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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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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郎中,去疫區安撫黎民,是件很危險的事,你如今是聯寨首領,身份不比尋常,不要親自去比較好。”幾名文吏的話讓我“撲哧”笑出聲來,問道:“我這聯寨首領在政事起過什麼實際作用沒有?”

“你能凝聚人心,這作用就足夠了。”

“在以恩義為名的時候,我這”神醫“的確能起到凝聚人心的作用。但現在聯寨已經轉成了利益共享的政治聯盟,能凝聚人心的不是我,而是你們引領的行政系統。”至於我麼,還是擅長什麼就做什麼,沒有必要為了名位去拙藏善。

我將原來他們到我手裏的一應文書檔案,統統分類派給他們,準備停當,引隊北上防治瘟疫。

此時聯寨以外西到雲龍,東至呈貢,南到峨山方圓近千里都已經成為了疫區。照理論來説東面的瘟疫應該更嚴重,更需要我親自坐鎮。但我依然選擇了北面,不是哪裏的人命貴賤,而是因為北面最接近漢境,當我個人的力量不足的時候,便選擇自己最想守護的方向。

北面秦藏黑井產鹽,是滇國重要的財賦之地,巫教和王廷都着緊得很,雖然他們此時爭鬥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生死相拼的地步,但卻誰也沒想放棄這裏。在上面沒有派人來治理瘟疫,卻下令要保住秦藏的時候,當地的督司和巫教分壇,不約而同地採取了相同的手段——他們治不了瘟疫,就將患者統統趕出關口之外,不許他們進入縣鎮。

一時之間,縣鎮之外缺食少藥的病患四五千人,我領着的醫療隊所帶物資分配下來,竟連兩天都支撐不到。

‮物藥‬不足,我一面組織人手就地採取新藥,一面寫信催請越嶲郡和使領館救濟。然而使領館位在王城,夾在王廷和巫教兩方爭鬥中間,中間又隔着幾大被戒嚴的重鎮,想支援我除非翅飛來;越嶲那邊徐恪只派當地商人搭送了些‮物藥‬過來,還有一封信,裏面乾巴巴的兩個字:“等着”我接到這麼封信,氣得七竅生煙——我能等,這瘟疫還能等人不成?

徐恪一向主張對南滇恩威並重,撫徵相併,如今滇國兩大主政都棄民不顧,正是收攏人心的大好時機,為何他卻不予支持?

外少援助,內缺糧草,我還是生平首次經歷這等捉襟見肘的局面,急起來恨不得眉鬍子一把抓。

求助無門,便只得組織人手狩獵、打漁、採取野菜野果,覺上自己一下子便回到了洪荒年代。所幸南滇物種豐富,又是五月夏季,將這些人組織起來進行狩獵,也能維持一段時間。

捉襟見肘的苦撐十幾天,混亂才開始理清,除了每上報死亡數的噩耗以外,也能聽到每有幾個人病癒的好消息。雖然亡者的數目之眾,遠非治癒者可敵,但這好消息也能起到勵人心的作用。

可如果沒有官方的支持,僅是依靠野菜和漁獵來維持幾千人的飲食,防治瘟疫,那實在無異於痴人説夢。一時有成效,不代表就有前途。

“荊佩,我們再試一次進秦藏關,去找王廷和巫教救人。”我站在高坡上,看着因為供應幾千人的藥食而被過分採伐,後繼無力的坡地,心裏黯然。漁獵所獲本就有限,如果再得不到支援,我們這羣人是真的沒有活路了。

使領館那邊阻礙重重,送不了救濟物資;越嶲那邊本來還時不時過來的漢商,這幾天也絕蹤了;當此時機,我們只有向王廷和巫教求救。

但秦藏外的諸部落村寨都已經奉令結寨不出,我們屢次請求當地督司和祭壇祭司傳令開寨救濟我們一些糧草藥材,但都被拒絕了。

荊佩聽到我再次提出求見祭司和督司,面一寒,出言道:“與其求助他們,不如傳令回易門聯寨,將譚吉調來,將這些寨子踏平了!”她這個的格卻也奇怪,説起這殺人奪寨來,毫無愧疚之意,彷彿天經地義似的。

“譚吉要坐鎮易門聯寨,才保得住聯寨之勢,哪能讓他出來?再者,殺人奪寨劫掠地方,也不是長久之計。”我再次外出求援,所有人都知道其中利害關係,自發組成一隊三百餘人的隊伍,要跟着我去求見督司和祭司,看樣子是準備文若不成,就動武硬搶了。

不知是我們多次派人在督司府和祭壇外求懇,終於打動了主事者,還是這羣帶着飢殺氣騰騰的青壯威脅所至,這次求見,意外地得到了允許。

督司府撥出了二百石雜糧,當即任我帶來的部落青壯挑走。與督司府的快相較,巫教祭壇的反應無疑就慢了許多。我們在山腳的祭壇外等了一下午,也沒等到祭司的接待,只有一個祭壇侍者出來,讓我們暫時住到祭壇附近的一個小寨去,明天再來求見。

“就是神廟的大祭司,對我們也不敢輕慢,這小小的祭壇,竟如此無禮。”

“正是因為這是小地方的祭壇,野十足,才敢這樣對我們啊。”我也懶得閒話,倒頭就睡。睡到半夜,突然聽到荊佩正在問:“誰在外面,有什麼事?”原來樓外不知何時來了個人,那人躲在窗下陰影裏不讓荊佩看見他,也不説自己的身份,只道:“快逃,祭壇的阿合巫女準備燒死你們!”那人的滇語地方口音很重,他顯然也怕我們聽不清他的話,連接重複了幾次。荊佩反問道:“我們跟你素不相識,怎麼相信你?”

“我子孃家的部落是你們救治的,我不會害你們,阿合巫女把你們哄到這小寨裏夜宿,就是想燒死你們。你們快逃吧,再晚就來不及了。”這麼説,這人的話倒有幾分可信。我慌忙起身,這才發現室內本來還應該在的一個人不見了:“林環呢?”

“她領了青壯在外輪值,司警戒之職,她沒傳警訊,雲郎中不必驚慌。”我怔了怔,但荊佩和林環並不是純粹的醫生,極有可能是朝廷派來的間諜和刺客,她們會做什麼事我都不會覺得驚奇,此時聽説林環在外警戒,頓時放心,打了個呵欠,點頭道:“既然她在外警戒,那我們就接着睡吧。諒來那巫女也只敢暗算,不會用強蠻來。”荊佩“撲哧”一笑,道:“你倒睡得着。”

“夜半失眠,那是有閒的時候才能慣得臭病。”我閉上眼,沾枕即睡,可這覺沒睡多久,就聽到外面一陣廝殺聲,我心中驚駭:“難道巫教的人瘋了,竟敢這樣蠻來?”荊佩也面大變,飛快地着衣佩刀,冷聲哼聲:“這天下瘋子多得很。”我看她殺氣騰騰的樣子,心知自己幫不上忙,便問:“那我幹什麼?”

“你收拾東西,準備逃走。這祭壇的巫女雖然是瘋子,但林環如果殺了她,我們也只能逃跑。”我二話不説,立即收拾東西,往後面象廄走去。自我東出,大象阿弟就成了我的坐騎,一面背篼馱人,另一面裝行李。

荊佩雖然提刀而行,卻沒去接應林環,反而跟在我身邊,我大訝異,問道:“荊佩,你不去幫林環組織人手戰嗎?”

“今夜是她輪值,不用我多手。”説話間外面的形式似乎大變,火光沖天,廝殺聲響徹雲霄,離我們的居住後院越來越近。我們這隊人除去運糧走的青壯以外,還有一百餘人。他們因是男子,小寨又沒有那麼多房間,所以都在寨子樓前的曬穀坪上鋪草宿。

照理説巫教如此大肆進攻,他們即使由林環率領着敵,也應該有人往後院來通知我們,但事起至今,竟沒有一個人來後院,這個訊號可太不祥了。

“雲郎中,我們先走!”

“林環和隊裏的青壯呢?

“那瘋子可能是暗算不成,就將所有聽令的教民都糾集起來,傾巢而出。林環領兵打戰的本領不高,可在這麼複雜的地形裏混戰,她想活命卻不難。至於那些來領糧的青壯…估計背叛者不在少數!”荊佩一句話説完,將我推上象側兜,在阿弟腿上甩了一鞭,飛身上馬,領着我從後門狂奔而出。外面一片混亂,那情形絕不僅是我們這小隊人和祭壇裏的人廝殺能夠造成的,我匆匆一眼掠過去,驚詫問道:“難道是祭壇和督司府正式撕破臉面,藉此機會開戰?”

“誰知道!”前面人影閃動,有人大聲呼喝,向我們這邊迫了過來,荊佩更無二話,催馬上前,拔刀便斬。呵斥者叫聲猶末吐盡,就已戛然而止,她一路帶馬過去,阻攔的七個人竟都只與她一個照面便被劈刀,再無聲息,分明是刀到命絕。

我催象跟在她身後,膽寒的同時突然覺得她這手刀法似乎有些眼,彷彿見過。但這念頭也是一閃而過,怎麼也比不上逃命重要。

荊佩領着我不走大路,只往荒野裏走,我暗暗皺眉,問道:“你記得方向?”

“不記得!”荊佩自殺人以後,身上的氣息便完全冷了下來,若非這近一年的相處,我已經十分悉她的身影,我幾乎要以為這是個陌生人了。

“不記得方向還亂走?”

“任何一個方向,都比戰場安全。”荊佩説着,回過頭來,我就着月光見她臉上盡是懊惱悔恨之,順着她的目光一看,遠處火光影綽,顯然有追兵過來了。

我心裏微微一怔,荊佩線一抿,冷聲道:“雲郎中,你先走,我去平平路。”我還沒體味到這其中之意,她已經拔馬調頭,在阿弟後重了一鞭,趕得阿弟向前狂奔。阿弟跑出了裏餘路才停下來,我四顧無人,便跳下象背,取出行囊拍拍它的耳朵,嘆道:“阿弟,你自逃命去吧!”荒野之中本無難尋來路,卻虧得阿弟體形龐大,生生地踩出一條路來。我沿着象道急走,聽得遠處的廝殺聲依舊,只是離我們剛借住的小寨遠,似乎向祭壇那廂掩過去了。

我編了樹環偽裝自己,也不敢出聲,握緊帶來防身用的手術刀,就着月光前行。路上一個敵人也沒有,沿途零散倒着的屍體,細看都是一刀斃命,死得乾脆利落,一看便是荊佩殺的。

這些人是荊佩殺的,但一路尋來,卻不見她的身影,莫非她擔心林環的安危,竟以一己之力闖進混戰場中去了?正自揣測,突聞左側似有廝殺聲,我略一遲疑,從死者身上挑出一柄斷了半截沒了鋒刃的青銅劍,向廝殺之處掩行。

叢林裏的廝殺已經接近尾聲,影影綽綽地看見荊佩揹負一人且戰且退。她的長處本在身手靈活,於遊走中一擊而中,飄身遠退。但這時候她背上負人,身手就大打折扣,落於下風,只與我分離的這個餘時辰,竟就已經一身是傷。

我在灌木從中躡手躡腳地穿行,在接近追殺荊佩的十人隊的隊尾時,才乘隙在稍微落後的一人腦後一記悶敲了下去。

這些人都已經被荊佩殺怕了,雖然此時她受了傷,又揹着一個人,但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個個全神貫注,步步為營地向前近,哪想隊尾竟有人偷襲。且我知人體要害,受襲者沒有出聲就已經被我扶着無聲倒地。直到連打了三記悶,才有人意識到身後不對勁,回身喊道:“還有敵人!”隊伍一亂,荊佩趁勢前衝,刀鋒所指,又殺了兩人。剩下的五人一時沒有認出身披偽裝的我,又被荊佩殺得膽寒,見她有趁勢掩殺之勢,竟嚇得哇哇慘叫,抱頭便跑。

“是我!”我唯恐荊佩誤會,一等那些人逃了,立即出聲向她那邊奔了過去,問道“可是林環?”

“是!”荊佩腹臂膀足有十幾道傷口,經過一場劇烈的生死搏殺,見我來了,神稍一鬆懈,幾乎癱軟。我奔過去先草草給她包紮止血,再看林環身上,卻盡是箭傷,若非她衣內襯了皮甲,滇人的箭頭又多是獸骨和石頭打製,她已成了刺蝟。

“我們得快些離開,找個地方給林環治傷!”這還是戰場附近,若讓剛才的潰兵領了人來,我們三個可都活不成了。林環已經昏,我只能匆匆下了幾針,將背上的行囊往荊佩身上一拋:“我來背林環,你護着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