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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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該向她解釋，可是該從哪裏解釋起？他選擇事業放棄她是事實，縱使這抉擇令他心如刀割。

“巧巧，”他艱澀的開口。

“不管在我身邊的人是誰，我只要你相信，我愛的人只有你。”他説得明白，聽在馮巧耳裏卻是莫大的諷刺。那些話就像兩面鋒利的刀，再次將她切割得遍體鱗傷。

“你在説什麼？我聽不懂。”她渾身發冷，腦子裏紊亂得無法思考。

“巧巧！”他又伸手要抓她，她突然崩潰，無法自抑的大叫了起來。

那叫聲發自體內最深處，用力得像要把五臟六腑全部掏空，嘶叫得像在泣血，那麼深切，那麼悲痛，令人不忍卒睹！

江達開猛然抱住她僵直的身子時，她還在叫，咆吼得發紅的頸項掙出青筋，雙手緊握成拳。

但她卻吼不出眼淚來。

“巧巧！被了！你打我、罵我、拿刀子往我心口刺，怎樣都行，只要你別這樣了。”他在她耳邊乞求着。

與開始時同樣突然，他懷裏的馮巧安靜了下來，覺到她口劇烈的起伏令他放了心，她還活着。

馮巧慢慢睜開眼，眼前一片花白，等到她看清楚映在瞳仁裏的人與物時，一顆心逐漸發冷，體內那條情的河正慢慢乾涸。

羅婷兒渾身僵直的站在敞開的房門口，手裏捧着她為他畫的畫，她用自己全部的情與生命去呵護的初戀。

她閉上眼，把那不只有他，還有她的情與生命的畫關閉住。

“你放開我，我沒事了。”嘶吼過的聲音帶着沙啞，但卻是冷靜的。

她覺得她的思路再也沒有比現在更清楚的時候了，之前那一團混亂已然消失，但口持續不斷緊縮的痛楚卻益發深刻清晰，令她的臉始終如紙般蒼白。

江達開慢慢放開她，擔憂的她會突然倒下。

她瞅着他，眼裏依然充滿情的凝視着那張她深愛的臉龐。

他不會騙人。她的直覺這麼告訴她。

那的薄説過愛她，那高的鼻子曾與她耳鬢斯磨，那對濃眉上曾有她的吻，那雙黑亮的眼睛裏有着磊落與深情。

“…就我所知，江家還有個明可怕，保守又勢利的老太婆，就算達開真的喜歡你，只怕也過不了老太婆那一關…”她耳邊忽然響起為徑學長曾經告訴過她的話，當時沉浸在愛情裏的她，還對此嗤之以鼻。

羅婷兒惶然的走到江達開身邊。

“馮小姐，事情不是鍾秘書説的那樣，江老夫人只是看我一個人在台灣，所以才會要我住到這裏的，你千萬別誤會！”她焦急的想解釋清楚。

就算再愚頓的人，看到方才那一幕，也會清楚明白這兩個男女之間是什麼樣的關係，她自然也猜得出。原來那幅畫的彩那麼柔和，藴含的情卻如此濃烈，並不全然是畫家的功力好，而是她全心全意的愛着畫中人。

而她欽佩，也喜歡馮巧，除了不希望惹她討厭外，更不希望破壞他們兩人的情，因為就算瞎了眼睛，也能覺出他們彼此之間的引力有多強烈、有多愛對方，其強度令她懷疑自己如果不離他們遠一點，可能下一秒便會被兩人所散發的電力所波及，被電死。

就算不去看羅婷兒，馮巧也能清楚覺到兩人之間的差異。

一位一看便知是出身名門的千金小姐，一個則是貧困潦倒、沒沒無名的畫家之女，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她忽然在江達開的眼裏看見了一抹小時候便極為悉的神情，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是與祖父一模一樣的憂傷，令他最後含鬱而終，形如枯槁的沉默殺手。

不忍再看見，馮巧轉身跑出套房，直到將自己關進電梯裏，卻仍止不住的發抖。

為什麼江達開會出現那種神情？那像對一切失去了關注與熱情的可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