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血緣關係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最後摔門的聲音一震,談靜眼睛裏的淚水被震得溢出來,悄無聲息地摔落在地毯上,沒有任何痕跡。她嘴角上揚,竟然笑了笑。是啊,還笑得出來,多麼不要臉。
其實洗澡的時候,她什麼都沒有想,只想快快躺到牀上睡覺。但洗完澡出來,看到聶宇晟的時候,她突然就做出了決定。
癮君子為什麼難以戒掉毒癮,因為他嘗試過毒的快
。那麼真心愛過的人呢?因為知道真愛的滋味,所以那個人永遠有一種毒品似的魔力。她已經買不起這種毒品,又沒有別的辦法得到,只好徹底地拒絕,強制自己戒毒。
聶宇晟就是毒品,她再也碰不起。
只要他對她温柔一點點,只要他對她關心一點點,她就覺得,七年前的一切捲土重來,只是,她再也要不起了。
要讓他絕望,方式有很多種,要讓自己絕望,方式只有一種。
傷害他,這樣他不會再正眼看你,他拒絕再與你有任何往來,他和你的世界,原本就是兩個。從此之後,再不相干。
只是他最後掉頭而去的時候,她又想起在他家裏,窗台上的那碟豆芽。曾經有無數次,他滿懷希望的,將豆子放進碟子裏,擱上清水,因為她説過,豆子發芽的時候,自己會回來。這麼多年,他還在窗台上放一碟豆子,慢慢地等着它發芽,是盼着她回去嗎?
七年前離開的時候,她已經打算把自己的一生都埋葬了。
看到窗台上那碟發芽的豆子,她卻覺得,心底有什麼東西在蠢蠢動。她不是傻瓜,知道他為什麼動手打孫志軍;她不是傻瓜,知道他尖酸刻薄之後那近乎虛弱的掙扎;她不是傻瓜,知道他為什麼在停車場裏開着車狂奔而去。他仍舊愛她,直到此時此刻,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像條暴龍似的,摔門而去。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聶宇晟竟然又回來了。有人按門鈴,她還以為是酒店的人,從貓眼看到竟然是他,她幾乎連開門的力氣都沒有了。
最後她還是打開門,他站在門口,沒有任何進來的意思,只是簡短地問:“你會去找別人嗎?”
“什麼?”
“為了十萬塊錢——為了你兒子的手術費,你還會去找別人嗎?”她愣了一下,説:“沒什麼別人…沒人會幫我的。”他咄咄人地問了一句:“那麼盛方庭呢?”談靜沒想到他會提到盛方庭,她説:“你管不着。”説完就打算關上房門,他一伸手就擋住了:“我給你。”她又愣了一下。
“我給你十萬,讓你兒子動手術,但我有條件,你必須跟你丈夫離婚。”她做夢也沒想到他會説出這樣一句話來,她説:“要我跟他離婚也可以,多加十萬,我要二十萬。你也知道,離婚也是需要錢的。”她説得暢而自然,彷彿早就跟人經歷過這樣的討價還價。她已經麻木了,他最討厭她要錢,那她就要錢好了。
他突然揚手就給了她一耳光,他揮手的起初很用力,但落到她臉頰上的時候,其實已經很輕了。那一耳光把她打怔住了,而他卻像真正捱打的那個人,他身子搖晃得似乎站不住,極力地在壓抑着什麼,膛劇烈起伏。她臉上濕乎乎的,伸手摸了摸,才發現有血,但不是她的血,她這才看到他右手在滴血,一滴滴正落在走廊的地毯上。
她聽到他説:“我給你二十萬。”然後他轉身就走了,步子很快,他的右手似乎受傷了,血滴了一路,一直滴進了電梯。
聶宇晟在凌晨四點左右回到了急診中心,外科的值班大夫替他做的創口清理,剛見着他掌心的傷口時,值班的醫生嚇了一跳,問:“這是怎麼的?”
“體温計斷了。”他只這樣簡單地説了五個字。
值班醫生還是緊張,因為傷口深,裏頭有玻璃碎片,而且還擔心有殘留水銀,所以花了好長時間清洗傷口,反覆確認水銀都已經被清理乾淨,因為汞是劇毒。
“小聶你真是太不小心了。”值班醫生埋怨説,“怎麼戳得這麼深?疼吧?再深一點可要戳斷肌腱了,又是右手,你可是心外科未來的新星,你要是不能拿手術刀了,你們方主任非跟我拼命不可…”聶宇晟神恍惚,完全沒有聽到同事在説什麼,好像在問自己疼不疼,當然疼,可是再疼也不會有心口那個地方疼,在離開酒店的時候,他真的覺得自己心絞痛。幾乎臨牀上描述的症狀都有:
口劇痛,透不過來氣,還有,呼
困難。
他還能平安把車開到醫院,還能記得到急診外科清理手上的傷口,真是一個奇蹟。
同事已經給他包紮好傷口,再三叮囑他準時來換藥,然後説:“你打車回去吧,這樣子沒法開車,你一捏方向盤肯定就疼。對了,你怎麼來的?”
“開車來的。”同事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今天晚上的聶宇晟有點異樣,他平常也很少説話,但平常的那種寡言少語,跟今晚的惜字如金並不是一回事,今天晚上他的臉蒼白,神
疲倦,像害過一場大病似的。問他什麼,他也答,但是
神恍惚,完全心不在焉。
要不是心不在焉,怎麼會斷體温計?還不小心把體温計戳得這麼深?
“要不你去你們值班室睡一覺吧,都快天亮了。對了你明天…不,你今天上什麼班?”
“白班。”
“那就別回去了,去值班室打個盹,回頭該接班了。”聶宇晟很順從地點點頭,乖得像個孩子一樣,夢遊似的走出急診中心,然後去心外科的病房。值班室的門開着,高低牀上都沒有人,他九九藏書網筋疲力盡,倒在牀上就睡着了。
似乎睡了沒多大一會兒,就有人怒氣衝衝狠狠拍了他一巴掌,用勁很大,打得他很疼,他着眼睛坐起來,一看,竟然是方主任。
天早已經大亮,他嚇得一身冷汗,接班結束了?自己誤了接班?查房也結束了?方主任一臉怒氣:“昨天不是叫你滾回去休息,你怎麼又睡在這兒了?”方主任身後有人小聲解釋説昨天晚上十點急診那邊臨時有個病人,叫聶宇晟來醫院,所以他才會睡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