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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執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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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高采烈地出去,垂頭喪氣地回來。

機械地邁着步子,沿着衚衕回到家裏,來到院子裏之後,韓玉仍舊看低着頭,走着神,眼神顯得有些呆滯。

“小玉。”白澤叫了她一聲,不見反應,嗓門稍稍大了一些,又叫了一句,“小玉,你怎麼了?”韓玉回過神來,笑了笑,説道:“沒怎麼,花轎已經走了,大姐哭得很兇。”

“換做是你,肯定也哭得稀里嘩啦。”白澤神情微微一動,看了一眼韓玉,趕緊把目光轉向了遠處的天空,説道,“真想咱們都快點長大。”韓玉在他身邊坐下,微微嘆了口氣,説道:“一眨眼就老了呢。”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1不管我們是否願意,都要被歲月生拉硬拽着長大。韓玉巴不得永遠不要長大,就這樣做個小孩子,無憂無慮。好不容易再次回到童年,雖然是在異時空,但也是一旦失去便再也沒辦法回來的寶貴童年。

白澤説道:“小玉,你有沒有聽過這句詩:死生契闊,與子成説。執子之手,與子偕老?2”韓玉輕輕搖搖頭,其實是想聽聽他接下來還要説什麼。

“‘子’就是‘你’,意思是:今生拉着你的手永結美好,與你永不分離白頭到老。”白澤看韓玉不説話,繼續熱心地説道,“其實有一個人陪在身邊,就是老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説完,他扭過頭,正好和韓玉的眼神相撞,連忙躲開,不好意思地解釋。

“其實我本來也都不知道,都是後來從書裏看來的。”

“阿澤,小玉,看我給你們帶的什麼回來!”草端了個盆子,裏面有有菜,上面放了三個大大的白麪饃饃,興沖沖地踏進院子,開心地説道,“這是二丫出門子的席面(筵席上的菜),咱娘害怕你倆餓着。特意每樣挑了一些,讓我給你們端回來,趁熱趕緊吃哈。涼了就不好吃了。”草順手拎了個凳子,就在白澤身邊一放,把盆子放在上面,轉身進了灶屋,拿了兩雙筷子。分別遞給二人,説道:“好了,你們吃吧,我也趕緊回去吃了。”

“恩,嫂子快去吧。”韓玉仰着小臉説道,待草轉彎沒了身影。韓玉把白麪饅頭拿起來一個,遞給白澤,説道。

“阿澤哥,你吃,多吃點,身子才會好得快。”

“都是咱自家的客,該吃吃。該喝喝,不用客氣啊!

”前院。韓鐵林的聲音再次響起,估計半個莊子都能聽得清楚分明。

給人主持紅事白事,韓鐵林和韓子豐都是從父親那裏學過來的。紅事的時候,就準備一個紅布,跟西班牙鬥牛士一樣,不停地擺着紅布,勸酒勸吃,活躍氣氛,主持拜堂等;白事的時候,則是一個白布,接前來悼念的客人,給抬棺材的漢紙們喊口號等。看似簡單的活計,其中還是有很多規矩道道,都是秘而不言的。

“真好吃。”白澤一口菜一口饃地吃着,還不忘讚一句。

韓玉眉開眼笑地説道:“雜燴菜是最好吃的。”在農家,逢年過節或是家中來客,抑或是紅白喜事擺宴席,一定會有一道菜:雜燴菜。雜燴菜就是把白菜、粉絲、豆腐泡(油炸白豆腐)、等放在一起,再加上姜、葱、香菜以及其它佐料熬成一大鍋。吃的時候,配上蒸饃,或配上白米飯,簡單方便,經濟實惠,是農家生活必不可少的美味佳餚。

本來吃得正香,白澤忽然停下了筷子,對着脯連續拍了幾下。

韓玉臉龐跑進灶屋,拿出一個勺子來,在菜盆子底部舀了一些湯,遞到他的嘴邊,説道:“叫你吃得這麼快,不噎着才怪。”喝了湯,白澤使勁兒嚥了一口,這才送下去,鬆了口氣,一副鬼門關前走一趟剛出來的表情,説道:“噎死我了。”

“…你看你大姐都嫁人了,你年紀也到了…不想嫁也得嫁,咱這個家不能養你到老!

”許是宴席散了,衚衕裏響起了二大娘謝氏的聲音,“你大哥都多大了,現在還沒娶婆娘呢,你不嫁人,哪來的錢…哭,再哭你還得挨!

”聽到這裏,韓玉才意識到,自己平裏基本上都是悶在家裏,出去的時間越來越少,很少和兩個堂姐。現如今,二丫姐已經嫁人,沒什麼機會了,倒還可以找喜鳳姐説説話。韓玉默默打定注意,瞅個時間去找她。

韓冬和韓俊沒等菜上完,就趕去學堂了。林氏攙扶着韓子明,草跟在後面回家來。

一進院子,林氏就問道:“咋樣,你倆吃飽了沒?”

“吃飽了。”韓玉和白澤異口同聲回答道。

韓子明一臉的醉態,口齒不清地説道:“他娘,趕明兒咱小玉出…門子的時候,你別心疼…捨不得,就成。”

“有啥捨不得的,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擋也擋不住的。只要閨女子過得安穩,我一百個捨得。”林氏説罷,示意草把堂屋門口的躺椅放好,這才把韓子明放上去,晃了晃痠疼的胳膊,説道,“明知道不能喝,還使勁兒喝,我就想不通,那點酒到底哪裏好,到頭來坑的都是自己。”

“你懂個啥,酒可是好東西!喝了酒跟成了仙一樣。”韓子明的整張臉都是通紅的,連脖子而後全部都是紅,跟剛煮的螃蟹和蝦一樣,他半躺着,眼睛想睜又睜不開,喃喃地説道。

“就你懂!”林氏了個冷巾,擰乾了,給他擦着臉,還不忘嘮叨,“真是好東西的話,你別吐啊。還神仙,咱活了大半輩子沒聽説過神仙喝酒吐成那樣子。”其實林氏話音未落,韓子明的鼾聲已經響起了,歪着頭,像個睡的孩子。

林氏搖了搖韓子明,喊道:“他爹,先別睡啊,喝點水解解酒再睡!”見韓子明又糊糊吧唧着嘴睜開眼睛,林氏朝灶屋裏喊道,“草,水燒好了沒有?”屋裏草連忙回道:“娘,燒好了,正盛呢。”提到喝酒,林氏是最反對的,她寧願韓子明個水煙。原因是杏花村有喝酒喝死的,村北頭張家的兩兄弟張平安和張西安,嗜酒如命,就是在一次宴席上,大喝特喝,爛醉如泥,回去之後,兩人在第二天,被家人發現死在了牀上,而且舌頭都被自己嚼碎了。

因為這件事,杏花村甚至周圍的村子,男人喝酒的家裏都形成了一個習慣,男人喝醉酒後,酒醒之前,不讓睡覺,以防猝死。

灌了一碗水,被林氏一旁監督着,韓子明本就睡不着,剛閉上眼睛,就被喊醒,這麼反覆下來,酒也慢慢醒了,臉上的紅漸漸褪去。

“好了,他爹,這個時候能去睡了。”林氏這才放心地説道。

“還睡個錘子。想睡的時候折騰的叫人睡不了,現在不瞌睡了。”韓子明起來,去取了水煙壺,坐在堂屋裏,着,叨唸道,“前兩天白家託人捎口信,説這幾天丁二會過來一趟,這馬上就大年夜了,咋還不來?”聽到韓子明這麼一説,韓玉連忙問道:“阿澤哥要回縣城過年嗎?”林氏説道:“這個還説不準,等丁二過來才知道。”

“照我的意思,就讓阿澤在這過年得了,咱這鄉下怎麼過年,興許他都沒見過。”韓子明吐了口煙,看着白澤,淡淡説道。

韓玉看着面容安詳的白澤,心裏有些酸酸的,從上次生病以來,他整個人越發的消瘦了,臉上的更少,手背上的青筋也都暴出來了。就算每天少不了油水,有時會特意給他加餐,但體重就是上不去,讓韓子明和林氏愁壞了,成了一個總也好不了的心病。

“他爹,你也不想想,阿澤的大哥二哥常年不歸,要是連阿澤也不回去過年,就兩個大人,多冷清。”林氏去屋裏端了針線筐出來,坐下去,説完之後,看了一眼白澤和韓玉,“看親家的意思吧,要是讓阿澤回縣城過年,看能不能叫咱小玉也跟過去。”

“小玉跟過去啥?!”韓子明瞪了林氏一眼,示意她不要亂説話,小聲説道,“雖説是結了親,可咱小玉一沒過門,就一在咱自家過子,逢年過節更是不能出去。這個時候就非得粘着過去,也顯得太不足貴了,還不叫人看笑話説閒話?”

“小玉,我想跟你一起過年。”白澤小聲説道。

韓玉説道:“等丁二哥來了,得看你爹孃的意思。”都説無巧不成書,韓玉的話音剛落,門外響起了馬鈴聲,丁二的叫門聲沒響起,韓子明和林氏已經快步了出去。

“我爹孃去京城,一直都沒回來。”白澤臉上現出意思憂傷的神,説道,“小玉,其實上次我給你説謊話了,我爹給我留的書信,説是…我大哥,他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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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1出自《莊子。知北遊》2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出自《詩經。邶風。擊鼓》。原本是歌頌戰友之情,是兩名戰友在艱苦漫長的遠征環境中相互勉勵之詞。後來演化成了生死不渝的愛情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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