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郭樸的怪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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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糊,鳳鸞一覺到天亮。夢中有些什麼,回想只是想不起來。她無端悵然若失,蘭枝小聲來提醒:“要做送人的東西呢。”
“啊呀,”鳳鸞惆悵頓失,急忙忙梳洗過,往廚房裏來煎青芹餅子。高湯裏泡了一夜,小火煎得兩面焦黃,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兒。
燒火的來安咽一下口氣,桂枝記得昨天的仇,正好取笑他:“等送走的送走,老爺姑娘用過,我們用過,餘下的,你和守門的大黃一起用。”鳳鸞又要笑,用小小紅漆食盒子裝好,蘭枝換上出門的衣服,打扮一新,鳳鸞送她到門首,又待:“要是公子肯見你,説話不要造次。”
“他不會肯見我,”蘭枝這樣説過,還是答應下來,鳳鸞看着她背影走遠。隔壁門聲響,走出韓婆子的媳婦蘭芬,紅腫着眼睛,怯生生道一聲:“好。”鳳鸞見她手背上腫起來幾道傷痕,憐惜地過來拉着看道:“又捱了打,可憐嫂嫂,可用過早飯,沒有就到我家裏來用。”蘭芬是韓婆子家裏買來的媳婦,來的時候只有十歲,算半個童養媳,捱打罵也罷了,有時候還不給她飯吃,見到東西少,哪怕是貓兒扯走了,也要怪蘭芬偷吃。
鳳鸞這樣一問,蘭芬眼圈子更紅,鳳鸞見左右沒有人,只有街口幾個開店的鄰居在下店門板,帶着蘭芬進家裏,到廚房讓來安盛碗粥給她,又給她幾個餅子吃。
才吃了一個,外面傳來罵聲:“哪裏去了,不是偷跑了吧!”狼虎嚥正在吃的蘭芬,手上半個餅子嚇得掉在地上,拔腿就往外跑。鳳鸞跟在後面:“別摔着,別跑。”韓婆子吊着三角眼,着一件半新不舊的暗紅衫子,下面是黑裙子,四十多歲的人,打扮得油頭粉面,髮絲上黑浸浸,只怕倒了一瓶子頭油。
見蘭芬出來,韓婆子上前扯住就是兩個耳光,邊打邊罵:“讓你掃門前地,你掃到別人家去!”鳳鸞知道韓婆子不是客氣的,跟出來解釋:“媽媽別打她,是我煩她一件什麼,請她進去坐一坐。”蘭芬的衣上,掉下幾點餅屑,蘭芬一把接住,用手指沾到嘴裏。鳳鸞看着心酸時,韓婆子又要打她,把鳳鸞一起罵進去:“當面扯慌!這是什麼,這是吃的!外面欠着一股債,離賣兒賣女不遠,還有閒錢給人吃的。”把蘭芬又打幾下,打得蘭芬嗚咽着哭,韓婆子提着她耳朵,罵罵咧咧把她提進去。
鳳鸞氣得圓瞪杏眼,手扶着門氣了又氣,陳老者的門依呀打開,他緩步出來:“街坊這些年,還不知道她是個什麼人!回去吧,好心人總有好報,這不你們家聽説又要好起來,這商人有了本銀,就能生利息。這利息滾利息,以後她要看你們家臉也不一定。”鄰居,也不全是好的。陳老者出來勸一勸,鳳鸞進去生氣。過一時出來看蘭枝,見到蘭芬出來掃門前,鳳鸞無奈對她笑笑,韓婆子這樣時候,鳳鸞不敢再喊蘭芬。
蘭芬見身後門裏無人,自己過來道:“姑娘快彆氣,全是為着我。反正這當媳婦的子,哪一家不是在熬。”鳳鸞陪笑:“可不是,”心裏頭涼嗖嗖一片,自己要是嫁到這樣人家,有這樣的惡婆婆,那可怎麼好?
周姑娘被鄰居蘭芬一番話,得門口站不住,又到房裏亂思忖去了。她到了成親的年紀,這些事情時常會出現在心裏。
她掛念的蘭枝,把東西送到郭家。郭老爺子又不在,去給郭樸尋一味什麼藥。郭夫人去鄰縣給兒子最後落實親事,昨天晚上就出了門。
門人接下來送給長平和臨安,出來給蘭枝一百賞錢:“回去對周説費心,別的沒有話。盒子,晚些再來取吧,怕公子吃過有話説。”蘭枝就此回去,路上想到有東西缺,又往街上走。
她走開剛兩步,郭三氣吁吁提着個食盒子過來,殷勤地直奔郭樸房中:“這是我親手的,説公子有個好醫生,我喜歡得一夜沒有睡,只念佛了。要是公子能好,這全是佛祖的恩德。”褚敬齋本來就有些怪涎脾氣,房中聽到這些話打心裏覺得奇怪,唸佛能好,還要醫生當門神貼嗎?
長平應付郭三走,把食盒提進來對褚敬齋笑:“見天兒這些吃的送來,公子加上咱們,也吃不了。再説公子從不吃這些,周家前天送來的,是公子偶然聞到香才吃一、兩口,這些咱們挑好的吃了,餘下的散給別人。”三個人毫不客氣,把所有食盒打開挑一挑大嚼。郭家的食盒子最小,褚敬齋才受了郭三暗裏的氣,他取笑取笑別人:“這麼小的盒子,能送什麼來?”打開還沒有看,臨安説了一聲香。長平又笑:“這周家沒聽説多有手藝,怎麼送來的,又是噴香的東西。這是什麼,這小餅子有什麼稀罕?”兩寸見方的餅子,黃澄澄帶着青芹香,褚敬齋假醫生之名,先拿在手上:“我吃吃看,或許公子能吃。”聞的時候知道是芹菜,吃到嘴裏誇一聲:“不錯。”長平和臨安也不退後,一人一塊抓在手上,另一隻手胡亂去開別的盒子,見郭三送來的,是油汪汪一盆雞湯,又有手包的小餃子,看着好看,咬一口全是。
褚敬齋冷笑:“她們家一年到頭沒吃過,病人飲食要清淡。”長平嘻笑:“她説吃長力氣,她要送來全是這些。”幾個人邊説邊吃,褚敬齋大叫一聲:“不好!”長平和臨安嚇了一跳:“怎麼個不好?”褚敬齋指着食盒子道:“我挑中的,全讓咱們快吃完了。”郭樸在房裏忍無可忍來上一句:“我不要太多,有一口就成。”他在房裏聽到外面人吃得痛快,雖然送進來他也不會全吃,見褚敬齋總算想起來,郭樸要給他一句。
長平和臨安嘿嘿笑着進來,郭樸沒好氣:“我雖然不能吃,看一看總行。”長平吐吐舌頭,公子自病下來,脾氣一天比一天怪,有時候送給他看,他覺得煩,昨天晚上煩着説不必看,今天又變了。
病人多這樣,長平和臨安只是笑,把幾樣清淡的送給郭樸看,餵了他一些,郭樸道:“這粥好,不是咱們家的?”
“這是後門口兒馮家的,他問咱們家借了錢,讓他的女孩子天天洗了手自己看着煮,”長平説過,又加上一句:“他們家鄰居説,其實是他們家媽媽煮的。”又是一家借錢的,郭樸立即不高興。錯看了周家那姑娘碰個釘子,他現在對於借錢的人全沒有興趣。
“這餅子呢,是哪一家會作怪的人出來的。”郭樸再問,臨安道:“是周家送來,説是親手做的。”長平話:“馮家是媽媽作的,説是女孩兒做的。周家説是做的,依我看,這餅子秀氣,應該是女孩兒做的,”順便想到周家的拒親,長平解氣地道:“老爺子幫了她們,依我看,周家應該正在家裏後悔不迭。”他這樣説,是想讓郭樸喜歡,意思是指周姑娘肯定後悔,指着這些來賠不是。郭樸瞪他一眼,長平退後一步,郭樸道:“問問怎麼做的,倒是好吃。”長平答應着,郭樸閉上眼睛:“都不必再送,我好着呢!”病人是屬於沒有探望,他要孤單;天天有人對着他表示你是病人,他一樣不舒服。郭樸現在就是這樣的怪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