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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緊身小襖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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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雜着上夜人的腳步聲,到了門口問公子好不好?長平出去回答:“不用進來。”鳳鸞在房中羞澀滿面。

她到這個時候,才有滿面的羞澀。紅燭着燭淚搖晃着,是門簾子打開北風吹入所致。鳳鸞在這北風中吃驚不已,臨安一個人搬着木榻進來。

“我來幫你。”鳳鸞這樣的眼皮子還是有的。木榻有一個人多一點兒長,上面雖然沒有擺着小桌子,也因木材的原因比較沉重。

再看臨安一隻手搬着,另一隻手還有空閒扶一扶門簾。這瘦小的小廝,力氣少有的大。

見鳳鸞要過來,臨安阻止她:“少夫人不用,您把那椅子搬開來。”兩把椅子搬開,臨安把木榻放下,鳳鸞嘖一嘖舌頭:“你怎麼有這樣的力氣?”臨安無意中道:“這有什麼,和公子一樣,從小習練當然就有。”他説過就出去。鳳鸞對着牀上閉目似睡着的郭樸看一看,再搖一搖腦袋再看一看,郭樸沒有睜眼,也彷彿能看到她的小動作,不高興地道:“看什麼!”

“我,沒什麼。”鳳鸞突然想到郭樸是個病人,提他以前的事情,他肯定不會喜歡。因為自己錯看幾眼,鳳鸞怕郭樸生氣,裝着往房外看:“我的丫頭在哪裏,讓她們打水來給我。”郭樸這才沒有説話,只是靜靜睡着。

等到鳳鸞梳洗過,郭樸梳洗過,看沙漏已經二更。窗外,響起腳步聲,不太重,不像家人們的腳步聲“堂堂”的,聽上去像是丫頭。

汪氏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長平,公子睡沒有?”縮頭睡下的鳳鸞一下子驚探出頭,她聽到是汪氏的聲音。

“應該睡了吧。”長平就這樣回答她,也不會告訴汪氏裏面有周氏少夫人在。鳳鸞心裏莫明慌張又惱怒,原來那一聲姐姐,是這樣半夜裏探望得來的!

她白天冤枉叫過汪氏姐姐,堵在心裏一直下不去。此時把身子往下一縮,乾乾脆脆的裝睡着,並且丟起耳朵,聽一聽汪氏又要説什麼。

汪氏進來,驚得愣住!這是哪一個?她隨即明白過來一定是鳳鸞。為什麼不猜是曹氏,是打心裏知道肯定不是。

五巧和七巧對汪氏使個眼,汪氏不停步地到郭樸牀前,柔聲道:“公子要不要喝水?”又伸手去為他裝模裝樣掖被子,其實不過是手在被子上面拂一拂:“這裏沒有掖好,這是哪一個睡在這裏,這麼死心眼子。”郭樸多少有些煩,他不得不睜開眼。睜開眼的時候見到鳳鸞的被子動一動,像是她睡在裏面氣得要跳出來。

這個時候外面又有聲音出來:“啊嚏,我少穿一件,果然是不行。”曹氏滿面笑容,笑眯眯進了來。

和汪氏打一個照面,曹氏裝着一呆,再就笑容可掬:“汪氏姐姐也在這裏,呀,您這粉紅小襖兒比我的還要薄,怎麼經得起這風寒!”她體貼無比地道:“快去穿衣服,病了可不好!”郭樸又閉上眼睛。曹氏也喊鳳鸞:“看看我們來了,你倒還不起來,快些起來。”鳳鸞在被子裏甕聲甕氣道:“我怕冷,要是病了不是過病氣給人!”曹氏嫣然一笑,對有些發怔的汪氏道:“果然是冷的,”她雙手抱緊雙臂:“我看着姐姐這個鐘點兒常來,我不敢不來盡心,不過姐姐你也要顧着些身子,病了可不能來了。啊嚏,我回去穿衣服,再不能撐下去。”紅燭光下,身着鵝黃緊身小錦襖的曹氏如一隻蝴蝶,翩翩而去。到了房外,臘梅趕緊送上大衣服,曹氏自己拉緊衣襟,一面好笑一面往房中去,不再管這房裏的事,想一想,也是好笑的。

曹氏出去,鳳鸞只是不起來。汪氏坐在郭樸牀前又要温言細語,郭樸淡淡道:“出去吧,我要睡了。”鳳鸞在被子裏聽着也想笑,嘴角剛上揚氣又上來,她還是縮着身子只生氣。覺被子外面有目光直進來,接着是汪氏温柔地聲音:“是,您夜裏要什麼,還是要自己個兒上心的好。再不行,讓人喊我去。”把鳳鸞又氣了一下,汪氏也想學着曹氏剛才那姿勢,是姍姍而去。怎奈她走過鳳鸞身邊,就覺得腳步有些拖曳。

為什麼會這樣,汪氏自己也不明白。按着説的話來看,是汪氏佔了上風不是。

她出門就遇北風撲面,對着黑沉沉廊外輕嘆一口氣,又挑一挑柳眉對丫頭道:“咱們走!”回到房中,汪氏和平時一樣,坐在牀上撥動算盤珠子。動幾下有些走神,又動幾下又有些走神。

五巧輕輕喊她:“在想周氏?您不是教訓了她,明天尋個事情再教訓她就是。”汪氏有三分苦笑:“真是奇怪,她怎麼會睡到那房中去的?”牀前坐着只着繡花小襖要睡的五巧,從來生得珠圓玉潤,又有一張如紅菱角的小嘴兒,十分好看。

汪氏一把抓住她的手,低聲急促地道:“你隨我出去過,郭家的錢比汪家的多。如何,以後你晚上睡過去,我累了一天,晚上實在撐不住。”郭樸房中有人打掃,除了他在喝藥,別的時候聞不到藥氣。可是汪氏有心理作用,還是覺得那房中有藥氣難聞。一走進去看到瘦弱的郭樸,汪氏就想掩鼻。

她殷殷期盼對着五巧:“當姨比當丫頭好,以後我在外面料理,你在家裏侍候她。”五巧猶豫一下,並沒有太為難。

她和七巧丫頭早幾年就明白,隨着金貴姑娘出嫁,肯定會有收房的一天。可五巧和汪氏想得不一樣,汪氏可以為錢過子,而五巧則不行。

五巧腦海裏蹦出汪家兩個家人,是以前要和自己婚娶的人。不説威風的個頭,也是健壯的身子。

燭光下低垂的頭抬起,五巧囁嚅道:“夫人會答應嗎?”説到郭夫人,汪氏有成竹:“她會的。”

“那公子呢?”五巧心想您這也太賢惠了。汪氏含笑注視她:“你嫌他不能親熱是不是?”五巧差一點兒尖叫一聲:“不是的。”這聲尖叫及時被汪氏打斷,她搖一下手示意低聲,黑亮有彩的杏眼盯緊五巧道:“當初我們説過,以後永遠不分開。”地上有拉長的人影子來,是七巧進來。汪氏招手讓她近前,又説了一遍:“你們以後輪陪着,一人一個晚上不會太累。第二天隨你們玩耍,白天全是人,她們幹不了什麼!”汪氏語氣斬釘截鐵,五巧和七巧還是吐吐:“還是問問公子吧?”特別是七巧,她自從房那天晚上以後,對郭樸莫明有些害怕。

“公子答應,你們就答應。”汪氏為她們作了決定,把杏花紅綾被上斜到一旁的算盤遞給五巧,笑逐顏開道:“我要睡了,今天晚上只是累得慌。”五巧和七巧出來,郭家在這房裏的一個丫頭殷勤地問:“少夫人怎麼累了?”七巧掩飾道:“天冷吧。”應該是看到周氏少夫人在郭樸房裏,汪氏要覺得累,七巧心知肚明。

郭樸在房中沒有睡,他正在審鳳鸞。汪氏一走,他忽然想到長平説有人在周家門首伸頭的話,把鳳鸞喊進來,皺眉問她:“以前訂的哪一家?”披衣而起的鳳鸞雖然詫異,也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家,”再補充道:“開酒肆的家。”郭樸冷冷道:“你喜歡他?”鳳鸞面上掠過一絲傷,在她心裏認為元人不錯。這傷讓郭樸哼了一聲:“為什麼退親?”鳳鸞很受傷害地看着他,郭樸恍然大悟,他是聽説過原因的。那就不問這個,郭樸問別的:“哪一年訂的親?成親後一年見幾次,説過什麼,都在哪裏見?”鳳鸞一一回答過,郭樸挑不出病,要知道元是個老實巴的孩子,他和鳳鸞並沒有私密過。他盯着燭下的鳳鸞看,大衣服披在肩頭,掩不住小衣服內鼓鼓的肌膚。

郭樸羨慕得要發狂,他往銅鏡中看自己的,人瘦得不行,不再是往健壯的人。這樣青朝氣的身子,能安心伴着病人幾年?

他沉下臉,心中患得患失,警告鳳鸞:“要是我死了,你要為我陪葬!”鳳鸞並不意外,眼睛裏分明有光澤一閃過去。郭樸怒火中燒:“你不願意!”鳳鸞很是安靜,黑瞳仁好似無波的水面:“你死了,當然我陪你,不過,請把我家人照顧好。”郭樸大吃一驚,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鳳鸞是説假話?她目光中分外平坦。

燭光滋滋地輕聲燃燒着,郭樸看着鳳鸞,鳳鸞看着他,忽然問道:“樸字怎麼寫?”在這時候她很想知道這個,並且輕聲道:“我不會寫字。”

“你可以學,”郭樸隨口回答過,嗓音自以為嚴厲,其實是顫抖地問:“有一天我不在了,你真的陪我去?”鳳鸞詫異地道:“當然,我不是你買來的?”郭樸聽着很刺耳,擰一擰眉頭正要説汪氏和曹氏全一樣,又想不起來自己有沒有對鳳鸞説過,他沒有再説,只是緊緊抿着嘴,出神地瞪着帳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