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烙活麪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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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在東南方向懸着,因為一層薄雲而變得黯淡朦朧了不少。
視野之內乾枯的樹枝在風中搖曳,不時有斑鳩在上面歇腳,隨後撲稜着飛走,不留下絲毫的痕跡。樹影斑駁織在一起,多了一份幻叢林般的神秘和幽靜。
恰巧今就是二十四節氣中的立冬,秋天也算是結束了,接下來便真的是寒冬。
四季分明的農家生活,就好像彩虹一般,有着各自的彩和風景正是: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1韓玉收回了目光,從白澤手裏接過戒指和手鐲,放在陽光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暗暗嘆其打磨製作工藝之巧妙。
白澤幾乎是推着,把她摁坐在堂屋的凳子上,有些好笑地説道:“小玉,你不會是真傻了吧。”
“你才傻了呢。”韓玉回過神來,很是不服氣地嚷道,“我還擔心你倆因為這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而嚇得目瞪口呆傻了呢呢。”
“你也太看不起我白澤了”白澤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其實並沒有什麼髒東西,一本正經地説道,“聖賢曰: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現在這種情況的,就屬於富貴不能,更何況還不是你我親手掙來的富貴,我堂堂大丈夫,豈能為此動容!”韓玉一臉好笑,説道:“別裝了,剛才你看到金子的時候,兩隻眼睛都放光芒,別以為我沒看到。”白澤辯解道:“非也,非也,剛才你從我眼睛裏看到的是金子的亮光。而不是我眼睛的光芒。”黃四娘在一旁捂了嘴笑,見兩人逗樂,也想攙和一下,便説道:“阿澤哥,小玉姐,一下子來了這麼多錢,你們準備怎麼辦?”
“沒聽你阿澤哥説嗎,咱們要富貴不能。”韓玉半認真半開白澤玩笑地説道,“咱們的作坊該怎麼蓋還得怎麼蓋,等好了。松花蛋該怎麼賣還怎麼賣。等人手齊了,再蓋個印刷作坊,合了你阿澤哥的心意。錢該怎麼掙還怎麼掙,這些金子啊暫時沒什麼用處,但以後絕對會有大用,正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白澤一聽瞬間來了興致,立馬接了上來,雙手背在身後,一副文人騷客的模樣。
“要我説,這千金難買喜來樂,咱還是老老實實過咱的平常小子。我説的是不是這個道理?”韓玉一下子就被他逗樂了,説道:“是是是,你説的有理。那你説,咱們這筆金子怎麼處理?”黃四娘在一旁歪着頭,也想聽聽他的答案。
“我覺得吧。這個事情有點複雜,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説到這裏。白澤裝模作樣地從韓玉手裏拿過茶碗,喝了一口,深呼,清嗓子,這才説道,“還是按照你説的,這筆錢就這麼放着,以後説不定就會派上大用場。”
“前提是,這件事,除了我們三個,絕對不能有第四個人知道。”韓玉説完,看着白澤,見他點點頭,便看向黃四娘,她也點了點頭,隨後,自己也點了點頭,拿起茶碗呷了一口,“那紅薯窖咋辦?”
“還能咋辦,再挖唄,老天爺保佑,千萬不要再讓我們挖出金子銀子來,受不起啊。”白澤雙手合十,朝着堂屋門外的藍天拜了拜,嘴裏叨叨咕咕説着,引得旁邊兩人笑得合不攏嘴。
畢竟在這世上,都是求着拜着想多來點財富,甚至殺人搶劫也是為了錢財,現在竟然有人希冀着老天爺不要金銀,要是傳揚出去,絕對又是個十足的笑話,不説白澤傻,也會説他缺心眼,腦袋瓜子被驢踢,心蓋葉兒(同心眼)不夠數等等。
韓玉説道:“話雖這麼説,你不是一直想個印刷作坊嗎,前頭累死累活地刻字,現在機會來了。”
“這個問題,我慎重考慮了一番,覺得現在不可行。”白澤舉起手,虎口處託着下巴,一副深思慮的神,“貪多嚼不爛,現在松花蛋作坊才開始蓋,人手不定,專心搞好這個東西,有個可以信賴的人託管着,再用心搞印刷,一心不能二用嘛。我想先買些材料回來,自己擺着,也可以悉一下門路,恩,就這麼決定了。”別説二十兩金子,就是二十兩銀子,在農家裏可都是天文數字。這麼大數額的金子買東西,自然是不現實的,如果以整化零就成了需要考慮的問題。
韓玉在額頭抓了抓癢,問道:“既然你都這麼説了,那就這麼辦吧。需要購置什麼,儘管買就是。不過有一個問題,咱這金子去哪裏兑換成銀子?”
“錢莊。”白澤應聲答道,“鄉下自然是沒有的,但城裏有,需要咱們往城裏跑一趟。我有一朋友,家裏就是做這一行當的,可以找他幫這個忙,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院外的打夯和吆喝聲終於停了下來,緊接着就是敲門聲。
等韓玉和白澤來到門口,開了門,正是幾個人,為首的張孝祥説道:“小玉,大白天的關上門幹啥?你看差不多晌午點了,俺們都回去吃飯,工具啥都放在那了,也沒啥人會動,你們留個意就成。”
“哦,剛才從灶屋裏跑出來一隻大老鼠,俺三個攆着,就關了門,生怕跑出去咬人家的東西。”韓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很巧妙地説了一個謊。
張孝祥身後的劉學文嘴道:“哈哈,抓老鼠掙不了啥錢,這個時候要是能逮住幾隻黃皮子,那可有的賺了。”
“放心吧,黃皮子肯定能逮住。明兒個上午,咱煮一鍋吃,就不用回家吃了,也算是俺兩口子的一點心意,這段時間麻煩幾位叔叔大伯了。”白澤表現的像個很大方的爺們兒,笑着説道。
王大狠狠跺了一腳地面,説道:“傻小子,嘴裏叫着叔叫着大,還客氣個熊!”張孝祥“嘖”了一聲,等着張大説道:“大,瞧你,給後生説話,別整點子葷的,注意點咱的身份跟輩分,不能教壞了小孩。”王大憨厚一笑,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不再説話了。
等幾個人走後,韓玉和黃四娘也在灶屋裏忙活了一陣兒,做了韓玉相當拿手的油膜,是從林氏哪裏繼承而來的。
烙油膜,分為死麪和活面,不放酵頭的就是直接活面直接做,這樣省去了活面發酵的時間,很省事省力,但做出來的饃饃,會有生面的味道,而且比較硬,味道相對來説差一些;活面,也叫發麪,顧名思義就是放了酵頭髮酵之後的面,做出的饃饃很鬆很軟,起來味道極佳。
灶屋裏,韓玉先是把發酵好的面端出來,在案板上灑了少許的麪粉,從裏面撕了一大塊,放在上面,一邊一邊往裏面添加香油和鹽巴,了一陣兒,覺很光滑了,就成糰子,用擀麪杖碾成正圓形,然後攤在燒熱的鍋裏烤,這樣做出來的就是油膜,味道很香,也有很合口的鹹味,不需要額外做菜來就着吃。
“阿澤,做好了一個,你先來吃着。”韓玉擀着第二個,往外面喊了一聲。
“我又不急,等全部做好,咱一起吃吧。”白澤手裏抓着那枚戒指,眼睛都沒有從上面移開,“我想吃個焦的,最後那個做焦點,我吃。”油膜在鍋裏烤的了就可以出鍋,這樣直接出鍋的很鬆軟,而長時間烤的話,就會變得很酥脆,農家人一般都是選擇前者,不過也有一些人,特別是男人,喜歡吃焦的,就是咬起來都要咯嘣咯嘣的。就説韓子明,人家都是喜歡剛出鍋的新鮮饃饃,他就不是,放的時間越長越乾的饃,他越喜歡吃,甚至專門把饃拿到太陽底下曬個兩天,曬成磚頭一樣硬邦邦能夠砸死人那種,他啃着那叫一個歡樂。姜氏下世前,也是熱衷吃死麪餅子。
韓玉説道:“昨兒個不還喊着牙花子爛了嗎,現在又喊着吃焦的,好了嗎?”牙花子,是農家的叫法,就是現代人所説的牙齦。
“牙花子疼,哪能説好就好的。”白澤把戒指往大拇指上一代,眉頭子擰巴着,説道,“可是就是想吃焦的了,咋辦?”
“禍從口入,禍從口出。”韓玉扭頭看了他一眼,立即就笑了,“從小的時候,咱爹就跟我説這個,長大了我才清楚,這禍害啊,都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釀成的。你想啊,本來沒法吃,非得吃;或有些話明明不能説,就是説出來,這禍害不來反倒是奇怪事兒了。”
“好,我不吃焦的了。”白澤被她説的臉一紅,連忙説道,“我堂堂頂天立地的大好男兒,怎能連自己的嘴巴子都管不住?!”黃四娘想到了什麼似的,説道:“小玉姐,上次我牙花子痛的時候,你不會了個什麼草,給我治好了嗎?那給阿澤哥也趕緊治一下啊。”韓玉回道:“那是田七,我在這樹林裏不小心看到的一棵,現在已經沒了。”白澤立馬見了希望,説道:“哪裏還有?”
…
註釋:1宋.無門慧開的詩偈,全文如下: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