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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第一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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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節氣裏,冬至在大雪之後,小寒之前,這段時間是最容易下雪的。

聽韓子明望着天叨唸了一句,林氏也長嘆一口氣,説道:“去年早就下雪了,今年這老天爺一直憋着,看來準備下場大的。”

“下吧,越大越好。”韓子明轉身進屋,坐下,又順手從條几上取下水煙壺,笑着對韓玉説道,“丫頭,聽沒聽過這麼一句話:今冬麥蓋一尺被,明年饅頭如山堆。對了,還有一句:今年麥子雪裏睡,明年枕着饅頭睡。”韓玉搖搖頭,她對“雪”這個概念尚停留在圖片的階段,因為前世生活在南方,温帶海洋氣候,全年温和常濕,經常下雨,但從來沒見過雪。

聽爹孃兩人這麼一説,韓玉忍不住憧憬嚮往起來,想象着自己在雪中翩翩起舞的樣子,是何等的瀟灑自在,輕盈如蝴蝶在花間連。

“大哥,是不是下雪了我們就不用去學堂了?”韓冬問身邊的韓俊。為了不讓旁人聽見,故意壓低了聲音,但他就是個大嗓門,縱使聲音小一些,還是被幾個人聽到了。

“啪!”韓子明手掌在桌子上重重拍下去,瞪着韓冬,説道,“咋的,這才讀了多長時間,就不想去學堂了?”韓冬嚇得一個哆嗦,連忙解釋:“爹,不是的,我在想,萬一下雪下的太大,把人都埋住了,走不動路,去不了學堂。”

“死小子,淨胡説,哪裏會有這麼大的雪!”林氏笑道。

韓子明一臉嚴肅地訓斥道:“我不着你倆頭懸梁錐刺股,但必須給我老老實實讀下去。別説下雪,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給我去學堂!”

“知道了爹,我現在就去温習功課。”韓俊老老實實説了一句,韓冬見狀連忙跟在他身後,還不忘説道,“爹,我也去温習功課了。”陰霾的天空下時而有鴿子飛過,努力地撲扇着翅膀,院子裏。黑豆在窩裏趴着,只出一個頭,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韓玉捧着臉坐在堂屋門檻上。遙望着南方的天空,盡是一眼望不到便的灰

白澤坐在韓玉身旁,順着她看到方向看着,一副“望斷天涯路”的惆悵掛在臉上,和他的年齡多少有些不符。顯得少年老成。

“小玉,你説明天會不會下雪?”兩人都靜默無言,還是白澤率先打破了沉默,看着她凍得有些紅紅的臉蛋,手,哈了哈熱氣。輕輕捂了上去,問道。

韓玉揹着突然而來的温暖驚了一下,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回道:“我覺得應該會下吧。”

“小玉,萬一以後我家不再像現在這樣,你還願意嗎?”白澤忽然就轉了話題,輕聲問道。

“阿澤哥,你不要胡思亂想了。這些都是長大之後的事。”韓玉説到這裏,眼神怔怔地看着空中飄落下來的白顆粒。説道,“是不是下雪了?”

“啥?你説下雪了?!”韓冬一溜煙跑出來,來到院子裏一看,立馬就撤了嗓子喊道,“爹,娘,大哥,嫂子,小玉,阿澤哥,下鹽籽啦!”因為下雪時最開始落下來的並不是晶瑩的雪花,而是鹽籽形狀的顆粒,所以農家人都會喚作“鹽籽”實際上就是你小雪球。順便提一下,農家用的鹽都是鹽,顆粒很大,並不像現代社會的食用鹽那般細。

今年的第一場雪,也是韓玉見到的人生中第一場雪。

地面、房頂、樹枝上很快就染上一層銀白,“鹽籽”進化成了雪花。

韓玉攤開小手掌,正好一片很規整的雪花落在她的手心,她想要抓住,輕輕一握,便化掉了,彷彿帶着一聲痛苦的嘆息。

其實她也知道,有些人,有些東西,正如這雪花,是抓不住的。所以,她的態度就是:凡事不強求,順其自然。

韓子明高興地拍手:“太好了,明年肯定是個大豐收!”林氏也跟着説道:“今冬雪不斷,明年吃白麪。要下就使勁兒下,把莊稼都澆透了。”

“耶,太好了!要是能下一夜,明兒個早起能堆雪人了!”韓冬在院子裏的積雪上都踩上自己的腳印,得意洋洋地説道。

韓子明吹鬍子瞪眼睛,説道:“堆啥雪人,你看看你,腦子裏想的都是啥。把這些個心思都放在讀書上,我就不信讀不出來個名堂!”林氏有些心疼,説道:“好了,他爹,娃子都還小,你少説兩句。”

“少説兩句?擱在以前,沒讀書,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想咋玩就咋玩。”韓子明停頓了一下,過去輕輕揪了韓冬的耳朵説道,“現在上了學堂讀着書,不説咋能行?就跟那犁地的老黃牛一個樣,你上幾鞭子,它跑得快,一會兒不,它就犯懶。”説到這裏,韓子明看着韓冬的臉,問道,“我就想看看你有沒有耳,記住了沒有。”韓冬連忙説道:“有耳,記住了。”

“那就趕緊回屋裏睡覺去,明兒一大清早,爬起來去學堂!”韓子明放開了韓冬,説着走到堂屋門口,擺了擺手,説道,“小玉,阿澤,你倆也是,趕緊回屋裏來,不就是下個雪嗎,這以後下雪的子可多着呢。”白澤拉了韓玉的手,説道:“走吧,小玉,我們回屋。”儘管天已經暗淡下來,但外面的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整一個白皚皚的新世界,雪的顏襯托的不似平裏那般漆黑無光如濃稠的墨汁。

待到韓子明和林氏歇下,韓玉果斷勇敢地又跑出來了,站在院子裏,聽着雪花落地簌簌的響聲,聽着遠處似有似無的犬吠聲,踩在雪上,每走一步,都會“吱呀”一聲,韓玉的心中興奮極了,步伐賣的更加頻繁,跳舞一樣,東一步,西一步,得意地忘了形,連身後來了人都沒有察覺。

白澤靜靜地站在雪中。等到韓玉轉過身來的剎那,嚇得一股蹲坐在雪地上。

“阿澤哥,你走路都沒音的,跟鬼魂兒似的,嚇死我了。”韓玉站起來,拍拍股上的雪,有些嗔怪地説道。

“對不起,小玉。”白澤不好意思撓撓頭,幫她拍去身上和頭髮上的落雪,“我就知道你肯定有跑出來。”

“阿澤哥,我不困,睡不着。”韓玉説道,“要是困的話,你趕緊回去睡吧。”白澤從懷裏摸了摸,我在手裏,藏在背後,問道:“小玉,你可知道自己的生兒是哪一天?”韓玉搖搖頭。

“每年冬至後的第二天,就是你的生兒,我之前剛問過你娘。”白澤把藏在背後的那隻手,放在韓玉的跟前,説道,“呶,這是給你的禮物。”生禮物!

韓玉愣了一下,原來他上次被幾個人誤解和笑話着也非要買下來的胭脂盒,從一開始就是買給她的。和外界的寒冷相比,她的心中湧出一股暖,有些地看着白澤。在第一場雪裏,收到屬於農家女的第一份生禮物。

“阿澤哥,謝謝你。”好一會兒,韓玉才回過神來。

白澤笑笑:“傻丫頭,有什麼可謝的,只要你喜歡就好。”

“我不喜歡…”韓玉壞笑一聲説道。這麼一來白澤的臉一下子就變了,不過不等他再有其他的反應説什麼話,她連忙補充道,“我不喜歡,那是不可能的!哈哈…”白澤這才舒了一口氣,“噓”了一聲,示意她不要這麼大聲。

兩人在飛舞的雪花中,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足足有大半個時辰。

白澤冷不丁地抓住韓玉的手受了一下,又摸了摸她的臉蛋,説道:“瞧你手臉都凍成冰塊一樣了,走吧,趕緊進屋,也是時候休息了。”

“嫂子肯定已經暖好被窩了。大哥二哥肯定也給你暖好了,哈哈。”韓玉笑道。

白澤説道:“恩。”躺在牀上的時候,韓玉還在黑夜中睜着雙眼,嘴裏喃喃囈語,“黑夜給了我黑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手裏攥着的胭脂盒早已經暖的熱乎乎,淡淡的香味從內而外散發着,聞起來甜甜的,香香的。

對於白澤忽然的轉變,韓玉還是有些不太習慣,現在的他好像主動了很多,主動説話,主動關心她,甚至很在乎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生。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白世的信中到底寫了什麼,是不是真如白澤擔心的那樣,白家可能會出現大的變故,惹上不小的麻煩。

韓玉自始自終都有自己的信念:對當前的把握與珍惜遠遠勝過對未來的空談與許諾。所以,她不相信承諾,在她看來,承諾是因為不自信。

子就這麼一天一天過,有歡笑,有淚水,轉眼已經來到了農家大半年,這麼長時間的點點滴滴,就像是電影裏的一幕幕在她腦海裏閃現。

想的累了,乏了,韓玉才糊糊地要進入睡夢之中。

“明天一大早起來,看我給你堆個雪人,保準兒你喜歡。”白澤先前的話好像還縈繞在耳旁。

雪,雪花,雪人…成了夢境裏最美的裝飾。

ps:夜裏補上一章,睡着了好幾次,(~o~)~zz…各位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