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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矛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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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我不好説,市長你還是進去看看吧。”副主任也是位老猾頭,一看蘇曉,就知道蘇曉已經生氣了,但他還是厚着臉,幫蘇曉推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裏人不多,除人大秘書長外,還有榮懷山的秘書小安。榮懷山坐在病牀邊,繃着臉,見蘇曉進來,也不抬頭,也不吭氣。蘇曉立在門邊,一時有些為難,不知道自己的腳步到底該不該邁進病房?站了有一分鐘,蘇曉咳嗽了一聲,走進去道:“榮主任也在啊,我剛從張州回來,聽説小謝受了傷…”蘇曉話還沒説完,榮懷山騰地站起:“不是聽説,是事實!”一句話,病房裏的人臉全變了,小安嚇得躲在裏邊,扭過頭,目光不敢往蘇曉這邊望。

人大秘書長走過來,説了聲:“市長請坐。”蘇曉強壓住心中的不痛快,擠出一絲笑道:“現在不是坐的時候,我來了解一下,小謝的傷勢到底怎麼樣?”

“怎麼樣,市長大人你親自來看看。”榮懷山發着火,為蘇曉讓開一條道。蘇曉走到病牀邊,謝芬芳正在輸,她的臉和半個頭讓紗布裹住了,只出一雙眼睛。也許,聽見公公發火,她很快就把眼睛閉上了,還故意呻出幾聲。

蘇曉再笨,也知道這翁媳倆演的是哪出。在東江,敢把聲勢往這麼大里造的人,除了人大主任榮懷山,怕是再沒第二人。敢為兒媳婦不顧身份、慷慨身而出的,怕也只有榮懷山。

蘇曉盯着病牀上呻的謝芬芳看了一會兒,轉過身來,衝秘書長道:“把醫生叫來。”不大工夫,醫院院長帶着三名主治醫進來了,院長瞅瞅蘇曉,再瞅瞅榮懷山,難為情地垂下頭,這種場合,他真不知道該不該跟蘇曉打招呼?

蘇曉並不計較院長的態度,她理解院長,在東江,只要榮懷山在場,怕是沒人敢越過他跟別的領導打招呼。

“陳楊”時期,榮懷山一度被排擠或打壓,陳懷德把他從常務副書記位子擠到人大,後來索連人大常委會主任也兼任了,榮懷山只能坐在人大二把手的位子上,這種局面似乎得到了改變,但不幸的是“陳楊”出事,雙雙進了監獄,榮懷山很快揚眉吐氣。揚眉吐氣後的榮懷山,桿子似乎更直了,説話做事,愈發目中無人。

這也難怪,如果你瞭解了榮懷山這個人,知道他這一生是怎樣摸打滾爬從基層鄉鎮一位普通的民兵連長最終拼搏到東江市人大常委會主任這個位子上,你就對這種“榮氏現象”一點也不驚訝了。有句話説,鐵打的營盤水的兵,意思是軍營的地盤是鐵打的,誰也搬不走,軍營裏的兵卻像水,這一撥走了,那一撥又來。榮懷山跟東江,則是鐵打的營盤銅做的兵。在他心裏,東江就是他的家,他則是這個家裏當之無愧的家長。

“陳楊”之前是如此“陳楊”之後更該如此,獨獨“陳楊”時期是個例外,好在這個例外不用他努力“陳楊”自己就把自己否定了。

面對盛氣凌人的榮懷山,蘇曉也只能裝作屈服,她跟院長説:“我把人給你,要是小謝臉上留下一塊疤,你這個院長,就考慮挪地方!”説完,也不管這話説得應該不應該,符不符合她的身份,轉身就走出了病房!

蔡小妮和林和平緊隨其後,三個人出了醫院大門,蘇曉才像是要吐出什麼似的恨恨吼了一句:“太不像話了!”一連兩天,蘇曉都找不到陳志安,電話關機,派人去家裏找,胡玥説人去了哪,她也不知道。真是奇怪了,難道陳志安會玩失蹤?就在蘇曉打算將這一情況向省府彙報時,陳志安卻又神秘地回來了。

陳志安遇上了棘手事,這兩天他不是玩失蹤,而是情非得已。他當然知道,蘇曉不會對此甘休,所以一回來,就很主動地找到蘇曉,帶着請罪的口氣説:“實在不好意思,有個朋友出了點事,顧不上請假,我去了趟外地。”

“朋友?你朋友重要還是東江的工作重要?!”蘇曉板起臉,不怒而威地説。

陳志安尷尬地笑了下:“我已經向你檢討了,當時實在是事情緊急,一分鐘也耽擱不得。”

“這話你到常委會上去講,我現在要知道的是,光華路市場發生的這起嚴重事件,你該負什麼責任?”

“光華路市場?不是已經通知工商局了嗎,怎麼,他們連工商局的管理都不服從?”蘇曉哭笑不得。為了袒護陳志安,她連市委都沒彙報,向健江幾次打電話過問此事,她都説,這起事件純屬意外,是謝芬芳跟宋進個人之間有什麼恩怨,目前公安部門正在積極處理。沒想,陳志安竟連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

“志安同志,你太過分了!你可以跟我裝傻,但在五位傷者面前,你能裝得了傻?!”蘇曉認定,陳志安是在裝傻。

“裝傻?我裝什麼傻!你安排我去現場,我當時就去了,相關部門我也通知了,還要我怎麼做?”陳志安本來是忍耐着的,一聽蘇曉要把這起事件的責任往他身上推,心裏的火撲就冒了上來。

“好好好,你説的都有理,我不跟你爭,我們到常委會上去講。”説着,蘇曉抓起電話,就要打給向健江。

這下,陳志安被徹底怒:“不就是常委會嗎,用不着你這麼動,我陳志安這點責任還擔得起!”

“陳志安——”蘇曉打電話的手僵住,陳志安的“動”兩個字提醒了她,她驀然覺得,今天自己太沖動了。

衝動是魔鬼,這句話在任何時候都是真理。

蘇曉氣地扔下電話,頹然倒在椅子上。

陳志安錯了。

他只想到是蘇曉跟他過不去,沒想,光華路市場集體械鬥事件中,還有另一位人在等他。未等蘇曉把情況反映到向健江那兒,一個電話便把他召到了市人大。

人大常委會主任榮懷山非常莊重地坐在椅子上,臉上仍然是他保持了多年的不怒而威的那種表情。秘書小安帶着陳志安進來,榮懷山頭也沒抬,小安説了聲:“陳副市長到了。”然後就躬身退到了邊上。榮懷山鼻子哼了一聲,算是知道了,目光,仍舊擱在當天的《東江報》上。

陳志安往前邁了小半步,恭恭敬敬道:“老領導,您找我?”

“我找陳副市長。”

“老爺子,您別怒啊,我做錯什麼,您老儘管批評。”陳志安在榮懷山面前,一向謙卑得很。當然,自從榮懷山到人大後,這種謙卑便變了顏,有一種做秀的成分在裏面,可惜,榮懷山覺不出來。

“做錯?你陳大市長能做錯什麼,你向來都做不錯什麼!”榮懷山一臉怒道。

“老爺子…”

“這是辦公室,不是江湖。”

“老…老領導,您先別怒,芬芳的事,我也是剛剛聽説。”陳志安強忍住內心的不快,繼續堆着訕笑説。在他看來,榮懷山現在這樣發脾氣,極不應該。你都到了這位子上,還發給誰看啊?

“你理萬機,為東江人民謀福利。”榮懷山沒好氣地又説了一句。

“老領導…”陳志安想收起臉上的諂笑,想了想,沒收,繼續點頭哈跟榮懷山賠不是。

榮懷山覺得威嚴使得差不多了,再使,就有些過分,這才抬起頭:“我説小陳,你是我看着長大的,你在工作中的每一次進步,我榮懷山都看在眼裏,也替你高興。怎麼現在到了重要的工作崗位上,反而不會工作了呢?是不是覺得官大了,譜也大了?”

“我知錯,老領導批評得對,我知錯。”

“知錯?如果我們每一個領導幹部自己有了過失,都來一句我知錯,然後不了了之,黨的事業還有什麼指望?”

“…”陳志安不知道説什麼了,承認錯誤也不對,不承認錯誤,怕是更不對。

“我在多次會上都講過,我們不是官,是公僕,我們手中的權力是人民賦於我們的。我們不能因為擁有了權力,就可以為所為,置廣大人民羣眾的利益於不顧,‘陳楊’的教訓多深刻啊,可惜我們很多人,都沒受到教育。”榮懷山説累了,口也有些幹,瞅了一眼秘書,小安趕忙提起暖水瓶,給他的杯子續了水。

“給陳大市長也沏杯茶吧。”小安這才高興地為陳志安沏了茶。

陳志安以為榮懷山的脾氣發完了,心裏剛要輕鬆,就聽榮懷山又説:“關於謝芬芳被經營户打傷的事,按説我這個人大主任不該手,家有家規,國有國法,芬芳是國家公務人員,依法執行公務,受到不法人員的侵害,法律自然會為她討回公道。只是…”一聽謝芬芳三個字,陳志安的神經本能地緊起來,這可是個惹不起的主啊,東江人背後有句話,叫“寧剁榮懷山的頭,不摸謝芬芳的手。”意思就是,寧可開罪榮懷山,也絕不可去碰謝芬芳。

這樣説並不是謝芬芳有什麼怪異之處,謝芬芳這個女人,除了漂亮、風騷,什麼怪異之處也沒有,東江人怕她,原因還在榮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