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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格利大叔在康涅狄格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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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快三點鐘了,瑪麗•簡才總算找到了埃洛依斯的家。瑪麗•簡向跑到車道上來接她的埃洛依斯解釋説,本來一切都絕對順當,路怎麼走她記得真真兒的,直到她拐開了梅里克林陰大道。埃洛依斯説:“是梅里特林陰大道,寶貝兒,”並且提醒瑪麗•簡她從前有兩次都是自個兒找到這所房子的,可是瑪麗•簡光是含糊其辭地哀叫出幾個字,像是跟她那盒克林尼斯紙巾有關的什麼事兒,接着便奔回到她那輛有活動頂篷的汽車旁。埃洛依斯翻起駝絨外衣領子,轉身背對着風,等着。瑪麗•簡倒是立刻就回來了,用紙巾擦拭着,仍然顯得心裏很煩,甚至是氣呼呼的。埃洛依斯樂呵呵地説。真倒黴,整頓午餐全給燒煳了一小牛胰臟以及所有的一切——但瑪麗説反正她已經在路上吃過了。兩個人朝房子走去時,埃洛依斯問瑪麗•簡她怎麼今天正好得空。瑪麗•簡説她並不是壘天有空;只是因為韋困伯格先生疝氣犯了,不得不呆在拉契蒙鎮家裏,由她每天下午把他的信件送去,另外再帶走幾封。她問埃洛依斯“對了,疝氣到底是怎麼回事?”埃洛依斯把手裏的煙頭往腳下污雪裏一扔,説她也不真正清楚,不過瑪麗•簡儘可以放心,她是不大會得這種病的。瑪麗•簡説了聲“哦”於是兩個姑娘便走進了屋子。

二十分鐘以後,她們已經在起居室裏快喝光她們的第一高腳杯威士忌酒了,並且以曾在大學同住過一個房間的那種特殊的、也許是僅限於“室友”才能有的方式聊起天來了。再説她們之間還有一層更深的關係;兩人都沒有唸到畢業。埃洛依斯是在1942年二年級唸到一半時離開學院的,一個星期前,她在宿舍三樓緊閉的電梯裏跟一個大兵被人抓了個正着。瑪麗•簡退了學——就在同一年,上同一班時,幾乎是同一個月裏—嫁給了駐紮在佛羅里達州傑克遜維爾的一個空軍學校學員,那是個來自密西西比州迪爾的瘦瘦的、對飛行着了的小夥子,他和瑪麗•簡的婚姻只維持了三個月,其中有兩個月他倒是在監獄裏度過的,因為用刀子捅了一個憲兵。

“不對,”埃洛依斯説了。

“那其實是紅的。”她手伸着躺在長沙發上,那雙細細的卻非常好看的腿腳腕處搭在了一起。

“我聽説是金黃的嘛,”瑪麗•簡重複了一遍。她坐在一張藍的直靠背椅子上。

“那傢伙名叫什麼來着,賭咒發誓説那是金黃的。”

“哎。錯不了。”埃洛依斯打了個哈欠。

“她染頭髮那會兒我等於跟她在同一個房間裏呢。怎麼搞的’那裏面連一香煙都沒有了嗎?”

“不要緊。我這裏有整整一包呢,”瑪麗•簡説。

“在哪兒來着。”她在她的手提包裏摸採摸去。

“我那傻女傭,”埃洛依斯説,躺在長沙發上一動沒動。

“一小時之前,我就在她鼻子跟前扔下兩條拆都沒拆開的煙。你瞧着吧,不定什麼時候她會進來問我,這些煙該怎麼辦。我方才究竟説到哪兒啦?”

“休林格,”瑪麗•簡提醒她,同時點燃了一她自己的煙。

“噢,對了。我記得清清楚楚的。她就是在嫁給那個弗蘭克•亨克頭大晚上染的發。你對那人還有點印象嗎?”

“有那麼點兒吧。又矮又顯老的小兵?非常不起眼?對嗎?”

“什麼不起眼。我的天一他看上去整個兒個髒不拉兒的貝拉•盧戈西。”瑪麗•簡仰天呵呵大箋。

“妙極了,”她説,又恢復了原來的喝酒姿勢。

“把杯子遞給我,”埃洛依斯説,那兩隻穿長筒襪子的腳晃了晃落到地上,她站了起來。

“我可一點也沒瞎説,那笨蛋。為了讓她出來跟咱們果在一起,我僕麼勁兒全使出來,光剩下沒讓路易去跟她睡覺了。現在我真後悔我——你那玩意兒哪兒來的?”

“這個嗎?”瑪麗•簡説,摸了摸她咽喉處的一隻浮雕飾針。

“你還不知道,我在學校時就有了。原先是我母親的。”

“我的天,”埃洛依斯説,雙手捏着兩隻空酒杯。

“我連一件可“佩戴的神聖紀念物都沒有。要是路易的媽媽有天死了——哈,哈——她沒準留給我的是個印有姓名起首字母的碎冰錐或是這一類東西。”

“對了,你這一陣跟她相處得還好嗎?”

“嗨,你就別逗了,”埃洛依斯邊説邊朝廚房走去。

“喝完這杯我是絕對不能再喝了!”瑪麗•簡在她背後喊道。

“鬼話。是誰上誰家來啦,又是誰晚到了兩個小時?你就給我老老實實果着直到我厭煩了你為止。你那破工作就給我見鬼去吧。”瑪麗•簡脖子一仰,又哈哈瘋笑起來,此時埃洛依斯已經進到廚房去了。

瑪麗•簡一個人留在屋裏沒什麼事好做,便站起來走到窗前。她開點窗簾把手腕擱在窗玻璃之間的一橫檔上,但是覺得有沙子硌,便把手回,用另一隻手把沙子抹掉,然後把身子得更直地站着。窗外,污髒的雪水顯然在開始結成冰。瑪麗•簡橙開窗簾,重新往藍椅子那邊走去,她經過兩隻得滿滿的書櫃卻對哪怕幾本書的標題都沒有瞥一眼。她坐下來,打開手提包,取出小鏡子來照照牙齒。她閉上嘴,用舌頭使勁上邊的門牙,然後義照照鏡子。

“外面那麼冰冷冰冷的,”她説,一邊把身子轉過來。

“天哪,這麼快啊。你襤往杯裏對蘇打水嗎?”埃洛依斯一手捏着一杯剛對好的酒,猛地站住。她伸出兩隻食指,裝成槍口狀,升口説:“誰也別動。這鬼地方我全包圍了。”瑪麗•簡哈哈大笑,一邊把鏡子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