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百靈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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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靈子緩緩的向側門走去,過了半分鐘,又捧着兩柱香回到靈台前,同樣舉過頭頂。
陳凡接過香柱,猛的心中一跳,手心多了一個紙團,暗一口氣,不動聲的將其收入袖中。
再一次點香、禱告,完香柱,陳凡拱手説道:“謝謝道友!”百靈子依然傻傻的跪在原地,對陳凡的行禮無動於衷,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出了祖師堂,陳凡邁着方步,大模大樣地向南走去,嘴裏哼着小調,搖頭晃腦,得意洋洋,只要看到天上的飛鳥,毫不猶豫地拔劍擊去,看到野兔就緊追不捨,直到空手抓住它們,收穫越來越大,索砍下一大的樹枝,每打一隻就掛在上面。
太陽漸漸西下,落的餘輝照耀着大地,陳凡興高采烈地來到湖邊,五丈長的樹枝上掛滿了小鳥、野兔,密密麻麻,不下於上百隻。
等到所有的野味清洗完畢,天已經開始灰暗,陳凡唱着歌曲,興沖沖的直奔小院,因為今天的獵物太多,他一口氣點起五堆大篝火,圍成一個碩大的圓形,佔據了大半個院落,然後取出調料開始燒烤。
每一隻鳥兔都用兩米長的樹枝串着,陳凡施展身影,在篝火間來回閃動,上百樹枝同時在火中舞動,上百隻野味在同時燒烤,他忙中偷閒,跳着霹靂舞,瘋狂地扭動着肢,使勁甩着長頭,歡快地唱着:“我愛飛鳥、我愛飛鳥,咣咣,唴唴,它們是多麼可愛…我愛野兔,我愛野兔,咣咣,唴唴,它們是多麼活潑…”火苗越燒越高,映紅了他的臉龐,眼中閃爍着興奮的神采,香越來越盛,很快就飄滿了整個院落,樂得他哈哈大笑,歌聲更加嘹亮。
不到一刻鐘時間,陳凡停下了腳步,所有的野味都堆在地上,他將玉桌搬到篝火中間,擦去額頭的汗珠,氣笑道:“哈哈,今天又是大口吃、大壇喝酒,放開肚皮,痛快一場!”懶洋洋地躺在桌上,陳凡啃着兔腿,喝着美酒,仰望天邊的月牙,無數的星星在眨着眼睛,傾聽着周圍的篝火發出一陣陣“叭叭”的脆響。
一邊喝酒,陳凡扔出一骨頭,放聲高歌:“美酒天天醉,好天天吃,酒穿腸過,神仙也不做…咕嚕…啊,好酒,真香…”吃飽喝足,陳凡“咚咚”滾下玉桌,踉踉蹌蹌地無法站穩,只好坐在地上,靠着桌背,翹起了二郎腿,閉上眼睛,搖頭晃腦的哼着小調,似睡非睡,過了很長時間,暗中取出那個紙團,攤在手心一看,頓時一怔。
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小得幾乎看不清楚,陳凡越看越吃驚,這裏面講的都是高級煉術,內容極其深奧,估計是百草堂的最高秘訣。
不一會兒,陳凡將數千字強記下來,默唸數遍,覺得已經完全爛於心,藉着給篝火加柴的機會將其燒燬。
哼了半天小調,陳凡糊糊的進入了夢鄉,心裏在思索紙上的煉術,慢慢地開始領悟其中的一些奧妙,但是大部分地方惑不解,再回憶草飛子和百許子的書籍,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知道自己以前的底子太薄,記憶的書籍雖多,但沒有機會深入研究,更沒有良師指點,只是圂圇棗,並沒有真正理解其中的髓,而且沒有任何實際煉丹經驗。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陳凡忽然醒來,打了個哈欠、伸伸懶,慢悠悠的站起身來,左手拎着兩壇酒,右手揹着一大串野味向祖師堂走去。
百靈子還在廣場上瘋狂的跳舞、瘋狂地吼叫,陳凡仍然躺在那塊巨石上,打開酒罈唱着神仙歌:“神仙…神仙…哈哈…我們是神仙…我們是神仙…”歌聲迴盪在空曠無邊的黑夜中,百靈子僵立了一會,突然狂奔過來,嘴裏大叫道:“大仙,大仙,快給小仙一罈仙酒,小仙已經等了大仙很長時間…”到了巨石下,跪倒在地連磕三個響頭,嚎哭道:“求大仙賞賜,小仙一切聽從大仙的命令…”陳凡滾落到地面,將兩腿翹在石頭上,放聲大笑道:“大仙帶了很多仙酒、仙,哈哈,咱們還是比誰的聲音高,怎麼樣?”百靈子欣喜若狂,拍手傻笑道:“小仙肯定會贏,哈哈,有酒有…哈哈,世上只有大仙好,沒有大仙,小仙也活不了…哈哈,小仙來了…”兩人還是躺成一排,時而吼叫,時而大笑,你喝我吃,開心不已,到了半夜時份,酒盡光,同時砸碎酒罈,接着齊聲高唱神仙歌,雖然醉意十足,無音無調,但他們樂得哈哈大笑。
聲音越來越低,百靈子忽然沉默不語,目光漸漸轉而清晰,他凝視着天上的月牙,神異常平靜,沒有痛苦,沒有憂傷,沒有興奮,似乎什麼也沒有想。
清醒只持續了半分鐘,陳凡發現他眼中閃過一絲異,瞬間就開始惘,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切又恢復到從前。
陳凡一躍而起,輕飄飄的笑道:“小仙,本大仙回府了,明再來…哈哈…大仙回府了,各位仙童快快出門駕…咚咚咚,鏘鏘鏘,轟轟轟…各路神仙快快回避,大仙回府了…”百靈子一邊在地上爬着,一邊撕心裂肺地哭叫道:“大仙,小仙等着大仙,小仙天天等大仙…”東倒西歪地回到湖邊,橫躺在巨石上,哼了一會小調,漸漸的沒有了聲息,暗中掐下一小片飛昇丹,服下後開始運氣煉化。
第二天中午,陳凡又從惡夢中醒來,想了片刻,慢慢的走回院中,從地上揀起一隻烤兔、兩隻小鳥,再拎着一罈百草酒,毫不遲疑地奔向百許子的住處。
遠遠看到百全生站在山腳,陳凡大搖大擺地走上前去,晃晃手中的酒,笑嘻嘻地説道:“全賢侄,老夫找你師父喝酒,看看,呵呵,老夫自帶酒。”百全生的神仍然是那麼恭敬,只是站得很遠,似乎不敢靠近,他拱手説道:“夏前輩,師父還在藥圃裏,至今沒有回來。”陳凡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對,對,對,哈哈,老夫糊塗了,嗯,這樣吧,既然他不回來,老夫自己喝,呵呵,老夫再找幾本書看看。”帶着笑聲爬上山頂。
百全生沒有跟在後面,而是站在原地不動,看着陳凡的背影,臉上出奇怪的表情,似乎有憐憫,又有一絲惋惜,喃喃自語道:“好端端的一個前輩高人,唉,距離半瘋已經不遠了。”到達百許子的住處,陳凡將酒扔在玉桌上,立即走進第二間書房,翻閲裏面的煉術書籍。
這一次非常有針對,只尋找與紙團上的內容有關的書籍,很快就出其中的十五本,盤坐在地上仔細閲讀。
書中的內容並不深奧,但百許子的註解極其詳盡,觸類旁通,引經據典,融合了他數百年的經驗,與百靈子的煉術有相通之處,應該説思路基本相同,毫無疑問,兩人都掌握了百草堂八萬年的煉術華。
漸漸的,陳凡完全沉浸於煉術世界,很多疑惑一直不得要領,現在是刃而解,由衷地佩服百許子與百靈子,他們都是厚土修士界最頂尖的煉術大師,赤荒殿的水平只是小兒科。
長舒一口氣,陳凡合上最後一本書,發現太陽已經落山,夜幕即將降臨,不由暗笑道:“趕快回去睡一覺,呵呵,晚上還有娛樂活動。”光陰如箭,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了,陳凡的生活也越來越有規律。
傍晚服藥睡覺,夜裏與百靈子狂歡,回去後又服藥睡覺,第二天中午醒來去祖師堂拜揭,下午到百許子住處看書,每一天都是如此。
身上也越來越骯髒,幾乎成了一個野人,渾身臭氣熏天,草丁生與其他守衞一見到他就忙不迭地跑得老遠,就連百全生也想辦法躲避。
百靈子每夜都會清醒一會,時間也越來越長,可總是沉默不語,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也許是哀莫大於心死,他已經完全絕望、完全麻木,沒有了喜怒哀樂,沒有了憎恨,沒有了**。
不過,每天到祖師堂拜揭時,百靈子總會給陳凡一些煉術秘訣,而且越來越高深,幾乎涉及到煉術的所有方面,包括世所罕見的天材地寶、大量頂級丹藥秘方,甚至於續命丸的煉製,為了領悟這些秘訣,陳凡將百許子的藏書翻得滾瓜爛,煉術水平直線上升。
隨着時間的推移,陳凡心急如焚,因為距離一個月的約定越來越近,雖然每天加大飛昇丹的服用量,可是功力卻沒有絲毫增長,五處大依然被死死的封住,內丹紋絲不動。
讓他到奇怪的是,始終沒有再見百許子一面,也許他確實進入藥圃,也許一直避而不見,也許是為了赤荒殿的事外出奔波,四處搜尋兇手,陳凡想了半天也不能肯定,問問百全生,他更是吱吱嗚嗚,不肯正面回答,只好自嘲道:“也許上次的酒灌得太多,他一見到我就害怕,哈哈,看來我的酒量天下無敵。”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頂着越來越熱的太陽,陳凡大搖大擺的來到祖師堂,兩名守衞連連後退,草丁生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扇着空氣,慌忙説道:“夏前輩,您快點進去吧。”
“謝了!”陳凡對他們的態度毫不在意,忽然回頭笑眯眯的問道:“兩位賢侄,如果老夫沒記錯的話,今天好像就是月圓之夜,也就是説,明天會有數十對新人來此拜揭,是不是這樣?”
“您想觀禮?”兩人傻眼了,看了看陳凡又破又臭的衣衫,草丁生接接巴巴地説道:“前輩,新人拜揭非常嚴…嚴肅,您…您…您是不是應該換…換…”陳凡眨了眨眼睛,放聲大笑道:“只是順便問一問,哈哈,放心吧,老夫有自知自明。”自己上前推開大門。
百靈子捧上數十支香柱,一本小冊子落入陳凡袖中,兩人心照不宣,按照固定的程序敬香、禱告,跪拜,陳凡若無其事的起身,作一長揖:“謝道友!”一枚丹藥悄然進百靈子手心。
百靈子怔了怔,陳凡的聲音極低,飛快地説道:“我需要解藥。”百靈子不經意地點了點頭,目光依然呆滯,跪在蒲團上紋絲不動,似乎什麼也沒聽到。
回到湖邊,陳凡異常興奮,桑公世家儘管花費了千年時間才研製出飛昇丹,但他們的煉術與百草堂相差太遠,憑藉百靈子的水平,應該有九成九的把握解開其中的秘密。
興奮之餘,陳凡躺在巨大石上翻閲那本小冊子,很快就大吃一驚,此書已經仍然記載着煉術,但其內容聞所未聞,思路極其新穎,觀點大膽獨特,完全顛覆了現有的煉術基礎。
看着,看着,陳凡不拍手叫絕,此書肯定是百靈子一生的心血,他已經跳出前人的臼槽,雖然沒有經過實踐,只是憑空想像,可毫無疑問,他開創了一個嶄新的煉術理論。
“天才!真是天才!”越看下去,陳凡越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小冊子雖然只有薄薄的數十頁,但是他足足看了四、五個時辰,直到月上枝頭,方才翻完最後一頁,默唸良久,情不自的長嘆道:“他確實是個天才,但也是個瘋子,也許天才與瘋子之間只隔着一層紙。”將小冊子銷燬後,陳凡匆匆趕到院落內,拎着兩壇百草酒、幾隻鳥兔直奔廣場。
渾身洋溢着無限的喜悦,無法抑制心中的興奮,歡蹦亂跳,大聲歌唱,絕望之中峯迴路轉,一顆定時炸彈很快就要拆除,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自爆之憂,覺眼前出現了一線光明,心中充滿了無限希望。
還是在老地方,兩人一同瘋狂的吼叫,一同喝酒、吃,一同嚎叫哭泣,砸完酒罈後又齊聲唱起了神仙歌。
漸漸的,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小,一同凝視着頭頂那一輪碩大的圓盤。
漸漸的,百靈子的目光越來越清晰,但是他眼中充滿了無限的悲傷,雖然沒有眼淚,沒有哭泣,但是陳凡受到了強烈的染,似乎已經進入了他的內心世界,知道了他的一切痛苦,心靈不停的顫抖。
突然間,百靈子下了兩滴淚珠,一字一頓地説道:“此藥無解,唯…有…地…心…”聲音越來越模糊,還沒説完就陷入惘之中。
剛聽到前四個字,陳凡一下子傻了,腦袋一片空白,意識已經蕩然無存。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湖邊,不知道是如何進入了夢鄉,不知道何時忽然睜開眼睛,眼前出現一個人影,耳邊傳來一個沉重的聲音:“夏道友,靈侄兒歸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