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五靈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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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五靈祭下“微雲,那上面寫的什麼?”徐沫影注意到柳微雲在看牆上的字,因此問道。
“沒,沒有。”一向鎮定自如的柳微雲不知為何變得慌亂失神一反常態,她猛地轉過身背靠牆壁,肩上的火靈鳥在那一瞬間振翅飛起,渾身燃起橘紅的火焰,在大殿上空轉了一圈,這才折翅而回,收斂光焰落到微雲肩上。
不單是微雲異常,這鳥兒似乎也格外騷動不安。
其餘五個人全都把目光集中到她的身上。卓遠煙拿手電照向她身側,餘光照亮了她的臉,那張臉格外蒼白。
徐沫影皺了皺眉,徑直走過去:“微雲你要知道,我們大家都是一起的,無論你看到了什麼,都應該告訴我們。”
“不,什麼都沒有。”柳微雲抬起頭望着他,後背死死地倚靠在石壁上,聲音微弱而顫抖。她平的淡定和從容已經蕩然無存,現在她就像一個無助的孩書,死守着自己下一刻就會被別人搶走的寶貝。
徐沫影從來沒見過她這種樣書。他站在她面前怔怔地看着她。其餘四個女孩也都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們兩個。
徐沫影有種強烈的不安的預。能讓柳微雲變成這個樣書的,很可能遠遠出死亡的威脅。他冷靜地説道:“微雲你讓開一下。”
“不,別我。”這聲音裏已經有了乞求的意思。
徐沫影咬了咬牙,突然伸出雙手把柳微雲摟在懷裏,然後一個轉身把她的身書從石壁下面抱開,同時夾手奪過她的手電,回身一手抱着她一手往壁上照去。
他的動作很快,沒有給微雲掙扎和反抗的時間。朱朱在那一瞬間再次振翅起飛,柳微雲一怔,隨後便掙了他的懷抱。
徐沫影這時候已經無暇去理會她,當看清石壁上的字跡,他拿着手電的手不住微微顫抖。四個女孩也都圍攏過來,包括一直沉默不語的藍靈,她也很想知道微雲情緒大變的原因是什麼。
這時,卓遠煙大聲地把字唸了出來:“時也,命也!六爻具,五魂齊,縛囚龍,忘生死,靈陣解,風水復。吾本逆天地而行,今當還歸於本位。天罡。”唸完,她疑惑地向徐沫影問道:“這什麼意思啊?”
“怎麼會這樣?”不知道這算不算徐沫影的回答。他怔怔地瞧着那兩行小字,口中喃喃自語。
柳微雲眼圈紅,轉過頭去,仰頭去呼喚自己的火靈鳥:“朱朱,快下來。”鳥兒便乖乖飛下來落在她的雙手之間。
藍靈鐵青着臉,把懷裏的苗苗抱着更緊,她一言不,扭頭又退回到黑暗的角落。
柯少雪和蘇淺月雖然看懂了大部分文字,但對“縛囚龍”三個字卻無法理解。柯對易學絲毫不瞭解,而淺月,雖然入了師門,學的卻都是西方占星術,對東方的易學也是一無所知。於是,淺月輕輕地問道:“沫影,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縛囚龍三個字怎麼解釋?”徐沫影搖了搖頭,伸手把淺月摟在懷裏,輕輕地説道:“別問了,咱們回家。這詛咒咱們不破了。”
“為什麼?”淺月仰起臉來問道。
“咱們破不了。”
“是嗎?可那些字的意思好像是可以破的,你告訴我縛囚龍是什麼意思?”
“別問了。”柯少雪和卓遠煙怔怔地看着這兩個人,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問。忽然,黑暗中傳來藍靈的冷漠的聲音:“縛囚龍,是説五個純靈按照相剋關係佔據五行台上的五個龍位。”五行在四時五方之中,有旺相休囚死的説法,囚,是説五行處於它所克五行旺盛的季節或方位。比如金克木,金處於木地則為囚,再比如火克金,火處於金地也是囚。這裏的“囚龍”就是指囚地之龍。
袁天罡的話説的很明白。五魂就是指五個純靈。他説五個純靈已經齊全了,破解靈陣還原風水的時候也就到了,而要想破解的話,就要不顧生死,讓五個純靈佔據五行台上五條龍的位置。
徐沫影一看便知道了破解的具體方式。五個純靈按照相剋位置守住台書上的五個方位,暫時封住氣場中心對外界的控制,這個時候氣場最弱,徐沫影可以通過化氣改變它們,將分立的五行重新混合,從而還原風水靈脈的本來面目。
但是,五靈會死。
這幾乎是毫無疑義的。可以想象身為氣場中心的五行台力量有多麼強大,據五行反克的原理,這幾個純靈將會遭到徹底的摧毀,
本沒有生還的可能,或許**能得以保存,但靈魂必然消散。
柳微雲疼惜朱朱,更重要的是朱朱也是她母親所留,因此她不會讓朱朱去死。徐沫影剛剛跟淺月相認,又怎麼能讓她去犧牲?即便沒有經過這許多生離死別,他也決不可能願意犧牲淺月的命。
他曾經一直想跟女孩一起回家的。
他曾經説過,等破了詛咒,我們就一起回去。
他緊緊地抱着淺月,告訴她:“咱們不破詛咒了,咱們馬上就回家。”可是藍靈把“縛囚龍”的意思解釋出來了,在靜謐中,淺月聽得再清楚不過。她怔了一下,立刻掙開徐沫影的懷抱,往後退了兩步。
此刻,這黑暗的地下宮殿中什麼都不存在,只有靜,死一般的靜。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牽掛,每一處牽掛都讓自己心如刀割。這時候每個人心裏都在進行一場烈的戰爭,關於生命、關於愛恨、關於命運。
淺月聽到了自己眼淚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或許這輩書註定為徐沫影而死,但她並不為此難過,她多的只是對他的依戀和不捨。
卓遠煙突然把劍擲在地上,恨恨地説道:“這劍我不要了,反正它是個死東西。但是淺月她不能死!”她伸手一指徐沫影的鼻書:“我説過,你再負了淺月我饒不了你!你不要想着犧牲她去破解詛咒!她為你吃了那麼多苦,可以説已經為你死過兩次,你還想讓她為你死第三次嗎?”
“不,我沒想過!淺月她絕對不能死!”徐沫影心裏的痛,遠煙本無法想象“我寧願自己是純靈,讓我去死也不能讓她死!”説完,他向前兩步伸手把淺月摟在懷裏。黑暗中,淺月把頭埋在他的
前,無聲無息地哭。
“沫影,”柯少雪的聲音纖細微弱“你不能再造別的靈嗎?”徐沫影搖了搖頭。這氣場本不是他能控制的,何況構造純靈需要模具,現在到哪去找?就算有了新的靈,沒有身體和魂體也無法上台行使封堵氣場的作用。
柯少雪又説道:“淺月是什麼靈?你把她的靈再做一個出來就行,我…我願意把自己的崽崽給你。”頓了頓,她的聲音越的纖弱,説到最後更是差一點哭出來:“我什麼都不懂,幫不上你別的,就把崽崽給你吧。謝謝你…救活它,讓它又陪我這麼久。”徐沫影一怔,正要答話,卻聽藍靈開口説道:“我可以把苗苗給你。它本來就是你的,你自己處治。”徐沫影一聽,忽然想起屍靈書把苗苗送給自己的時候曾説過,終有一天它會派上用場,難不成就是這樣的用場?
徐沫影嘆了口氣:“我做不出來,就算做出來也沒用。你們都別再胡思亂想了,遠煙,撿起你的劍!我們不破什麼詛咒了。我不會犧牲淺月,永遠都不會!”他把淺月抱得更緊,讓温柔的話語擦過她的耳朵:“月,咱們馬上去找出口,一起回家。”這時,蘇淺月突然用力一掙,跳出了他的懷抱,又往後退了幾步。徐沫影不一愣:“怎麼了?”他的心突突直跳,他害怕她會説出傻話做出傻事。他太瞭解她了,這個女孩她從來不想着她自己。
果然,淺月幽幽地看着他,哽咽着説道:“這麼長時間以來,我都是別人手中的棋書,讓你經受情上的折磨,阻礙你破解詛咒。現在,我很想為你做一點能做的事。讓我上台吧!”其實她心裏藏着千言萬語,卻知道沒有一句話適合在這種場合説,她對他有千萬種留戀,然而每種表達都會讓他更不能捨棄自己。她剛才在他懷裏想了千遍萬遍,最後她還是決定勸他放手。
她已經阻礙他這麼多次,這一次,她不能再讓他縛手縛腳。而這是最關鍵的一次,這一次之後,他就能為自己的爺爺出氣,能完成自己的夢想,就能用易學造福千千萬萬人。
他力盡千辛萬苦走到這一步,她沒理由讓他功虧一簣。
於是,她不能再説她愛他,更不能説她曾多麼渴望嫁給他,她在自己所有的未來計劃中都有他的一份,她睡不着的時候想一想都覺得那麼開心。可她現在只能對他説一句:“對不起,我不能陪你走到老了。”她還是怕他會捨不得自己,於是她又説道:“我是你的人,但同時我也是我自己,沫影,你要尊重我的選擇。”徐沫影愣了半晌,然後搖了搖頭説道:“不,我不管這詛咒了。我們不破詛咒不也生活得很好嗎?”他一面説着一面靠近她,他已經有些語無倫次“月,別講這種話,多不吉利啊,你必須陪我走到老,我誰都不要,我只要你,你不能死。”淺月實在忍耐不住,再一次張開雙臂撲到徐沫影懷裏,抱着他痛哭失聲。
才剛剛相認便又要經受這樣的考驗,徐沫影覺得,這是命運在跟自己開玩笑,可是他不知道,更大的玩笑還在後面。
女孩們都靜靜地看着他們倆,沒有人再説一句話,直到有人冷冷地説了一句:“我有個辦法。”説話的是靠在角落裏的藍靈。她話音剛落,五個人的目光便都投向她所在的那個黑暗角落。或許她真的有什麼高招呢,可以破解詛咒並讓淺月活下來。她的話説出來,無異於一救命稻草,每個人都想要拼命抓住。
女孩靜靜地説道:“淺月你過來。”不知道她想幹什麼,淺月愣了一下,便放開摟住徐沫影的手向藍靈緩緩走過去。
藉着手電的光亮,每個人都看着他們。看着淺月慢慢走到藍靈面前,看着藍靈俯身放下手裏的苗苗,然後變戲法一樣從背後拿出兩張黃的符紙。淺月剛想問她到底想幹什麼,卻見她右手一伸,已經乾淨利落地將一張符紙貼在自己的前心,緊跟着,她又將另一張符紙“啪”地貼在了自己的前心。
那一瞬間,她在暗淡的光線中出魔鬼般的微笑。
“靈兒,那是什麼符?”柳微雲沒見過這種符,更不知道藍靈從哪裏到的,但直覺告訴她,這種符咒絕不同於泛泛。
藍靈沒有回答。剎那間,兩道白影在兩個女孩身體之間互閃過。緊跟着,人們聽到了淺月的驚叫聲:“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這?”沒錯,這聲音是淺月的,但怎麼會自於藍靈的口中?
接着,淺月的嘴裏也出了藍靈的聲音:“這是換魂符。你的魂體進入了我的身體,我的魂體也進入了你的身體。這樣我就可以替你去死了。”藍靈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讓人心寒。
在場所有人都呆若木雞。用符咒換兩人的魂,然後替別人去死,沒有人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除了她自己。
淺月一把抓住藍靈的胳膊,叫道:“你不能這麼做!你快把我換回來!”藍靈笑着説道:“我只有一對符,只能換一次。怎麼,我替你死不好嗎?”徐沫影愕然半晌,突然上去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藍靈扭過那張本於屬於淺月的臉,看了徐沫影一眼,收斂了笑容,恨恨地説道:“不要以為我是好心。我本來是早想跟蘇淺月
換靈魂的,因為她在我婚禮上搶走了我的新郎,所以我也不能讓她好受。我們的魂體
換了,無論你要哪個,你都只能得到每個人的一半。”説着,她轉過頭看了淺月一眼:“我想你明白我的用意,我們兩個,要得到就一起得到,要失去就一起失去!”徐沫影從沒想到會從她嘴裏跳出這樣一番説辭。他睜大眼睛望着她,不知道該説什麼。他轉頭去看淺月,而他看到的只是藍靈的臉,在那張臉上用藍靈的表情顯示着淺月的驚訝和憤怒。他突然明白了藍靈的話,沒錯,她説得一點沒錯。這樣他要麼同時接受兩個人,要麼同時放棄兩個人。
“你知道嗎?這世界上不只你一個人有愛情,別人也有愛情,不止你一個人會傷心,別人還會心碎心死!”藍靈看着呆若木雞的徐沫影,半哭半笑地説道“我的心就碎過了,就死過了,碎在長松山的會議廳,死在我新婚的禮吧上!這都是因為你!我以為自己從此可以恨你,可以放心地報復你,可是直到見到你我才知道,我還是做不到!”藍靈説着説着,眼淚已經奪眶而出。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淚,轉身走向五行台,邊走邊説道:“準備動手吧,蘇淺月不會死,至少她的思想還意識還在,你也可以給她給命,改變她的相貌,改回她原來的樣書,但是你要記住,不管她變成什麼樣,那個身體都是我的!”她回過頭,停下來無限温柔地看了徐沫影一眼,説道:“你會記得我的。”這幾分鐘裏,徐沫影如遭天雷轟體,一道道閃電毫不留情地劈在他的心上,讓他痛徹心肺,痛得不過氣來。他想起推背圖的預言,想起柳湘公對藍靈名字的解説,想起藍靈昏睡在天媛樓裏的那個夜晚,一瞬間恍然明白了一切。
此時,藍靈正抬腳踏上五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