竟是一支鐵槳,劍槳相觸,少年竟被震得連退數步。
事情出乎意料,暗中偷看的於梵不心頭震動,那高傲的少年當然就更不用説了,只見他臉陡然一變,道:“你…?你是什麼人?”船伕嘿嘿一聲冷笑:“姓熊的,你真叫貴人多忘事啊,怎麼剛剛分手幾天,你就不認識我了!”話畢猛抬手,迅速的在臉上揭下一張人皮面具,霎時,這平庸的船伕一變而為面目陰森的大漢。
少年見狀神再次一變道:“何文山,是你?”那面目陰森的大漢一躍上岸,沉聲冷笑道:“嘿嘿,不錯,是我!”姓熊的少年對這名叫何文山的大漢似乎頗為畏懼,只見他費了老半天力氣,才在臉上擠出一抹極不自然的笑容道:“嘿嘿,何兄,位…你怎麼現在才到!”何文山兩眉一挑,又重又冷地哼了一聲:“哼,熊斌,你不是希望我到得愈晚愈好麼?”對武林人物,於梵知道得有限,這兩人雖然全抖出了名姓,他還是不清人家是那條道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