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如今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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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慶又分付來昭一丈青:“二舅每茶飯休要誤了。”來昭道:“逐伺候酒飯,不敢有誤。”西門慶見天陰晦,彤雲密佈,冷氣侵人,將有作雪的模樣。
忽然想起要往鄭月兒家去,即令琴童:“騎馬家中取我的皮襖來,問你大娘,有酒菜兒稍一盒與你二舅吃。”琴童應諾。
到家,不一時,取了貂鼠皮襖,並一盒酒菜來。西門慶陪二舅在房中吃了三杯,分付:“二舅,你晚夕在此上宿,慢慢再用。我家去罷。”於是帶上眼紗,騎馬,玳安、琴童跟隨,徑進構欄,往鄭愛月兒家來。轉過東街口,只見天上紛紛揚揚,飄起一天瑞雪來,但見:漠漠嚴寒匝地,這雪兒下得正好。扯絮撏綿,裁成片片,大如拷拷。
見林間竹筍茆茨,爭些被他壓倒。富豪俠卻言:消災障猶嫌少。圍向那紅爐獸炭,穿的是貂裘繡襖。手拈梅花,唱道是國家祥瑞,不念貧民些校高卧有幽人,詠多詩草。
西門慶踏着那亂瓊碎玉,進入構欄,到於鄭愛月兒家門首下馬,只見丫鬟飛報進來,説:“老爹來了。”鄭媽媽看見,出來,至於中堂見禮,説道:“前多謝老爹重禮,姐兒又在宅內打攪,又教他大娘、三娘賞他花翠汗巾。”西門慶道:“那空了他來。”一面坐下。
西門慶令玳安:“把馬牽進來,後邊院落安放。”老媽道:“請爹後邊明間坐罷。月姐才起來梳頭,只説老爹昨來,到伺候了一,今他心中有些不快,起來的遲些。”這西門慶一面進入他後邊明間內,但見綠穿半啓、氈幕低張,地平上黃銅大盆生着炭火。西門慶坐在正面椅上。
先是鄭愛香兒出來相見了,遞了茶,然後愛月兒才出來,頭挽一窩絲杭州纘,翠梅花鈕兒,金趿釵梳,海獺卧兔兒。打扮的霧靄雲鬟,粉妝玉琢。笑嘻嘻向西門慶道了萬福,説道:“爹,我那一來晚了。
緊自前邊散的遲,到後邊,大娘又只顧不放俺每,留着吃飯,來家有三更天了。”西門慶笑道:“小油嘴兒,你倒和李桂姐兩個把應花子打的好響瓜兒。”鄭愛月兒道:“誰教他怪叨嘮,在酒席上屎口兒傷俺每來!
那一祝麻子也醉了,哄我,要送俺每來。我便説:‘沒爹這裏燈籠送俺每,蔣胖子吊在陰溝裏…缺臭了你了,’”西門慶道:“我昨聽見洪四兒説,祝麻子又會着王三官兒,大街上請了榮嬌兒。”鄭月兒道:“只在榮嬌兒家歇了一夜,燒了一炷香,不去了,如今還在秦玉芝兒走着哩。”説了一回話,道:“爹,只怕你冷,往房裏坐。”這西門慶到於房中,去貂裘,和粉頭圍爐共坐,房中香氣襲人。須臾,丫頭拿了三甌兒黃芽韭菜包、一寸大的水角兒來。姐妹二人陪西門慶,每人吃了一甌兒。愛月兒又撥上半甌兒,添與西門慶。西門慶道:“我勾了,才吃了兩個點心來了。
心裏要來你這裏走走,不想恰好天氣又落下雪來了。”愛月兒道:“爹前不會下我?我昨等了一不見爹,不想爹今才來。”西門慶道:“昨家中有兩位士夫來望,亂着就不曾來得。”愛月兒道:“我要問爹,有貂鼠買個兒與我,我要做了圍脖兒戴。”西門慶道:“不打緊,昨韓夥計打遼東來,送了我幾個好貂鼠。你娘們都沒圍脖兒,到明一總做了,送兩個一家一個。”於是愛香、愛月兒連忙起身道了萬福。
西門慶分付:“休見了桂姐、銀姐説。”鄭月兒道:“我知道。”因説:“前李桂姐見吳銀兒在那裏過夜,問我他幾時來的,我沒瞞他,教我説:‘昨請周爺,俺每四個都在這裏唱了一。
爹説有王三官兒在這裏,不好請你的。今是親朋會中人吃酒,才請你來唱。’他一聲兒也沒言語。”西門慶道:“你這個回的他好。前李銘,我也不要他唱來,再三央及你應二爹來説。落後你三娘生,桂姐買了一分禮來,再一與我陪不是。你娘們説着。
我不理他。昨我竟留下銀姐,使他知道。”愛月兒道:“不知三娘生,我失誤了人情。”西門慶道:“明你雲老爹擺酒,你再和銀姐來唱一。”愛月兒道:“爹分付,我去。”説了回話,粉頭取出三十二扇象牙牌來,和西門慶在炕氈條上抹牌頑耍。愛香兒也坐在旁邊同抹。
三人抹了回牌,須臾,擺上酒來,愛香與愛月兒一邊一個捧酒,不免箏排雁柱,款跨鮫綃,姐妹兩個彈唱。唱了一套,姐妹兩個又拿上骰盆兒來,和西門慶搶紅頑笑。杯來盞去,各添。
西門慶忽看見鄭愛月兒房中,牀旁側錦屏風上,掛着一軸《愛月美人圖》,題詩一首:有美人兮迥出羣,輕風斜拂石榴裙。花開金谷三月,月轉花陰夜十分。玉雪神聯仲琰,瓊林才貌過文君。
少年情思應須慕,莫使無心託白雲。西門慶看了,便問:“三泉主人是王三官兒的號?”慌的鄭愛月兒連忙摭説道:“這還是他舊時寫下的。他如今不號三泉了,號小軒了。
他告人説,學爹説:‘我號四泉,他怎的號三泉?’他恐怕爹惱,因此改了號小軒。”一面走向前,取筆過來,把那“三”字就塗抹了。
西門慶滿心歡喜,説道:“我並不知他改號一節。”粉頭道:“我聽見他對一個人説來,我才曉的。説他去世的父親號逸軒,他故此改號小軒。”説畢,鄭愛香兒往下邊去了。
獨有愛月兒陪西門慶在房內。兩個並肩疊股,搶紅飲酒,因説起林太太來,怎的大量,好風月:“我在他家吃酒,那王三官請我到後邊拜見。
還是他主意,教三官拜認我做義父,教我受他禮,委託我指教他成人。”粉頭拍手大笑道:“還虧我指與爹這條路兒,到明,連三官兒娘子不怕不屬了爹。”西門慶道:“我到明,我先燒與他一炷香。到正月裏,請他和三官娘子往我家看燈吃酒,看他去不去。”粉頭道:“爹,你還不知三官娘子生的怎樣標緻,就是個燈人兒也沒他那一段風妖豔。今年十九歲兒,只在家中守寡,王三官兒通不着家。爹,你肯用些工夫兒,不愁不是你的人。”兩個説話之間,相挨相湊。
只見丫鬟又拿上許多細果碟兒來,粉頭親手奉與西門慶下酒。又用舌頭噙鳳香餅送入他口中,又用纖手解開西門慶褲帶,出那話來,教他。那話猙獰跳腦,紫強光鮮,西門慶令他品之。
這粉頭真個低垂粉項,輕啓朱,半半吐,或進或出,嗚咂有聲,品了一回。靈犀已透,心似火,便歡。粉頭便往後邊去了,西門慶出房更衣,見雪越下得甚緊。
回到房中,丫鬟向前打發靴解帶,先上牙牀。粉頭澡牝回來,掩上雙扉,共入鴛帳。正是:得多少動人嬌還媚,惹蝶芳心軟濃。有詩為證:聚散無憑在夢中,起來殘燭映紗紅。鍾情自古多神合,誰道陽台路不通。
兩個雲雨歡娛,到一更時分起來,整衣理鬢,丫鬟復釃美酒,重整佳餚,又飲勾幾杯。問玳安:“有燈籠、傘沒有?”玳安道:“琴童家去取燈籠、傘來了。”這西門慶方才作別,鴇子、粉頭相送出門,看着上馬。鄭月兒揚聲叫道:“爹若叫我,蚤些來説。”西門慶道:“我知道。”一面上馬,打着傘出院門,一路踏雪到家中。對着吳月娘,只説在獅子街和吳二舅飲酒,不在話下。一宿晚景題過。到次,卻是初八,打聽何千户行李,都搬過夏家房子內去了。
西門慶送了四盒細茶食、五錢折帕賀儀過去,只見應伯爵驀地走來。西門慶見雪晴,風甚冷,留他前邊書房中向火,叫小廝拿菜兒,留他吃粥,因説道:“昨喬親家、雲二哥禮並折帕,都送去了,你的人情,我也替你封了二錢出上了,你不消與他罷,只等發柬請吃酒。”應伯爵舉手謝了,因問:“昨安大人三位來做什麼?那兩位是何人?”西門慶道:“那兩個,一個是雷兵備,一個是汪參議,都是浙江人,要在我這裏擺酒。
明請杭州趙霆知府,新升京堂大理寺丞,是他每本府父母官,相處分上,又不可回他的。通身只三兩分資。”伯爵道:“大凡文職好細,三兩銀子勾做什麼!哥少不得賠些兒。”西門慶道:“這雷兵備,就是問黃四小舅子孫文相的,昨還對我題起開除他罪名哩。”伯爵道:“你説他不仔細,如今還記着。折準擺這席酒才罷了。”説話之間,伯爵叫:“應寶,你叫那個人來見你大爹。”西門慶便問:“是何人?”伯爵道:“一個小後生,倒也是舊人家出身。
父母都沒了,自幼在王皇親宅內答應。已有了媳婦兒,因在莊子上和一般家人不和,出來了,如今閒着,做不的什麼。他與應寶是朋友,央及應寶要投個人家。
今早應寶對我説:‘爹倒好舉薦與大爹宅內答應。’我便説:‘不知你大爹用不用?’”因問應寶:“他叫什麼名字?你叫他進來。”應寶道:“他姓來,叫來友兒。”只見那來友兒,扒在地上磕了個頭起來,簾外站立。伯爵道:“若論他這身材膂力盡有,掇輕負重卻去的。”因問:“你多少年紀了?”來友兒道:“小的二十歲了。”又問:“你媳婦沒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