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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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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崔鳴九道。

在基本上無望的情況下,突然有一個自稱是雲南的商家前來頂喬家的生意,讓茂才和曹掌櫃有了一種絕處逢生的覺。這家客商的代表談到他是要和另一家廣東商人聯手頂下喬家的生意,只是希望曹掌櫃再把價錢壓得更低一些。曹掌櫃講明瞭情況,價錢無論如何不能壓得更低,因為這事關東家的命。這位商家的代表雖然有些不悦,最後還是表示了理解,並且囑咐曹掌櫃,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雙方的買賣要在極秘密的狀態下完成,其中的一個條款是賣方不得打聽真正的買主是誰。一心只想頂出生意的曹掌櫃自然滿口答應。雙方約定第二簽約,隨後他們就付銀子。送走這位客人,曹掌櫃不由得兩淚縱橫,仰天叫道:“東家,您命不該絕呀!”晚上,京城何宅內,盛掌櫃求見雪瑛。雪瑛道:“讓他進來,這麼晚了還來幹什麼!”盛掌櫃一進門就興高采烈地説:“東家,有好消息!您不是一直想頂喬家的生意嗎?今兒這件事情成了!”

“成了?怎麼成了?”雪瑛並不高興,問道。

“我們和達盛昌邱家一同把喬家全部四十家鋪子和湖北臨江的茶山頂下來,他們一半,我們一半。”雪瑛大怒:“我讓你去打聽喬家的生意要頂給誰,並不是要你去頂下喬家的生意。喬致庸的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

“那…東家的意思?”盛掌櫃一時又摸不準她的心思了。

“告訴達盛昌,我們不和他們一塊頂喬家的生意,他們要頂,就自個兒頂下來好了!”雪瑛道,眼中一時不覺溢出了憤怒的淚花“以後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要再提頂下喬家生意這檔子事兒!”盛掌櫃連聲答應着,走了出去,在門外站了半晌,才緩過氣兒來。

第二天一大早邱天駿就聽到了崔鳴九的稟報。他一個人在窗前佇立良久,眼中浸出淚水,回頭望着崔鳴九,道:“鳴九,我們救不了喬東家了。我早就説過,翹翹者易折,皎皎者易污,像喬東家這樣的人,有一天會死無葬身之地。可惜了。”崔鳴九看着他:“東家…”

“沒有別人,我們一家不能冒險去頂喬家的生意,那樣我們就危險了。喬東家,我不是不願救你,是我不能為了救你,讓達盛昌做了第二個喬家!”他説着,那眼淚就大滴大滴滾落下來。

這天到了約好的時間,無論是雲南商人還是廣東商人,都沒有來到大德興茶票莊,茂才就直覺着事情不對。喬家眾掌櫃一直等到天黑,才相信事情真的又黃了。當下曹掌櫃就癱軟下來。眾人將他扶坐在椅子上,曹掌櫃哭道:“東家,您一世英明,難道這次就過不了這道坎,您真的命中該絕了?”一直堅強地着的茂才也有點撐不住了,回到自己房間,一個人關起門來。

高瑞就在這時從杭州趕了過來,一進門就哭道:“東家…”長栓攔住他説:“你別哭,東家還沒死呢!”高瑞止住哭,推開茂才的房門,坐下來聽大家講了一遍,對長栓道:“快點東西給我吃,我餓了!”大家看着他,都覺得他有點沒心沒肺。高瑞笑道:“你們怎麼這麼看着我,東家沒事兒,東家死不了!”長栓生氣道:“你知道個,朝廷有期限,拿不出銀子東家的命就保不住了!”高瑞道:“錯!朝廷向喬家要的是銀子,不是東家的命,拿不到銀子他是殺不了東家的,倒是你給他到了銀子,東家的小命倒危險了!”茂才不覺心頭一驚,猛地轉回身來看他,失聲道:“高瑞,你説什麼!”高瑞接過夥計遞過的火燒吃起來,笑着道:“孫先生,我説東家這會兒死不了,懿貴妃那麼貪財,得不到銀子,她怎麼捨得殺東家呢。你們説是不是?”眾人想想,真是這個道理,心忽然鬆下來。茂才吃驚地看着高瑞:“高瑞快説,下面呢?”高瑞笑道:“孫先生,你是活神仙,怎麼問起我來了?下面的事情是禿子頭上的蒼蠅,明擺着的,繼續想辦法銀子,不過也不一定非那麼多銀子!”

“你是什麼意思?”長栓又叫起來。

“我有一計,咱們要保東家的命,就不能朝廷要多少銀子,就給他多少銀子。咱們想辦法出一部分銀子,再欠他一部分。為了這一部分欠銀,朝廷就不能殺東家了。”茂才叫道:“高瑞,好小子,有你的!這麼一説,我們這些子都是白白地發急了!你説得對,我們不急,朝廷就急了,他一急,我們就可以和他們討價還價,東家的命也可以保住了!你小子,以後我得稱你是活神仙了!”大家一下放下心來。果然此後幾,王顯王大人反倒派員來催曹掌櫃了。曹掌櫃照茂才的囑咐,和他大哭其難,終於將全部罰銀降到八百萬兩,此次只六百萬兩,剩餘的二百萬兩等致庸放出來,喬家再分兩次清。這時茂才道:“現在各種銀子回起來,我們還差三百萬兩,能不能救出東家,就看能不能到這三百萬兩銀子了!”何家。盛掌櫃以為雪瑛已把喬家的事情忘了,沒想到過了幾,他卻又被雪瑛叫了過去。

“喬家的生意頂出去了嗎?”雪瑛悠悠地問道。

“聽説還沒有。”盛掌櫃答。

“現在還有人要頂他們的生意嗎?”雪瑛又問。

“好像沒有。”盛掌櫃道,他又摸不準這位東家的心思了。

“你去把它頂下來,要多少銀子給多少銀子!”

“東家!”盛掌櫃大叫一聲。

“你怎麼了?”雪瑛驚訝地看着他。

“我…東家原先不讓我頂喬家的生意,現在又要我…”雪瑛面一變,怒道:“我什麼時候不讓你頂喬家的生意了?我是不讓你和別人一起頂喬家的生意,我是要一個人把喬家的生意頂下來!去辦吧!記住,不要讓他們知道是誰頂了他們的生意!”第二天,當曹掌櫃和這位自稱廣東商人的盛掌櫃在合約上籤上自己的名字時,老覺得這是一場夢。可是銀票很快付了,生意呢約好三天後接。盛掌櫃走後,曹掌櫃看看眾人,大家也都在看他。玉菡聽到消息馬上趕到,望着傷心的大家,笑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家就不要難過了,咱們快去銀子,救二爺!”大家一下醒悟過來。銀票當天就進了藩庫,致庸卻要到第二天才能出獄。刑部的判詞是:“喬致庸勾連長,事出有因,查無實據,着即勒令還籍,不得出境。另自當年始,每年向朝廷繳付一百萬兩銀子以助軍用,直到朝廷大軍平定長之年止。”朝廷同時傳諭,地方各省每年繳付給朝廷的官銀是朝廷命脈,國家的本,不能再讓票商染指。有違旨者,一律嚴懲不貸!

致庸被長栓和高瑞從天牢裏抬出時遍體鱗傷,昏不醒。對於已經發生的事情,他什麼也不知道。只是到了這時,玉菡、茂才、曹掌櫃等人才忽然意識到,再過一,等他們向廣東商人付了生意,除了祁縣喬家堡的那一座老宅,喬家真的一無所有了。

3盛掌櫃將與喬家簽訂的契約給雪瑛,雪瑛只簡單地看一眼就撇到了一邊,對胡管家道:“北京我住膩了,今天就回山西。”説完轉身走進內宅。胡管家呆呆地站着,有點摸不着頭腦,自語道:“把喬致庸送進天牢裏去的是她,現在救了喬致庸命的也是她。不知東家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一旁的趙媽嘆口氣道:“老胡,你就沒看出來,她從一開頭就沒打算讓喬致庸死。她想做的是讓他傾家蕩產。她想讓他活下去,為自己當初撇下她娶了陸家的小姐後悔,讓他為失去了全部產業心疼到死!”當雪瑛便帶着胡管家和翠兒啓程,一路上幾乎沒説過什麼話。眾人誰也猜不透她在想什麼。出了太原府,行走在通往祁縣的官道,雪瑛突然吩咐停車,接着她下了車,向前方不遠處的一座財神廟走去。胡管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急忙吩咐翠兒跟上去。

這就是當年致庸赴太原府鄉試,和雪瑛一起來過的那座財神廟,他們曾在這裏海誓山盟,其後卻各分東西。以後每當雪瑛走過這裏,都不住要遠遠地望上一眼,一時不免百集。今她本沒打算在這裏下車,之所以突然決定下車,是在發現這座昔破敗不堪的財神廟不知何時變得金碧輝煌了以後。

一位衣着光鮮的廟祝,恭恭敬敬地上來。雪瑛在香案前上香,默禱了一番,然後放下幾塊銀子,在廟裏隨便看了起來。廟祝一直在旁邊陪着。離開的時候,她一腳走出門外,隨口向廟祝問了一句:“這廟修得不錯。誰出銀子修的?”廟祝道:“回太太話,一個東家。”雪瑛並不在意,一邊走一邊又問了一句:“他為什麼要出銀子替你重修這座小廟?”廟祝道:“太太有所不知。這是前年的事了,這位東家所以要出銀子重修這座廟,據説是為了他想見卻不能去見的一個人。”雪瑛聽了這話,不心中一動。她並不回頭,又問道:“想見卻又不能去見的人?想見怎麼不能去見,這人也夠逗的!你還知道什麼?”廟祝微笑道:“這位東家後來告訴我,他所以出重金重修這座小廟,一是因為我們這裏的財神爺聽了他的禱告,顯了靈,讓他心中每想念卻不能相見的這位女施主懷了孕;二是要請我們這位財神爺保佑那位女施主平安地生下孩子,養大成人,給這位女施主行孝盡義,養老送終。”雪瑛猛地停了下來,心頭一陣震顫,她怔怔地站了一會,仍不回頭,突然大步向前走去。廟祝仍舊跟着相送。雪瑛走了幾步,突然站住,問道:“你説的這位東家是不是姓喬?”廟祝吃了一驚,急忙點頭:“正是祁縣喬家堡的喬東家,施主怎麼知道?”雪瑛久久地站着,一時心腸大變,眼淚奪眶而出。突然,她快步向官道上的馬車走去,越走越快。翠兒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她。上了馬車,雪瑛對車下的胡管家吩咐道:“不回榆次了,咱們回北京!”

“回北京?”胡管家一時沒聽明白,又問了一句。雪瑛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財神廟,重重地説道:“對,回北京!晚了就來不及了!”雪瑛一行趕到京城,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半夜,她立刻召見盛掌櫃,問道:“盛掌櫃,你的家人是不是都在南洋?”盛掌櫃深夜被召,不知道這個神經質的東家又有何事,聽她冷不丁一問,心中一怔,答道:“謝東家,東家居然記得小人的家人都在南洋!”雪瑛點點頭:“盛掌櫃,我想請你在南洋幫我開一家膠園,你去當大掌櫃。這樣你就能和家人朝夕團聚了,如何?”盛掌櫃吃了一驚:“哎呀東家,這種事情我做夢都想啊!您的話當真?”不但盛掌櫃,連一旁的胡管家和翠兒都吃了一驚。

雪瑛也不理會他們的驚訝,道:“你要是願意,今晚上就可以帶上銀子走!”盛掌櫃左右看看,囁嚅道:“東家,這不合適吧。我還沒替東家把喬家的生意接下來呢…”雪瑛有點不耐煩了:“這件事你不用再管,我找別人。”盛掌櫃不敢多説,有點尷尬地點了點頭,將那張與喬家的契約了出來。雪瑛鬆了口氣,又道:“聽着,什麼也甭問,我今天夜裏就給你銀子,你帶上這筆銀子天一亮就離開北京,從此把我讓你頂喬家生意的事全忘了,以後無論誰問到你,你都只能説不知道!”盛掌櫃似乎有點明白過來了,不覺大駭:“東家,三百萬兩銀子…”雪瑛哼了一聲道:“你把風透出去也行,你就是透出去,我也不承認你幫我頂過喬家的生意!”盛掌櫃想了想,趕緊點頭:“東家,您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説的。東家讓我去南洋開橡膠園,是想讓我遠走高飛。小人這會兒應該都明白了。”雪瑛不再多説,回頭吩咐胡管家道:“胡管家,付十萬兩銀子的銀票給盛掌櫃!”胡管家越來越吃驚,看看她道:“東家,這…”雪瑛道:“我剛才説過了,什麼也甭問!”胡管家遲疑了一下,剛要走出,雪瑛突然又喊住他:“辦完了這件事,我們就走。”胡管家心中突然到一陣寒意:“那喬家的生意呢?”雪瑛長了一口氣,一字一句道:“從這會兒起,我沒有出銀子頂過喬家的生意!”胡管家怔怔地看着她,一句話也説不出來了。雪瑛揮揮手:“你們去吧,盛爺一路順風!”胡管家和盛掌櫃都不再問什麼,轉身一起快步走出。

翠兒一直坐在那兒,突然動地泣起來。雪瑛頭也不抬,道:“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把喬致庸送進了天牢。現在你都看到了,我又為他做了什麼…”翠兒拭淚道:“太太,我能問一句話嗎?”雪瑛點頭。

“太太三百萬兩銀子頂下喬家的生意,就準備這麼不辭而別?”雪瑛抬頭:“你想説什麼?”翠兒索直接問道:“太太,您這樣做,到底為了什麼?”雪瑛站起道:“不為什麼!”翠兒道:“不,太太當初把喬東家送進天牢,接着又用三百萬兩銀子頂下喬家全部的生意,讓喬家傾家蕩產,雖然手段狠了點,翠兒還都能理解。可是今天,太太費盡心機頂下喬家的生意卻又不要了,還那麼幹脆地把喬家人閃在那裏,到底為什麼,翠兒不懂!”雪瑛突然回頭,淚水盈眶卻又強詞奪理道:“你怎麼會懂,你為什麼要懂?我…我把喬家的產業留給喬致庸,是不想讓他死。喬致庸沒了產業,他會心疼而死的。他要是為喬家的產業心疼而死,就不能為他對我做過的事心疼而死了!讓他為喬家的產業心疼而死,我不願意,他這輩子只該為我心疼而死!”翠兒無語。雪瑛回身道:“記住,你現在什麼都知道,可你不該知道。打這會兒起,你就該把你這些子裏看到、聽到、知道的一切全都忘掉。聽清楚了嗎?”翠兒看着她那張突然兇蠻的面孔,趕緊點點頭,接着卻冷不丁又冒出一句話:“太太,我總算明白了,您恨他,可您還是愛他!”雪瑛聞言,不身子一顫,痛聲道:“不,我這會兒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恨他了!”不説雪瑛帶人離開北京,再説大德興茶票莊內,致庸終於知道了今天就要發生的事情。致庸顫聲道:“你們…你們瞞着我做的好事!你們竟然把喬家的生意全頂出去了,包括南方諸省的票號…”曹掌櫃抑制着心頭的難過,勸道:“東家,朝廷已經下旨,自此再也不準票號匯兑各省的官銀,我們就是留下江南諸省的票號,也沒用了!”致庸置若罔聞,半晌仰天長嘯道:“沒有了喬家的生意,沒有了票號,我喬致庸還活着幹什麼?你們為什麼一定要救下我這條命?為什麼不讓朝廷把我殺了…”他話沒説完,一手抓住前,搖晃起來,幾跌倒。眾人大驚,七手八腳將他扶上牀去。就在這時,李德齡滿頭大汗地跑進來:“呀呀,真真出了稀奇的事了!”眾人一齊回頭來看他。曹氏上前一步急道:“又出什麼稀罕事了?”李德齡舌頭打結道:“照先前曹掌櫃和茂昌利典當行盛掌櫃的約定,我今天去找盛掌櫃,準備先商量一下接的事情,以便明正式辦北京的生意,可是…可是…”曹掌櫃聲音大起來:“到底怎麼回事,你快説!是不是皇上和懿貴妃又想起東家來了?東家,要是這樣,您和太太還是先走,您離開了北京,讓他們忘了您,就…”李德齡搖頭道:“曹掌櫃,你錯了,這回是個天大的好消息!”致庸從牀上直起身子,瘋魔般道:“什麼天大的好消息?我這會兒還會有什麼天大的好消息!”李德齡看他那樣,跺足道:“東家,孫先生,曹掌櫃,這會兒我也糊塗了,不知道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到了東花市,忽然找不到茂昌利典當行了,這家字號連同盛掌櫃,都從人間消失了!”眾人大驚,連同致庸一時也呆在那裏,茂才定定神:“李大掌櫃,你在説什麼?不是在做夢吧!”李德齡被他一問,忍不住也掐掐自己:“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做夢。喂,你們説我現在是不是在做夢?”玉菡站起急道:“李大掌櫃,快説説到底怎麼啦!”李德齡直拍自己的腦袋,接着掏出那張契約向致庸遞過去:“你們説稀奇不稀奇,我到了地方,茂昌利典當行關着門。我正納悶,一個夥計從邊上轉出來,看看我,問我是不是大德興的掌櫃,我點點頭,他遞給我一個信封就走了。我打開一看,就是這張要命的契約,三百萬兩銀子的契約就這麼白白地還到我手上,我當時真是嚇懵了,趕緊找那人,那人卻連影子也沒有了。”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都反應不過來,好半天,曹掌櫃首先如夢初醒道:“這就是説,拿出三百萬兩銀子頂下我們全部生意的人,一下從人間蒸發了?”李德齡連連點頭,又用手指那張契約。茂才還是不相信:“你是説他們不想要我們的生意了?”李德齡遲疑一下,又點頭。曹氏問道:“這是為什麼?”李德齡咧咧嘴:“大太太,我要知道為什麼,還會這麼不停地掐自己嗎?”眾人都低着頭,突然紛紛回頭去看致庸。

致庸抖着手看那張契約,臉上白一陣,青一陣。他突然心中一動,猛然站了起來:“是她!沒錯,只有她!”説着他深深向玉菡看去,玉菡也正在看他,見他火燒一般的目光掃過來,心頭不大亂,半晌方膽怯地問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