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毛掌櫃的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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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大兒子元，坐在木櫃台後面算賬，見郭三來説得這樣嚇人，他放下筆到後面，在父母親隔壁聽話。

郭三的嗓音不算小，先是氣洶洶來上一句:“那周家欠的錢，要趕快要才行！”元聽得一清二楚，狠狠地嚇了一下。

鳳鸞？他浮現在腦海裏的，是鳳鸞白白微有豐潤的面龐。元緊緊抓住衣角，退親母親不答應，自己也不願意。

無奈父親一意在退親，問周家要回所有的聘禮，讓已受重創的周家更雪上加霜。元有些失神，怎麼又扯上週家？

馬氏在房裏，主位上坐着掌櫃和子林氏。夫兩個人出認真的神聽着，馬氏快要手舞足蹈:“周家只把女兒聘禮退你家，聽説還欠有一、二百兩銀子沒有還上。”掌櫃的狡猾地打量過馬氏，故意裝作不在意地道:“兒女親事是他們大了，各自不合適。這合夥的錢，當初我是答應過的，如今周士元人沒有好，怎麼好上門去迫？”林氏也道:“郭三，你這話不大合適。讓街坊們知道，還以為我們家迫周家。”馬氏一針見血地道:“得了，你是個心地直的人，掌櫃的，你可不是。好好的，兒女親事訂下這些年，周家一出事這就不合適了！明人面前不要説暗話，周家合夥的錢你也有份，我們家也有份，當初你們以為是大一筆，算來算去沒有想到會有強盜！掌櫃，我説得是也不是？”

“唉，可不是。”掌櫃的尷尬不已。馬氏冷笑:“這樣一樁萬無一失的生意出了強盜，你掌櫃的眼睛裏只有錢，就忘了幾十年的情，還是兒女親家的情。你就是不用算盤，也能算出來周家這一次賠的錢不少。你呢，當然也算得出來，周家賠上這些錢後，家裏就光光的。你這機靈人，第一個上門去退親去要錢，你的聘禮也回來了，你合夥的錢也回來十分之七、八，這周家一氣退了親，也被你折騰得差不多，不然，這些人的錢早就還上了。”馬氏説得乾淨痛快，隔壁的元只覺得天眩地轉。手扶住牆穩住想一想，果然是這樣。當初聘禮下了兩千兩，後來全要回來。這周家，可不是自己家裏折騰散的。不然的話，周家雖然光，卻不至於欠錢。

馬氏在房裏還在説:“你裝得很和氣，還餘下一、二百銀子讓周家緩一步還。其實你退親，不就是害怕周家光後要尋上你。你是親家，他女兒給了你，當然第一個要尋你。掌櫃的，你把周家得罪得深，要是有人這樣得罪你，你以後也要尋不是的吧？”

“三好張利口，也好心思。”掌櫃到此不再隱瞞，全是街坊，人人心思看得明白。他索一口認下來，再笑得狡黠:“我家的家業，滿打滿算不過幾千兩銀子，我不是人不好，我實在是跟着折騰不起。再説三你想想，一樁好生意出門就遇強盜，這不是不走運。我們家，向來不跟不走運的人來往。”林氏罵自己丈夫:“你這勢利眼！”元在隔壁聽着，覺得母親罵得好。

林氏氣極而罵，其實她卻不當家。掌櫃的瞪眼回罵她:“滾！滾出去幹活！”林氏氣噎在心裏，手軟腳痠一時不能動，只是弱弱地道:“鳳鸞，是個好孩子，生得好，人也不錯。這幾天裏，不全是她在支應家門。”冷眼旁觀的馬氏，不陰不陽地開了口:“是啊，她快要到郭家支應門户了。”掌櫃的和林氏同時一驚:“怎麼個意思？”

“掌櫃的，我特地來知會你。你這個前兒媳婦，要嫁給我的大侄子，咱們這城裏唯一的一個五品官兒郭樸。”馬氏故意一字一句説得慢而清楚。

隔壁“咚”地一聲，是元撞上了頭。這邊房裏掌櫃的和林氏驚得嘴張多大，馬氏只是笑看着。

“這是真的？”掌櫃的半天才出來一句話。馬氏再次冷笑:“周家的丫頭一定恨極了你，她倒願意嫁個坐不起來的人！”掌櫃的為人有狡猾之處，機警地回答道:“坐不起來有錢就好。”馬氏嘴角撇着提醒他:“郭家佔着這城裏一半的生意，佔着省裏四分之一的生意，周家的丫頭嫁進去，她會當你是促成的人來！”句句帶刺的話，終於讓掌櫃的開不了口。他有些愁眉，林氏是恨恨地出來，在房外遇到兒子元茫然的眼神，林氏有些不捨:“你去坐櫃枱，等晚上我再和你爹説説。”好好的一個姑娘，被到去嫁給一個廢人。林氏心中有濃濃的悲哀，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何況鳳鸞只是一個姑娘。

過了一會兒，見到掌櫃的送馬氏出來。帶着夥計在店門口清洗酒罈子的林氏不得不應付一下:“三好走。”這一抬頭，挽袖拿着布巾的林氏和送人出來的掌櫃、準備走的馬氏全愣了一下。街上一乘小轎過來，裏面坐的是誰不知道，可是轎子外面跟的，卻是周家的丫頭蘭枝。

這裏面，一定是周鳳鸞了。馬氏對掌櫃的揚臉斜睨着笑，你還不信，這不是她去郭家？馬氏告辭，掌櫃的候着她走開幾步，説一聲有事出來，快步趕到郭家門上，不早不晚，正好看到鳳鸞下轎子。

掌櫃的見她打扮得整整齊齊過去，手裏捧的又是一件東西，他恨上來！郭大公子的重傷，也是城裏和郭家不和的人看笑話的源頭。可是再不和，也沒有人敢上門去笑話！

郭大公子雖然病重，也掙了一個五品官職。因他傷重，京裏有旨是終身有俸祿。這些，足夠閃到不如郭家的人眼睛。再有郭家的錢財，不管哪一個嫁過去都吃香的喝辣的。

如果只為着錢，要嫁給郭大公子的人還不會少。他雖然不會動要人侍候，郭家也有丫頭小子。想到這裏，掌櫃的陰沉着面龐回來，最後再看一眼，是周家的丫頭鳳鸞身姿嫋娜地走進去。

這樣子，好似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