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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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梗心裏突然有了微弱地掙扎,見他三兩步走過來,烏黑的碎髮垂在眉邊,眼神很專注地盯着手上的盆栽。橘梗的嗅覺比常人,明明是溢滿各種花香的室內,他剛靠近,身上清苦的松樹香便遊走在鼻腔。
她緊張得手不知道往哪裏放,只能拼命地咽口水。
“這個仙人掌盆栽多少錢?”
“不用錢。”
“啊?”純淵以為自己聽錯了,抬起頭就遇見橘梗半月形的眼睛,黑漆漆的一片,如夜空。他微微吃驚了一下,看到那張臉,嘴角抿起來説:“你在這裏打工啊?”頓了頓又加上她的名字“葉橘梗。”
“嗯,是我家的店子。”她説。
“哦,這樣。”他也沒過多的話可以説,畢竟和麪前這個連容貌和其他女生沒什麼差別的人,只是他的同班同學。見了面也只是禮貌地點點頭,最多給對方一個算不上微笑的表情。黎空不情願地挑了一盆仙人掌過來,見純淵打招呼,估計是認識的同學之類,笑容卻不給面子地收斂了,一副冷淡又毫不在意的惡劣表情。
“兩盆多少錢?”黎空已經開始掏錢包。
“不用錢。”橘梗略微地尷尬起來,一向不怎麼伶俐的嘴巴也口吃起來“其實這個不值錢,還是我種的…也不是多好…所以不用錢。”黎空倒也不客氣,把錢包又放回去,連道謝也很不誠懇。橘梗不等純淵拒絕,已經把盆栽放進盒子裏,再裝進塑料袋,這下他不好説什麼了,也只能斂着漂亮的睫淡淡道謝。兩個人都沒有多餘的寒暄,純淵跟她説了再見,和黎空一前一後地出了店門。風鈴聲盪漾在風中,他不經意地回頭看到花店上懸掛的原木的招牌上含蓄的四個字。
橘梗之夜。
店主果真是橘梗花的忠實擁護者,女兒的名字,店鋪的名字,矯情得接近病態。
黎空一副討了便宜的模樣,一出門臉上裹着的冰層就融化,笑容也有些不正經地問:“你和那女孩什麼關係?我怎麼沒見過?”
“同班同學,連話都沒説過。”這倒是實話。
“哈,那就是對你有意思,都不收你錢的。”黎空搭上純淵的脖子,湊過去咬耳朵“你也開竅一下啦,長得可愛的,看起來笨笨的也很好騙。”純淵撥開他的手,本不領情。兩個人在站牌上登上去淮山路的巴士,隔着玻璃,看到他們隨意地談着。安陽純淵思考問題時習慣地用右手捏下巴,兩片薄嘴含蓄地抿着。直到巴士車從門口駛過去,橘梗才撓撓頭回到店子裏修剪花枝。
“3”次在教室門口遇見安陽純淵,橘梗與他打了個照面,剛考慮要不要打招呼,他已經側身走過去。
她頓了頓腳步,有些明白那些淡然的集並算不上什麼。下了課就急着奔回店子去附近的醫學院送花,她不住宿舍,和同學也不悉。有幾個還算有集的同學邀請她去唱歌,她不好意思地拒絕,那些覺得被掃興的眼神卻也是肆無忌憚的。
這一切都是預料之中的,她也不覺得受傷。
“橘梗之夜”的工作服是藏青的長圍裙,裏面配着牛仔褲和白襯衫。譚非總是能夠穿得像是晚禮服一樣的好看,偶爾對客人出的微笑也是男女通吃。可惜她已經是大四,馬上就要準備實習和畢業論文之類的東西,離九月的結束還有兩天,譚非就不再來了。父親也有點過度憂慮,總想找個漂亮的面孔來頂替譚非的位置。
“想什麼呢?”譚非用手肘搗她。
“沒什麼。”雖然這麼回答着還是嘆了氣,將招聘信息貼到玻璃上,仰着頭看了一會兒,沒頭沒腦地説“學姐,你要是考研究生就好了。”橘梗仰着頭看了很久,在玻璃的倒影上看到譚非有些悲傷的臉,心裏揪了一下,知道自己不應該説這麼任的挽留的話,於是便又微笑了。路邊的槐樹巨大的樹冠和細碎的樹影,落在她們的頭頂。
“我工作了也可以經常見面的嘛。”
“嗯,我知道。”
“週末的時候我可以來幫忙的啊,而且不收錢,天天叔估計會開心死。”
“嗯,那你要經常過來啊。”
“你也多幾個朋友嘛,同學叫你聚餐唱歌或者聯誼不要拒絕,你是二十歲,不是十二歲,不用每天都乖寶寶一樣按部就班,連個酒吧都沒去過。天天叔太變態了,每天把你放花店裏怎麼去認識男孩子啊。”
“其實是我對那些事情不興趣。”橘梗想了想又説“我老爸自己帶着我過子很不容易,而且在花店裏待着也很開心。”
“知道啦,小管家婆。”橘梗也只是送上一個乖巧的笑,知道學姐對自己好,卻也不好説出掃她興的話。恰好一個老主顧的咖啡店打電話訂一百朵紅玫瑰,路程並不是很遠,裝在手推車上沿着綠蔭慢慢地走。對於嗅覺太的人來説,街上竄的熱風和花香摻雜在一起的味道並不是多好聞。她勉強把花送了,又收了錢,出門的時候一陣頭昏眼花,忍不住在店子後面的小巷子找了個角落扶着牆吐了半晌。
她聽見背後有異樣的動靜,還沒回頭,整個人已經被衝擊力狠狠地抱住了。來人力氣不小,下手也沒輕沒重,橘梗覺得半條命都被撞飛了,手臂被反折到背後。
橘梗沒遇見過這種突發事件,立刻嚇傻了,勉強透出的聲音哆哆嗦嗦的,格外沒出息:“你是誰啊你,快點放開我——放手啊——我要喊人了——”身後的人沒有説話,喉嚨裏卻在笑,聽在她的耳朵裏格外的骨悚然。還沒等大腦從震驚中回過神,耳朵突然被惡作劇似的一咬。這個動作並不是很疼,卻無疑是在她的身上放了把火,這麼一驚,索崩潰地尖叫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她嚇得不清。
“喂,你——哎呦——他大爺的誰打我——”橘梗擺了鉗制,腿發軟,整個人沿着牆跪下來。也只不過發昏的幾秒鐘,再回頭就看到一個玲瓏剔透的少年坐在地上,他面前站着的人穿着隨意的白短袖衫,銀邊的眼鏡反着光,緊抿的和發紅的臉透出了薄薄的怒氣。
是安陽純淵,得救了。
安陽純淵三兩步走過來,將橘梗從地上扶起來問:“你沒事吧,能走嗎?”橘梗覺得懊惱,卻也不怕了,被他扶着腿肚子還在打顫説:“我沒事,只是嚇了一跳。”其實本不只“一跳”那麼簡單,她簡直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巷子裏光線暗了下去,那個罪魁禍首從地上站起來,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的血,也知道自己的惡作劇過分了,只是嘴上絲毫不留情,訕笑着説:“喂,葉橘梗,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要是強姦犯,會一子打下去,哪能留着你一張小嘴亂吼亂叫的?”橘梗聽他的聲音,覺得悉,又想不起來。
男生看她茫的表情,往前走兩步,滿頭細碎略長的金髮落在光線中,像絲綢。記憶中他的五官總是透出一股靈秀,眉目如畫,每天都笑嘻嘻的,看起來沒心沒肺的樣子。橘梗以前閒着沒事會數他牛仔褲上的,還會數他一天到底能睡幾節課,他就坐在她右手邊的位置,坐了三年,兩個人之間的談話卻絕對不超過三百句。
“你——”橘梗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容青夏?!”
“嘿,我説呢,好歹我容青夏也是文揚高中的校草一隻,三年來一直為了提高班級女生的審美水平而努力保持完美出勤記錄,你怎麼能不記得我啊?”他抹了抹滲出來的血,又齜牙笑,衝着安陽純淵努了努嘴“你男朋友?”橘梗這才記得安陽純淵還在身邊,一張臉猛得炸紅了説:“亂説什麼呢,我同學。”安陽純淵抄着口袋也不話,容青夏倒也很識趣,衝他點點頭,又對橘梗説:“怎麼有老同學剛見面就吃拳頭的,真衰啊,我還是快走吧,剛才把一隻小白兔丟路邊了。”
“啊,你真是,肯定會跑丟的吧?”橘梗比他還着急。
“哈哈,你怎麼跟以前一樣傻啊你,容少爺走了,後會有期。”橘梗只能哭笑不得看着他離開,滿腦子都是這個人怎麼一點都沒變啊。也顧不上想過去的事,安陽純淵幫她推過手推車,看她面還是不自然的白,説:“走吧,我送你回去。”她想拒絕來着,張了張嘴,終究是捨不得錯過和他相處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