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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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時分，早朝如常開始。

皇帝盛服登位，整夜不睡，他的眼下也有濃重的陰影。見幾位老臣出列，又要勸諫新政之事，他不耐的揮手，吩咐道:“即起，暫時終止新政條款，待鑑別後，擇其良善用之，其餘盡廢。”老臣們驚喜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帝雖然也對新政不以為然，卻礙着皇后堅持，一直態度靜默，如今卻是大刀闊斧而來，一掃弊政。

皇帝環視左右，又説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即起，皇后寶印只用於一應後宮，前朝各部不可奉旨。”殿中一片譁然，眾人雖然聽説帝后之間最近頗有嫌隙，卻沒曾想到竟到了如此田地，何遠在階下躬身站着，偷偷擦了冷汗，卻不由佩服皇后的先見之明。

正在滿殿喧譁之時，何遠眼尖，卻見自己的一個手下急匆匆跑來，不遠處軍統領也居然不管不顧，直衝上殿。

“你們如此放肆----”閣臣們的怒喝，因隨後的一句稟報而冰消融解----“有一股人馬正朝着皇城而來，他們打的旗幟…是，是前朝的赤龍旗！”殿中大都是文臣，很多都是新降的，聽着這話，頓時面大變。

有人面如土，戰戰兢兢道:“天子腳下，怎麼會…怎麼會…”眾人議論紛紛之下，軍統領已到天子身邊低語稟報，湊的近的，只是依稀聽到一些字句，已是嚇得心驚跳。

劉荀心中一緊，率先奏道:“事出突然，實在兇險。請萬歲暫避別殿。

“皇帝高踞闕上，眾人瞧不見他的臉，只聽他冷哼道:“事已至此，躲閃又有什麼用？！”金水河畔的肅穆寧靜被打破，太和殿中也遙遙聽見喊殺聲，眾臣子面如土，有膽小的，已經抖成了篩糠。皇帝長身而起，平裏平靜幾近頹廢的眼中光芒大作。

“好一個赤帝之旗…好一個元氏寶錦…”朝中眾人聽着這話。面各異----元氏太祖微賤時，曾於夜中行路時斬卻白蛇，即有讖緯之説，道是赤帝斬殺白帝之子，是以元氏尚赤，本朝新立。本已將赤龍旗盡數毀去，如今這面旗幟重又豎起，怎不讓眾人骨悚然？！

聲越來越大，慘叫聲漸漸近入耳，有小黃門匆匆跑來，惶急道:“賊人已經近，萬歲請暫退…”皇帝從高闕之上徐徐而下。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抗拒地堅決“朕自起兵以來，就沒有狼狽而逃的習慣，今更不會如此。”他犀利冷眼一掃闕下眾臣。居然有暇微笑起來“古語有云:世亂識忠臣，朕未曾有負於各位，若是不願立這危牆之下，儘可早換高枝。”眾臣面如土，卻是唯唯不敢再竊竊私語。皇帝取下座旁佩劍。倉啷一聲拔出，頓時如寒光冰雪。沁人肌膚。

他大步星走下高闕，一步步，走到十六扇通天緯地的鎏金雕龍大門處，一把朝外推開，冷風直吹而入，晨曦初的淡白天下，不遠處的台階盡處已經遙遙可見刀槍的寒光。

皇帝眯眼遠眺，悉的豹尾節鉞飄揚在台階的最頂端，宛如利刃一般，在紛亂地人中開出一條血路來，他目光一凝，淡淡道:“黃卿一向善於隱忍，沒曾想如今卻為了這可笑的大義名分而背叛朕，真是讓人意想不到…”話雖如此，他幽沉地眼中卻仍無半點懼意，目光閃爍處，竟滿是酷烈森寒的笑意----“寶錦…你的手中究竟有多少籌碼，真是令人期待…”他雙手緊握門框，漆黑長髮在冠冕約束下，仍是不羈地飛舞而起，整個人在提起那在舌尖無數次呢喃的名字時，彷彿有無數陰霾纏繞，任由晨曦淡現，卻絲毫不能減弱。

軍的隊伍逐漸被衝亂，皇帝面無表情，眼看着亂黨們逐漸近，眼中波瀾不驚。

此時，由後宮至太和殿的側路被勉強打開，皇后帶了一些宮眷，跌跌撞撞入內，一路上帶起無數血跡，卻是染得衣衫都是斑駁血紅。

皇后雖然有些臉蒼白，卻仍不失鎮定，她款款入內，隨即去身上暖融斗篷，對着身後宮眷們決然道:“今之事甚險，若有不忍言之事，你們善宜自量，不可落入敵手，有玷名節。”這話聽着十分駭人，眾女一時驚恐萬分，都伏地而泣。

皇后卻理也不理，繡鞋輕踱，走到眾人後列，對着一位素容妃嬪，陰測測道:“你舅舅跟那妖女也曖昧不清，你如今豈不是心中快意？！”此女緩緩抬頭，雖是容顏憔悴，卻仍難掩清雋美豔，卻正是重孝之中地徐婕妤嬰華，她垂着頭，也不看皇后，只是低聲道:“至親慘死，妾身哪會有絲毫快意？！”皇后冷笑道:“你這是在怨怪我跟萬歲了----也難怪，你親舅舅正領軍在外，今之事，必定與他也不了干係…”徐嬰華頭也不抬，仍是低聲道:“彼此彼此，娘娘跟何統領也多有親近，待以時，説不定你們也要行今之事…”

“你----！”皇帝站在門邊，聽兩人槍舌劍，頭也不回的沉聲喝道:“統統住口！”兩女一立一跪，聞言都緘默無語。

寬闊廣場上，人如水一般湧來，如漣漪一般不斷後退的，乃是節節敗退的軍，他們身上不斷起血腥和殘肢，惶恐低喊道，無助後退着。

天光越來越亮，當最後一絲黑暗都退散之時，逐漸近的黑甲冑將士們沉默地退向兩邊，一行人馬出現在大殿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