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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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笑地放開她,鬆開緊握的雙手。
“再見了,方晴。”在她的眼淚掉下來之前進了電梯,電梯門關上之前,路易用嘴型最後一次告訴她:“我愛你。”冉方晴不記得那天她是怎麼回到宿舍、怎麼上牀睡覺的。只記得第二天一大早驚醒的時候,第一個躍出腦海的念頭是——路易走了。
然後她就不顧一切地放聲大哭了起來——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的那種極致悲傷的哭泣。氣的空檔,冉方晴清楚地意識到:她的腳沒有殘廢,但她的心,將會終生殘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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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月例行的主管會議,是由各部門一級主管分別報告當月的情況,評估成長率等等數字,再總合成分公司整體的進度報告。總裁除了裁示分公司的近期目標活動外,會針對不同部門的消長提出問題或予以嘉許,由主管代表作出解釋或接受。
上個月因為台灣某航運公司在國外發生糾紛波及同業,造成台灣威登國外訂單大減、國內訂單大增的不正常消長現象。早上九點開始的主管會議,光是業務部就用掉了近兩個小時。冉方晴這個幾乎算是局外人的人終於苦等到發言機會時已是正午;而總裁竟當場宣佈散會,要大家去吃飯,沒開完的會擇再議。
那一次雷諾.威登是主席,他説了就算。冉方晴準備了一個月,只白白坐了一早上,也只好送他幾個白眼了事。總裁大人押她去吃午餐的時候都説了,擔心她沒時間吃飯,下午跑工地會昏倒,她還能説什麼呢?
但這回情況不同。
冉方晴一手抓着幻燈機的遙控,另一手拿着提示重點用的紅外線指標,對同級主管們解釋着幻燈片上所列出的下一期工程的進度、預算、時程及屆時將造成的環保問題等等。她自認這場會議主持得不錯,如果不是列席的總裁頻頻投來“關愛的目光”或許還會更好。
“威登”總裁併不需要出席這場由建築事務部召集的小型主管會議;但他既然來了,也只好讓大龍頭上座,他們的會照開。冉方晴的工程需要這幾個部門配合一些協商、採購的事務,她對這場會議的重視程度可説是非同小可。
會議進行的暢度原屬尚可,但或許因為領域相差太大,一些細節和專有名詞雙方都得互相解釋多次,尤其是採購預算的部分——這也是冉方晴最緊張的地方。她向來不太花心思在金錢上,也因此在準備這方面的資料上下過最大的工夫。但是當問題在某個附加的小工程的需要與否上盤旋過久,她耐心地對提出問題的主管一再説明仍不得要領之後,坐在最後面的大總裁開口了。
跨國企業的領導人果然不是混假的,三、兩句話抓出那個主管的盲點,讓對方安靜下來,會議繼續。
整個工程項目繁瑣,需要溝通的地方甚多。雷諾.威登一開始偶爾發言,到後來幾乎只要某個議題有點爭執就乾脆由他來裁決——而他的裁決則通常偏向總建築師的意見。冉方晴的尷尬和怒氣一起累積着,卻不好現場發作,只得強自鎮定地繼續主持會議。
更誇張的事還在後頭。會開過了下班時間,雷諾.威登竟開始對着她打起了“催場”的手勢。
冉方晴當作沒看到,幻燈片照樣往下放,討論依舊進行着。這種協商質的會議時間長短本來就沒有固定,與會的人多半有邊吃飯邊開會的心理準備,她實在不知道雷諾.威登的催場是什麼意思。
催場不成,時間過了六點,總裁又跳出來説話了。
“我想各位都已經開會開得很疲倦,威登的企業風格也不鼓勵員工們加班工作,所以我建議把剩餘的部份延到後天,當天原訂的遊輪企劃籌備會議延後,大家覺得怎麼樣?”大頭目都開口了,有人敢説不贊成嗎?三兩下,在場的主管們全都收拾妥當走光了。
冉方晴真、的、生、氣、了!
她把手上的報表重重地摔在會議桌上,用力拔掉幻燈機的電源,再把所有東西看也不看一古腦兒地掃落到地上的紙箱裏,聲音大得像摔碎好幾台機器。
“怎麼了你?”雷諾.威登扯住她正要甩玻璃杯的動作。
“我怎麼了?問你啊!”她完全不想掩飾話裏的火藥味。
杯子她不要行了吧?女超人扛起地上的箱子就要往外走。
又被他給攔下來。
“你擱着,明天早上我叫小妹過來收。”不用做事最好!冉方晴扔下紙箱,拍拍股往外走,在門廳重重地槌下電梯的下行鍵。
“生我的氣啊?”剛才威風凜凜宣佈會議延後的人可憐兮兮地跟了過來。
“廢話!”她大踏步走進電梯,看也不看他一眼。
沒想到雷諾.威登就這麼吭也不吭一聲地跟着她進電梯、出電梯、走出大樓、拉着她到餐廳,像是要和她比賽似的半個字兒也不吐出來。
冉方晴彆着一肚子火氣沒地方發,已經累積到快要爆發的極限。可是他不説話要她怎麼開罵?難不成要對他吼:喂,我們來吵架?
食不知味地吃完晚飯,一語不發地看着雷諾.威登付完帳、拉她到他們常去散步的國父紀念館,冉方晴終於甩開他牽着的手,獨自一人找了台階坐下,繼續培養怒氣。
“想罵我什麼?現在我就站在這裏,你罵吧。”他站定在比她矮几階的階梯上,剛好與她平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