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幡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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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祥切齒道:“晚輩爹孃落在他們手中,如果不能把爹孃救出來,晚輩何以為人?”茅四道長點頭道:“你現在當然可以去了,你可知道厲神君傳你太素陰功,和祖老道傳你純陽玄功,究是有何用意:因為只有把這兩種神功融會貫通後,才能抵擋得住勾漏山君的玄天真氣。”他又舉壇喝了幾口酒,又道“他們兩個可聰明得緊,教了你武功,由你找上勾漏山去,勾漏山君就不好跟一個後生晚輩計較,但是勾漏魔宮豈是容你隨便上得去的?別説他女兒已盡得勾漏老兒真傳,就是魔宮侍者,也不簡單,二十年前,老道和老酒鬼就是被這些魔鬼子困住的,老道和老酒鬼礙着勾漏山君,不好殺了他們,他們可給你來真刀真槍。不過你去了不同,一來是找你親爹親孃,二來是要給你義父義母報仇,就是痛下殺手,也佔了一個理字,就算把勾漏山君引出來,也不要緊,這個倔老兒自視甚高,他心裏如何沒人知道,但表面上他是個講理的人,人家所以稱他亦正亦,也就在此,你只要佔住了理,他對你就無可奈何了。”楚玉祥聽得熱血沸騰,虎的站起身,説道:“道長,你老不是説要帶晚輩去嗎,咱們這就走。”茅四道長道:“你要老道帶你上勾漏山去,那還早呢,咱們先得去找一個人。”楚玉祥道:“還要去找誰?”茅四道長道:“老酒鬼,要上勾漏山去,非找到他不可,老道一個人和你去,那可保證吃不完兜着走。”楚玉祥道:“這位老前輩在哪裏呢?”茅四道長道:“這老酒鬼兩個肩胛扛一個頭,雲遊四海,居無定所。”楚玉祥道:“那到哪裏去找他?”茅四道長道:“他一生很少離開過三州一京,好找得很。”楚玉祥道:“三州一京?”茅四道長笑了笑道:“三州是杭州、蘇州、揚州,一京就是南京,老酒鬼説過,三州一京,吃着不盡。”楚玉祥道“四處地方也不好找。”
“好找得很。”茅四道長道:“杭夏揚、秋京冬蘇,現在正是秋天,他就在金陵,咱們只要到幾個大酒樓轉上一轉,保證可以找得到他。”楚玉祥道:“找到他,就去勾漏?那麼晚輩要不要去告訴阮老爺子一聲?”茅四道長搖搖頭道:“這些人去勾漏山,一點用也沒有,跟在後面反而是累贅,老道留幾個字在這裏就好。”楚玉祥道:“好吧,晚輩就跟你老走。”
“等一等。”茅四道長道:“這壇酒開了不喝完,多可惜?等老道喝完了再走不遲。”説完,雙手捧起酒罈,仰着脖子,一口氣咕咕的喝個沒停。
楚玉祥估計這一罈酒,他方才喝了大概已有半壇,還有半壇,至少還有二十五斤,這回老道連氣沒換一口,就咕咕的一直灌了下去。
不過一會功夫,他已把大半壇酒一口氣裝入肚裏,才放下酒罈,透了口氣道:“喝得真過癮,好,咱們可以走了。”楚玉祥道:“你老不是要留字嗎?”茅四道長笑了笑道:“老道已經留下字了。”*天已經大亮,鏢局中人全起來了,獨獨不見楚玉祥的影子!
英無雙只要一刻見不到大哥,就會坐立不安,一大早她幾乎找遍了整個鏢局,依然沒找到大哥。心裏急。就找丁盛問道:“丁大哥,你知不知道大哥到哪裏去了呢?”丁盛道:“楚師弟不在房裏?”英無雙道:“人家到處都找遍了,就是沒見大哥的影子?”丁盛笑道:“有一個地方,你沒去找吧?”英無雙問道:“你説什麼地方?”丁盛道:“柴房,昨晚楚師弟最後説要去柴房看看茅四道長,只怕是被茅四道長留住了,在一起喝酒呢…”他話還沒説完,英無雙早已一個轉身,像一陣風般往後進柴房奔去,到得門口,伸手推開木門,鼻中就聞到一股濃重的酒氣,心中暗道:“丁大哥説得不錯,大哥一定被茅四道長拉住不放,兩個人可能都喝醉了。”柴房中堆滿了柴,又沒有窗户,自然極為黝黑,英無雙凝足目光,朝屋中看了一陣,只見靠東首地上平放了兩把稻柴,凌亂得好像有人坐過,邊上還有兩個盤子,和兩隻空酒罈,卻不見茅四道長和大哥的人,這就大聲叫道:“大哥…”屋中當然沒人答應。
英無雙匆匆的回了出去,剛走出膳廳,(第二進)就看到丁盛和陸長榮。林仲達兩人一起走了進來,這就叫道:“丁大哥,柴房裏沒有人。”丁盛奇道:“茅四道長呢?”英無雙道:“也不在。”
“茅四道長也不在?”丁盛奇道:“他們會到哪裏去了呢?”林仲達道:“咱們快去看看。”英無雙道:“柴房裏只有兩個空酒罈,有什麼好看的?”丁盛説了句“走”當先朝後進走去。陸長榮、林仲達也跟着走去,英無雙也只好跟着他們走了。
丁盛一腳跨進柴房,目光就朝四周打量着,一面説道:“茅四道長和楚師弟一同走的,他們會到哪裏去了呢?”林仲達道:“這兩個空酒罈,都是新開的,兩個人喝了兩壇酒;一罈五十斤,兩壇就是一百斤,還不醉倒嗎?”英無雙道:“大哥也真是的,和老道長到哪裏去,也不和大家説一聲。”陸長榮道:“小師弟為人一向謹慎,這一定是老道長不讓他和大家説的了。”丁盛眼看地上兩個空酒罈,一個直立,一個橫卧着,心中不覺一動,走近過去,俯身一看。只見橫卧的一個,壇肚上似有字跡,因柴房光線黝黑,看不清楚。一面説道:“這酒罈肚上像有字跡呢?”英無雙急忙閃了過去,説道:“在哪裏?”丁盛一指橫卧的酒罈,説道:“如果不是要我們注意,這個酒罈為什麼要橫着放呢?”英無雙如今“九陰神功”已有六成火候,目光一凝,就看得清楚,酒罈肚上有四個歪歪倒倒的字,好像用刀刻劃的一樣,這就唸了出來:“咱們走了,這字不是大哥的筆跡。”丁盛道:“那是茅四道長寫的了。”英無雙氣道:“不寫我們也知道大哥和他一起走的,寫這四個字有什麼用?又沒説到哪裏去。”丁盛突然心中一動,想起昨晚柳七娘臨走時説的那句話來:“勾漏夫人一再向東海鏢局下手,就是為了你楚玉祥,只要你離開了,東海鏢局就不會再有事了。”晴道:“奠非楚玉祥和茅四道長找上勾漏山去了?”一念及此,不暗暗攢了下眉,這話目前還不能説,不然,英無雙心急楚師弟安危,很可能也會偷偷的追上去,當下俯身提起酒罈,説道:“茅四道長可能約楚師弟出去走走,很快就會回來的了。”英無雙道:“不,老道長一定和大哥去了什麼地方,如果很快就會回來,老道長就不會在酒罈上留字了。”林仲達矍然道:“小師弟會不會是到勾漏山去找勾漏夫人的?”丁盛晴叫了聲:“糟!”英無雙道:“林二哥説得對,大哥一定是找勾漏夫人去了,我去告訴師孃。師父,我們要快些追上去才是。”説完,急急一個轉身,往門外衝去。
丁盛一手提着酒罈,急急跟了出去,喝道:“無雙,你快站住。”英無雙聽到丁大哥的喝聲,腳下一停,説道:“我去告訴師孃師父呀!”丁盛道:“楚師弟和老道長如果真的去了勾漏山,我們大家也得計議計議,分撥上路,如何走法,如何聯絡,你師父、師孃都是急子的人,萬一聽了消息,馬上就走,我們又如何聯絡得上?”英無雙道:“好嘛,我不去告訴師孃師父就是了。”丁盛道:“不是不告訴他們,我們先去報告了阮老爺子,然後再請二位前輩過來,大家商議,兩位前輩就不會單獨行動了。”口中説着,一行人腳下加快,來至前進。
阮老爺子阮伯年和三手真人、終南五劍剛用過早餐,在總鏢頭休息室閒聊,看見丁盛一手提着一個酒罈匆匆走人,不覺抬目笑道:“丁老弟,你拿着這個空酒罈走入,想必有什麼事了?”丁盛道:“茅四道長和楚師弟一同走了。”阮老爺子一呆,説道:“他們到哪裏去了?”丁盛這回不好隱瞞,説道:“很可能是到勾漏山去的。”阮老爺子道:“玉祥怎麼會不聲不響走的呢?”丁盛道:“這酒罈上是茅四道長留的字。”他把酒罈送到阮老爺子面前。
阮老爺子目光一注,説道:“咱們走了…啊,老道長沒説到勾漏山去,説不定只是在附近走走,過一會就會回來英無雙道:“老爺子,如果大哥和老道長走走就會回來,那就不會在酒罈上留字了。”阮老爺於一手拂鬚,説道:“但老道長只説他們走了,也並沒説到勾漏山呀!”丁盛道:“這有可能,昨晚楚師弟替毒母門下兩個女弟子解去‘九陰神功’,釋放她們之後,柳七娘走到門口,説過幾句話…”阮老爺子問道:“柳七娘説了什麼?”丁盛道:“她説:‘勾漏夫人一再向東海鏢局下手,就是為了你楚玉祥,只要你離開了,東海鏢局就不會再有事了’。楚師弟可能和茅四道長説起,茅四道長就要他一起去的。”三手真人聽得直是皺眉,這位茅四道長,自己從小就認得他,只是不知道他武功竟有這般高法。這人語無倫次,瘋瘋癲癲的,是個出了名的瘋道士。
茅山供奉的三茅君,是漢時茅盈和他兩個弟弟茅固、茅衷在茅山得道成仙,大家都稱之為三茅真君,他就自稱茅四真君。縱然武功高強,但神志有點不大正常,兩人這樣找上勾漏山去,不知要鬧出什麼事來?
阮老爺子道:“玉祥和老道長走在一起,絕不會出事,而且此去勾漏,路程遙遠,咱們及時趕去施救,也來得及。”説到這裏,就抬頭朝英無雙道:“英姑娘,你去請令師孃和令師到這裏來,咱們商量商量…”英無雙沒待他説完,口中答應一聲,轉身往外就走。
不多一回,只聽西門大娘的聲音在外説道:“阮老爺子,玉祥和茅四道長上勾漏去了,我們快趕上去才好,這勾漏賤人,很可能和昔年的勾漏山君有關,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她人還未到.破竹般的聲音就先傳了進來。
阮老爺子聽得不由一怔,勾漏夫人,自己怎麼會沒想到勾漏山君?
東門奇接口道:“勾漏山君是老夫想起來的,你也沒有想得起來。”兩人已經走到門口,西門大娘忽然腳下一停,哼道:“勾漏山君早在五十年前就名滿武林,大家稱他為亦正亦,老孃會想不起來?”東門奇道:“你想得起來。怎不早説,等老夫説出來了,你就搶在前面説,好像是你想出來的。”
“這還想不出來?”西門大娘叉着道:“我只是在想,勾漏山君至少已有二三十年沒有他的消息了,會不會又有什麼稀奇?”兩人為了一句話,就在門口爭吵起來。
阮伯年站起來,呵呵笑道:“東門老哥賢伉儷快請進來,大家就是等着二位呢?”西門大娘道:“你們都聽到了,是老不死在和我爭勾漏山君,好像老婆子不知道勾漏山君似的。”東門奇道:“誰和你爭了,是你堵在門口,不進去,在和老夫爭論。”兩個人終於走進來了,三手真人含笑道:“二位快請坐下來,咱們討論正經事兒要緊。”西門大娘一股在椅上坐下,説道:“這茅四道長怎麼和小孩似的,也不通知大家一聲,就和玉祥偷偷的上勾漏山去,如果那勾漏賤人真和勾漏山君有關,勾漏魔宮,豈是兩個人就能闖的?”三手真人老臉被她説得一紅,不覺唉了一聲,説道:“這位老前輩,貧道小時候,他就住在觀裏,平瘋言瘋語,自稱茅四真君,大家背後都叫他瘋道人,除了喝酒,誰也不知道他是有武功的人,只怕連先師也不知道。楚小兄弟和他在一起,真是…咳,咳,這叫貧道怎麼説好,他可能還是貧道的前輩…”西門大娘氣道:“玉祥也真是的,茅四道長武功雖高,是個瘋子,和瘋子上勾漏山去,這有多危險?老不死,咱們先追上去,別讓玉祥吃了虧!”她剛坐下的人又虎的站了起來。
阮伯年連忙搖手道:“老嫂子,你先請坐,從這裏前去勾漏,路程還遠得很,咱們先計議計議,如何走法?咱們人數多,最好分作幾撥入上路,如果大夥走在一起,還未到半途,勾漏夫人就先知道了。”西門大娘又回身坐下,説道:“就是知道,咱們也不怕她呀!”阮怕年道:“不是怕她,她先知道了,就會多一分準備,以逸待勞,總是咱們遠去的人吃虧,如果她知道不是咱們對手,躲了起來,咱們又到哪裏去找?”他最後這幾句,是知道西門大娘生好強,這樣説,她會高興。
果然,西門大娘口中唔了一聲,點着頭道:“這話不錯,偌大一座勾漏山,她躲起來了,咱們找上一年,也找不到她。”阮伯年笑道:“所以咱們應該分批上路,而且中間還得互相聯繫,等到了勾漏山,才不至有落後和走了路。”西門大娘道:“咱們這裏的總指揮,不是丁老弟嗎,咱們就聽他調度好了。”丁盛站着的人,連忙抱抱拳道:“在座的都是在下前輩…”西門大娘沒待他説下去,就攔着道:“丁老弟,不用客氣,你看咱們應該怎麼,就怎麼分配,玉祥走了半天啦,你分配好了,咱們就得上路,別再前輩後輩了。”三手真人也道:“丁老弟,聽説你幾次調兵遣將,都獲全勝,那就不用客氣了。”丁盛目光朝四周轉了轉,才抱拳道:“在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這裏是咱們的本,總得有人留守,陸總鏢頭和林副總鏢頭二位,再加上阮老爺子門下留下四位,和何鏢頭、(金和尚何尚)向鏢頭、(麻面張飛向傳忠)一同留守鏢局,人手應該夠了…”陸長榮道:“丁兄,上勾漏是給先師報仇去的,兄弟武功縱然不濟,自然也非去不可。”阮伯年道:“你且慢點再説,讓丁老弟説完了。”丁盛道:“在下方才説過,東海鏢局是咱們本重地,開了門,總得有個有份量的人坐鎮,陸兄是總鏢頭,最好坐鎮鏢局…”林仲達道:“鏢局有大師兄坐鎮了,兄弟就可以去了。”丁盛朝終南五劍抱抱拳道:“五位前輩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動,認識的人不多,最好自成一路,是第一撥,另由孫風追隨五位同行,可以沿途留下記號,而且孫風輕功極佳,有什麼事,可以和第二撥人取得聯絡。”鍾子奇點頭道:“好,老朽兄弟就擔任第一撥。”丁盛又道“東門、西門二位前輩,認識的人較多,不過二位前輩初來的時候,都戴了面具,這次乃宜戴上面具,那就是以南荒雙奇的身份上路,由錢電改扮二位的大弟子,為第二撥。”東門奇尖笑道:“好、好,咱們南荒雙奇帶着徒兒,倦遊回去…”西門大娘道:“無雙呢?不和咱們一起?”丁盛道“三位姑娘都是第四撥。”東門奇道:“好吧,就這樣好了。”丁盛又道:“阮老爺子,李道長,武林四公子、阮兄、趙雷,以及阮老爺子門下王三元、高伯勳為第三撥,如果林副總鏢頭要去,亦無不可。”林仲達道:“老爺子,晚輩家父和大哥都在賊人手中,晚輩是一定要去的了。”阮伯年點頭道:“好,長榮,那你就在鏢局留守吧!”陸長榮只得應了聲“是”裴畹蘭道:“丁大哥,我是第四撥嗎?”丁盛笑道:“不錯,咱們第四撥有裴兄、裴姑娘、英姑娘、梁姑娘,李雲、和兄弟一路,另外再調四名趟子手,歸李雲指揮,不過咱們第四撥現在就要上路了。”鍾子奇道:“老朽兄弟是第一撥,該什麼時候上路?”丁盛道:“第一撥午餐後稍事休息,即可上路,第二撥遲上半個時辰,也可以上路,第三撥必須等晚餐之後再行上路,四撥人的聯繫工作,自有趙雷等四人負責,如果路上沒有意外,諸位就不必過問他們。”説完,就拱拱手道:“老爺子,在下另外有事,要先走了。”他舉步走出,裴允文兄妹、英無雙、梁慧君一同跟着他走出。
第四撥走在最前面,七匹駿馬上坐了丁盛、裴允文、李雲和四名趟子手,另外是兩輛馬車。
一行人開了鏢局大門,直馳出去。這一情形,就像東海鏢局保了一批鏢上路一般。
出了鎮江城,就一路往西行馳,中午在東昌街打了個尖。傍晚時分,趕到龍都。
這是秦淮河下游的一個小鎮,鎮西有一座小廟,一共只有兩進廟宇,一個廟祝,一行人就在這小廟的前進大殿上過夜。
兩輛馬車馳進天井,從第二輛馬車上跳下來的只有裴畹蘭一個人。
丁盛、裴允文、裴畹蘭、李雲和四名趟子手,兩名車把式,就坐在殿前石階上吃着帶來的乾糧。
一名趟子手卻拿着乾糧送給停在天井中的車上去,可見還有人坐在車上。
等大家用過乾糧,天也已黑暗下來,於是由四名趟子手從車上攙扶着兩個人下車,走進大殿。
這兩個人,赫然是瘟疫道入和徽幫盧壽同,只要看他們需人左右攙扶而行,明眼入一望而知是被點了道,不能自己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