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一次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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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東平回到家的時候,正趕上萍姐端着兩個空空如也的餐盆從客廳裏走出來,一看見他,她就向他抱怨,他的父親簡其明正在客廳招待一個姓林的老煙槍,兩個老傢伙把房門關得死死的,坐在昏暗的燈光下雲吐霧,把房間裏搞得烏煙瘴氣,茶几上的文件也攤得亂七八糟,害她幾乎找不到地方放點心。簡東平早就從父親那裏得知,鑑於東方羅馬旅館客房服務員黃秀麗的死亡與陳劍河一案的特殊關聯,林警官已經向上級提出重新立案的申請,但不知道結果如何。
他一走進客廳,果然房間裏煙霧騰騰,一股刺鼻的煙味嗆得他喉嚨發癢,想咳嗽。看來這兩個人窩在這裏煙至少有個把小時了,他一邊拿出一塊手絹來捂住鼻子,一邊皺着眉頭在父親旁邊的沙發坐下來。
“有什麼進展嗎?林叔叔。”他捂着鼻子問林仲傑。
“他那個小頭上司總算長了點腦子,同意重新立案調查那件案子了。”簡其明搶先回答“不過要他獨立完成,因為沒有多餘的人手可以派給他。”
“我向來喜歡獨自辦案,本來就不指望誰能幫我的忙。”林仲傑嘟噥了一句。
“不管怎麼説,這是一個很不錯的開端。”簡其明説。
“那太好了。”簡東平笑着説。
林仲傑抬起頭友善地看了他一眼,説道:“你提供給我的雨花石9樓鄰居的新證詞我已經看過了,那裏面有些新東西讓我很吃驚,我沒料到鬱潔和張兆勇都曾經在案發時間到在現場附近出現過。”
“這一點去年你們警方居然沒有問出來,真是個大失誤。”簡其明在旁邊壞笑“好丟臉呢!”
“別對警方的工作説三道四的!即便有疏忽,現在糾正也不晚!”林仲傑不滿地瞪了簡其明一眼,簡其明對兒子擠了擠眼,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簡東平朝父親笑了笑:“那時候大家都認為兇手是陳劍河,所以這些鄰居本就不會把自己看到的聽到的跟案子聯繫起來,再説警方調查的時候那幾個人還住在那裏。”簡東平用力揮手撥開面前的煙霧。
“這倒很有可能,畢竟低頭不見抬頭見,誰也不想做這種得罪人的事。”簡其明掐滅了手裏的煙。
“總之,那些人當初在調查的時候,什麼都沒説,我不知道為什麼事隔一年後,他們的記憶力突然變得那麼好。”
“事情過後,他們的熱情會漸漸冷卻,腦子也會變得更清醒。我見過很多類似的例子。”簡其明説。
林仲傑沒有理會簡其明,對簡東平説:“我對新證詞上作了一番調查。發現情況基本屬實。只是到目前為止,有兩個人的證詞,我沒有搞到。”
“你是説那個保險經紀和那個女房客?”
“是的,我還沒找到那個保險經紀人,門衞説,他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進入大樓的,但他保證她是5點半左右離開大樓的,如果能夠找到她的話,她應該可以提供一些有價值的線索。還有那個借住在907室的單身女人,也沒辦法找到她。房東説他跟這個女房客進行的是純粹的網上易,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見過她,也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她在網上看見他的出租廣告,就主動聯絡他,她説自己跟老公吵架,想離開家住一兩個月,以便讓老公意識到她的價值。因為她言辭懇切,並且很快地打了一個月的房租到他的銀行帳上,所以這位房東就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並且按照她的要求,他將房門鑰匙給了門衞,由門衞轉給她。由於房東自己住的地方在郊區,來市區很不方便,所以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見過這個女房客。他只是在她入住的時候,打電話通知門衞把鑰匙給這個女房客,然後讓女房客離開的時候把鑰匙還給門衞。”
“警方當時有沒有訊問過她?”簡東平問。
“據我所知是沒有,因為我沒有找到訊問她的記錄。我問過其他警員,他們説曾經去敲過她的門,但她好像一直都不在家,後來再去時,發現她已經搬走了,當然那時候的情形顯示也沒必要再找她了,因為兇手陳劍河已經找到了。”林仲傑笑了笑,但是眉頭仍然緊鎖。
“那麼房東從來沒有跟她要過身份證明之類的東西嗎?這個房東可真是少見的心大意。”簡東平説。
“對於房東來説,收到房租才是最重要的。”簡其明摸着下巴説道。
“他的確藉口房間裏有傢俱,要求對方提供身份證複印件,而且還説自己是銀行工作人員,有辦法識別身份證的真偽,結果對方真的掃描了一張身份證複印件給他,但他完全沒在意,現在他只記得對方姓林,那份郵件後來也被他刪掉了。再説,房間裏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所以房東本不介意。但聽起來,房東對這個女房客的印象頗好,他説對方的談吐很有修養,所以他信任她。他還應女房客的要求告訴門衞,她是因為家裏裝修房子在那裏暫住的,據説是為了避免鄰居的猜疑。她是在案發後第五天搬的家,後來女房客也曾經在網上跟房東聯繫過,對自己的突然離去表示歉意,她説自己實在不敢在發生兇殺案的樓裏再住下去了。”
“那倒是可以理解。”簡東平説。
“後來房東就再也沒有聯繫上她。他曾經給她發過電子郵件,純粹是出於好奇問她陳劍河和李今有沒有印象,她回信説,她對這兩個人都毫無印象。從那以後,他們兩人就再也沒聯繫過。”
“房東租房子給她時,沒留下她的手機嗎?”
“沒有。看來她並不想跟這個房東有什麼瓜葛。”
“那當然,跟陌生人往可能會帶來麻煩,而且如果她的小伎倆被她的丈夫知道的話,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簡其明説。
“總之,我現在找不到這個女人。”
“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找到這個女人?”簡其明聽出林仲傑的口吻裏帶着幾分悻悻,便問道。
“因為找到她就能找到那個保險經紀。我問過其他鄰居,那天下午沒有其他人曾經跟這個保險經紀説過話。她三點左右進入907室,五點半左右在9樓的樓道口碰見908室的李中信。這説明她在林女士的房間裏呆了差不多2個半小時。所以我想她不會不知道,這個保險經紀是屬於哪家公司的,叫什麼名字。”
“有一點我搞不懂。”簡其明夾着香煙的手習慣地輕輕敲擊着沙發扶手,簡東平知道,每當父親動腦筋的時候,他都會不經意地這麼做“回去的時候,她為什麼要走樓梯?她滿可以乘電梯。”
“這沒什麼奇怪的。原因無非是兩個,一個是她跟李今一樣也想減肥,另一個就是她趕時間,但是電梯遲遲等不到,所以她只能走樓梯,我記得908室的李中信説,那個保險經紀看上去急匆匆的。而五點半的時候,正好是下班時間。”簡東平點頭同意:“的確如此,我那天也是五點半左右離開那棟樓的,等電梯花了20多分鐘,如果是沒耐的人,肯定會願意選擇走樓梯。”
“我也是這麼想。”林仲傑説。
簡其明饒有興趣地看着老友臉上的落寞神情,不微微一笑,他用厚實的手掌拍了拍林仲傑的肩膀説:“得了,別再為那兩個女人心了,她們不見得會給你提供什麼有價值的線索。還是説説黃秀麗吧,聽説你去見了黃秀麗的丈夫?情況怎麼樣?”
“他在服刑,黃秀麗每個月都會去看他,在出事前,她向他攤牌説要跟他離婚,孩子由她撫養,不需要他付一分贍養費,如果他願意離婚的話,她還會給他一筆補償金。她的丈夫認為她釣到了一個大款。”
“也可以這麼説,不是嗎?敲詐讓她收入頗豐。”簡東平説,他早就從父親那裏得知了黃秀麗的調查情況。
“不過那些錢也讓她付出了代價,要不是她太貪心,她也不會那麼短命。總之,現在還沒有進一步的線索,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陳劍河的背後肯定還有另一個人。”林仲傑鄭重其事地説“那個人應該就是兇手。”簡其明説。
“有可能。”林仲傑微微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什麼,簡東平對黃秀麗的事興趣不大,所以他適時轉換了話題。
“林叔叔,我上次給你看的那封信,你意下如何?”簡東平曾經把封陳劍河的信複印後給林仲傑,但林仲傑一直沒有對此有過任何回應。
林仲傑微微蹙眉,似乎在斟酌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隨後他説:“信我看過了,但我覺得他提起的那件事跟本案沒什麼特別的關係。他本身就不是個愛整潔的人,我進過他的房間,完全是個邋遢的狗窩,東西放得雜亂無章,不該放在一起東西全都放在一起,房間裏還有股難聞的氣味。我也調查過他的室友,他們都説他很懶惰,總是把房間得又髒又亂,所以我認為他的東西之所以會不在原來的地方,怪不得別人,應該是他自己忘了,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後來並沒有把信寄給你的原因,因為毫無疑問,他肯定是發現那些東西其實並沒有丟,包括他最後提到那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