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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基挺·米恩與袁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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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因為基·米恩在辦新聞發佈會時摸了服裝和道具兩個小姑娘的下巴,家中的“女人”袁哨生了氣。本來在常的和平的子裏,當基揹着一捆草,手裏拿着耙子牽着牛在暮中走向他們的莊户小院時,廚房的上空,正在飄着一股淡藍的炊煙呢。基走到院中,放下ai子,在槽上拴了牛,這時戴着一頂紅頭巾的袁哨帶着一臉温馨的微笑就從廚房裏鑽了出來。廚房裏同時飄出一股誘人的晚飯的香氣。是透明的紅蘿蔔還是幽藍的西藍花?是豬燉粉條或是法式蠔油牡蠣呢?是黃文明或是幽藍的大海文明呢?袁哨在圍上擦着手,輕聲細語地問:“,收工了?肚子餓了吧?”接着就端來一盆滾燙的熱水,放到基·米恩的腳下,讓他洗臉、洗腳和洗股。基解下裏扎的紅綢帶,一邊打着身上的土沫和草節,一邊温柔地問:“我一天不在家,悶和孤獨了你吧?”袁哨在那裏紅了臉,一邊扣着自己的紅指甲,一邊捏着自己的裙邊説:“你還知道我在家悶得慌啊。可你知道我為什麼悶,為誰悶,悶個什麼又悶出個誰嗎?”這時基已經洗完了一切,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女人”這時兩人就忘記了肚子餓和廚房裏正在燒着的飯菜,往往二話不説,風捲殘雲地就裹在了一起,接着就迫不及待地到屋裏上了牀。一陣大呼小叫,連他們的鄰居卡爾·莫勒麗和女兔都聽見了。這兩個惡狠狠的女人説:“一到吃晚飯的時候就鬧,從不讓人吃個安靜飯,碰上這樣的鄰居也算倒黴。真該對他們刀一快或是用指甲抓死他們!”接着就見他們的廚房冒出黑煙,傳出一股飯菜焦糊的味道。基和袁哨──兩個汗津津的人急忙下了牀,連衣服都顧不上穿就衝到了廚房。但是一切都晚了。飯菜已經焦糊了。但兩個人還是樂此不疲。乾脆説吧,哨和的晚飯,沒有一天是不焦糊的。但在月亮升起的時候,兩人在自己的院子裏,一頓頓焦糊的飯嘎巴和菜嘎巴,兩人又吃得格外香甜。兩人邊吃還邊不好意思地用眼扎對方呢。這時唯一表達愛情的方式,就是爭着對焦糊的飯菜做檢討了。哨咬着嘴説:“你在地裏忙活一天,回來又讓你在牀上受累,接着還讓你吃糊飯,這一切都怪我。我不能算一個疼愛丈夫的好女人,我是一個壞女人!”説着説着,就下悔恨的淚。這時往往慌忙放下手中的碗筷──這個北美人,筷子使得還不太練呢,上前摟住自己的嬌,一邊給他擦淚,一邊小聲對着他的耳朵眼説:“達令,一切都怪我,是我太急切了,才糊了這頓飯。急切起來,往往也忘記了温柔呢。我剛才不算暴吧?我沒有痛你吧?

”哨又緊緊地摟住了,將頭紮在的懷裏,不好意思地一邊往裏邊拱,一邊搖着自己的頭,滿頭的鈿釵錙珠亂動,耳上的兩個鑽石耳墜亂晃,又有些攏不住自己了。

當然這是在常的情況下。這是在平時的和平的子裏。但今天就和往常不一樣了。因為村中突然謠傳基·米恩在牛屋犯了作風問題,和兩個巴黎來的小妖──一個是服裝,一個是道具,在那裏‮情調‬玩耍,這就惹急了家中的女人哨。當晚霞燒紅了西天的時候,當暮一點一點抹抹濃厚起來摻進村莊的時候,基牽牛往家裏走,遠遠望見自己家的房頂上沒有像往常一樣飄起炊煙,基就預到事情有些不妙了。回到家中,果然,鍋是涼的,灶也是涼的,女人哨沒有像往常一樣從廚房裏鑽出來,廚房裏也沒有飄出紅燒或是法式牡蠣的菜香,哨坐在廚房前的門檻上,正一言不發地悄悄地抹淚呢。大的村莊,哪裏經得起一樁謠言呢?怎麼到了同關係社會,大家還像異關係時愛關心別人呢?怎麼還是一傳十十傳百呢?傳着傳着,事情就傳得離奇和嚴重了。已經與那兩個女孩子上牀了。還是本難改呀。在同關係的國度發生了這種事情,比在異關係的國度裏發生這種事情還要讓家裏人到難堪呢──吃醋倒還在其次。我們剛剛搞了革命不久,就有人要搞反革命了;我們剛剛主持新政,就有人要復辟回了。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我們新村長、這場運動的領導者牛蠅·隨人的新聞發言人基·米恩。他是代表自己呢,還是代表村長呢?這反映了一個動向呢,或是開了一口子呢?這用不用封井或是染頭呢?已經有好事者譬如六指、白螞蟻和俺爹,開始在村口拾糞的路上,截住村丁小路打問了。我們的村莊要向何處去?這樣下去,我們不就國將不國和同關係將不同關係了嗎?大家叨着旱煙袋當然白螞蟻叨着小蛤蟆向他賠償的新水煙袋在那裏發愁。當然,大家想來想去又想通了,我們不還是搞同關係的初級階段嘛,難免有些舊社會遺留下來的陳規陋習,他摸了兩下女孩子,就讓他佔了這個便宜吧。何況這些女孩子是巴黎來的也不是我們故鄉固有的,我們的基不摸,她們回到巴黎也得讓巴黎的男人摸呀。既然誰摸都是摸,基在巴黎之前摸了説不定還是給我們故鄉掙光呢。基雖然跟我們老哥幾個格格不入,路上見了我們這些老資格的故鄉人──對我們這些幾朝元老也不帽致敬──他可真不懂禮貌讓我們生氣──你充的什麼大?大爺在故鄉橫行的時候,你不知還在哪個蠻荒之地的雲裏霧裏飄呢。我們這個文明古國。不過話又説回來,在現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在古國之中,還有幾個是懂禮貌的?倒退到過去的抗戰爭時期,他們見了城門口持槍站崗的鬼子還知道鞠躬,現在倒對我們充大了。可見人蜕化成什麼樣子了。就是自己的親兒子,你把身上的挖下來給他吃,他還不知道好哩。別説別人了,就説我兒子吧,俺爹這時站出來説,我就是整天把自己身上的挖給他吃,他整天還想着怎麼搗蛋和謀殺你呢,看他在作品中已經將他的爹爹臭成什麼樣子了?白螞蟻和六指叔叔也在那裏搖頭嘆,各人想起了各人的一段心事。──雖然他不再給我們帽,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説,摸了人家的姑娘,還是比讓人家摸我們故鄉的姑娘要好一些吧。摸了外邊的姑娘,比起摸了同關係國度之內的姑娘,處理起來質還是不一樣哩。如果摸了裏邊的,就是有意破壞;現在摸了外邊的,我們只能説他或判定他是一時走神和驢樁上拴不住繮繩。這樣分析起來,老哥幾個心裏才平衡一些。一切都能自圓其説了,大家也就分散開四處拾糞去了。唯有小路在臨散場時説了一句英勇的話:“幸好他是摸了外邊的,如果是摸了裏邊的,別看他是村長的新聞發言人,在歷史上又做過副總統,現在是司法獨立,我照樣敢給他染頭和封井,渴死他們!”當然這都是一幫事不關己的別人的議論了。因為事不關己,議論起來都有些大而化之,但具體到基·米恩的“女人”袁哨這裏,事情的質就不一樣了。

“她”對這個事情的看法恰恰和六指、白螞蟻和俺爹扭了個個兒,哥兒幾個看重的社會方面,恰恰是“她”所不重視的,社會影響在夫關係中頂個球用,過去我在歷史上主公(主公和公主只差一個字,看來由主公到今天為人的公主,也不是偶然的嘍。)都當過,還不明白社會影響是一個什麼東西?我現在注重的不是社會影響,而是他為什麼摸了別的女人和跟別人上了牀。對於我這家中的女人來説,其它所有的女人都是外邊的,已經無所謂故鄉或是巴黎了,已經無所謂她是誰了。我現在要的是一個結果,你是摸了一個或是兩個?是摸了兩個或是三個?

或是像外界謠傳的那樣,不僅僅是摸了乾脆連牀都上了?你小子要一點一點給我待清楚。別看我平時温柔,真惹得老孃起,任你似鬼,讓你喝了老孃的洗腳水。以前房頂上冒着炊煙,今天就別冒了;以前裏面飄出了香和牡蠣香,今天就讓它飄出大糞香吧;以前我給你端洗臉洗股水,今天就讓你喝老孃的洗腳水吧。過去温柔的哨,今天就這樣氣呼呼地坐在廚房的門檻上,等待着“她”男人的歸來。旁邊的鄰居兩個長舌“男”卡爾·莫勒麗和女兔這時也都興奮地把耳朵貼到了隔壁的牆上,等待着戰爭的爆發。已經好長時間沒聞到血腥味了。兩個在世界上原來是惡狠狠的女人現在是惡狠狠的“男人”已經像兒馬聞到騍馬的騷味一樣在那裏熱血沸騰。甚至“他們”已經通過氣功和香功告訴袁哨,基和外邊的小姑娘已經上牀了。我們親眼所見。bbd和nhd,也已經向哨購買到了這場戰爭的實況轉播權,當然他們電視台內部也有不同意見,有人説得看一半劇情再轉播,同關係運動剛剛開始,這樣的矛盾擺在魚龍混雜的觀眾面前,誰知他們興趣呢?也有人説要當即立斷全程買斷,就是因為剛剛開始,觀眾才對這個興趣呢。剛開始就鬧矛盾有什麼不好?這就是新聞熱點和焦點了。就是拋開這個矛盾不説,不説他們現在的狀況,不説同關係,單説以前和歷史,一個是過去的副總統,一個是過去的主公和公主,現在他們的青還原和克隆,擱在一起還能不好看嗎?於是就決定購買。我們故鄉的少女哨,這時懷裏已經揣着大把大把的綠票子,來和基鬧這個矛盾。這就使我們發生了一點懷疑,這場鬧劇也許就具有表演了。任你基再狡猾和明過人,怕也鬥不過我們故鄉的一個少女了。在這場鬥爭中,我們故鄉取勝是無疑的了。電視攝像機架到了哨的土房上和瓦房上。空中的衞星就定點在哨和基的家院上空。看到因為自己家的一點事,電視轉播人員來了這麼一大批,我們的哨除了剛才的憤怒,突然又有些興奮了。這種在眾目睽睽之下眾望所歸的明星的子“她”老人家也已經久違了。現在離三國他當主公的子,已經有多長時間了?從這個意義上“她”覺得同關係運動搞得實在是好,它使每一個人又找到或者説是還原到自己的位置。斷檔一千多年的子,到底每天是怎麼過的?哪裏還有一點生命的活力和鮮亮呢?但今天不同,就要重新開闢一個歷史了,我就要重新活在眾人的目光之下告別無足輕重的子。從這個意義上,自己的丈夫摸人家小姑娘的臉還是好事呢,沒有這一摸,哪有現在的繁華景象呢?哪怕他真的上牀了呢。想到這裏“她”又有些不生氣了。

“她”覺得“她”甚至可以原諒基了。但這也是一時的胡塗想法。

“她”又知道,如果“她”現在原諒了基,眼前的一切繁華,又都不存在了。人家的轉播,也是白轉播了。大家要看到的,就是“她”是如何不原諒基的。這也是打虎上山和良為娼了。基,我的夫,不是我心狠,不是我不原諒你,而是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也是將軍下不來馬呀。我要下馬,社會和人民不答應一樣啊。就好象我當年想從主公的位置上退下來,社會和人民不答應一樣。想一想,當一個名人是容易的嗎?有好多事情,並不是自己能決定的呢。你還得注意自己的公眾形象呢。我現在也只能只顧自己而顧不得別人了。所以“她”在基沒有回來之前,在攝像機還沒有打開和衞星沒有轉播各國的電視都還在那裏播無聊的其它社會新聞和言情片的時候“她”自己先在廚房門口找到了一個最佳的鏡頭位置──門框,倚在門框上的小媳婦,是多麼地隨意和有風采呀。

“她”知道這一點事先的準備和選擇,對於將來歷史的重要和寶貴。到了將來,這都是珍貴的歷史鏡頭和資料呀。攝像人員對這一點倒十分滿意,因此哨也有些洋洋自得。一千多年的覺,到底還是藏在心中啊。漫山遍野之中,靈魂還在呀。一有風吹草動,就可以還陽啊。這種費盡心機的等待,又包含着多少辛酸?想到這裏,哨不知不覺地下了一滴豆粒大的淚。一看到這淚,攝像人員以為這個演員已經提前進入了情緒呢,就在那裏大叫:“你摟着點,現在還沒有開始呢,我們租的衞星,還不到轉播時間呢。你現在就在那裏瞎哭,把淚都哭幹了,等會兒開了機,你又該如何呢?”説得哨也不些不好意思起來,這時也“噗嗤”一聲笑了。接着從連衣裙口袋裏掏出一張口紙,將臉上的淚痕擦去,攏了攏自己的雲鬃,貼了貼自己的花黃,又描了描自己的眉眼,不再胡思亂想,在那裏專心致志地等待着基的歸期,在那裏看着燈光師布光和等着衞星轉播時間的到來。想到因為自己的一點吃醋,就這樣驚動了世界“她”心裏還是有些動“她”害怕到時候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呢。

“她”害怕到時候戲有些過呢。

“她”甚至想到因為這個跟基大吵大鬧──自己又揹着基兜裏揣着大把大把的美元是不是不道德呢?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一切都來不及重新考慮和糾正了。時間正在一分一秒“滴噠”

“滴噠”地響着。電視轉播已經開始倒計時了。基來得倒正是時候。基就是這樣渾然不覺和提心吊膽──他擔的卻是另一方面的心呢──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攝像機開始轉動了,衞星開始直播了,全世界都看到了基那渾然不覺的傻樣。全世界就他一個人矇在鼓裏了。土房上和瓦房上的電視轉播人員,都在那裏捂着嘴悄悄地笑呢。這時我們的基,顯得是多麼地憨厚和可愛呀。世界人民對他編織了一個陰謀,而他在這種陰謀中還渾然不覺──我們在這個陰謀中,猛然看到了我們自己呢;這時的全世界人民,甚至對基還有些同情呢。基邊走還邊往家門口的椿樹上抹了一把鼻涕呢。當他看到自己的廚房上沒有像往常一樣飄出淡藍的炊煙的時候,他開始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但這時我們的基犯了憨人和愚人的雙重錯誤。他不但沒有想到房上的攝像機,連以前自己在牛屋犯的錯誤也忘記了,而是想到家中的“她”是不是病倒了呢?怎麼會突然不冒煙呢?想到這裏,他腳步還有些加快,他完全沒有想到這是自己的東窗事發和全世界對他編織的一個陰謀。他的這種錯誤而又天真的想法,又一次增加了我們轉播的戲劇。土房和瓦房上的轉播人員,已經在那裏悄悄地鼓掌了。我們的基,是以一種急切和關心哨的態度來到家中,他沒有想到哨正坐在廚房門前生氣呢。當他看到哨在門檻上坐着而不是在屋裏病牀上躲着,他心裏已經鬆了一口氣。他甚至還上前把手放在哨的腦門上試一試温度,看“她”是不是發燒;如果發燒,是因為什麼引起的呢?是病理的還是心理的呢?是不是因為我今天在外邊呆的時間過長,長時間沒有見面,肝腸寸斷和百爪撓心鬧的呢?甚至是不是因為我今天晚到了幾分鐘,過去這個時候我們已經上了牀飯菜已經開始焦糊今天晚到了牀沒有上飯沒有糊所以就急得上火灶上就不生火了呢?我的親親,你務必不能這樣呢;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早回來有早回來的好處,我們可以早一點迫不及待地上牀;但晚回來也有晚回來的優點,我們的情就準備得更加充分。甘蔗沒有兩頭甜。婚姻就好比一串葡萄,如果我們把前邊的好葡萄和甜頭吃盡了,會不會剩在後邊的都是壞葡萄和酸葡萄呢?這樣反倒有些危險呢。哨,你不要發燒,我來給你解釋。我來給你説些外邊世界的笑話解解悶吧。你裹着小腳,足不出門,對外邊彩的世界也所知甚少,這樣就談不到婦女解放和容易把思想扎到死衚衕裏轉不過車來了。我給你説説張三燒着李四的狗尾巴了吧,我給你説説蛤蟆又扎着老鱉了吧,我給你説説大家在夕陽西下的時候,又聽到曠野上豬蛋的嚎聲了吧…如果你覺得這些社會花邊新聞沒有意思,我就給你説説工作上的事吧。你的丈夫現在是什麼人?你的丈夫不是等閒之輩,他是咱們這個同關係者回故鄉的新聞發言人,當然同時也就是咱們村長牛蠅·隨人的新聞發言人了。但是我明確地告訴你,以我從政多年的經驗,我覺得牛蠅·隨人並不是一個成的領導人呢──背後議論領導當然不對,但我們不是夫嗎?雖然隔牆有耳但我們現在不是説着夫之間的悄悄話嗎?一個領導如果不成,就好比一個西瓜切開是白瓤一樣,我看他維持的時間不會太長,他也是一個過渡人物呢。(當後來的事實果真證明了基這一點看法的時候,基和哨已經恩恩怨怨地到了頭打了離婚,已經相互在街頭和趕集和趕馬紮的大路上形同路人,但是在牛蠅·隨人下台那一天,基為了證明自己過去的正確因而也想捎帶其它方面的正確,又興沖沖不顧一切地跑到了我們村的寡婦哨家。他進門就想喊:看,還是我正確吧?但他進門一看,哨正在牀上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在一起呢,也就張口結舌和萬箭穿心了。只有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知道,他在內心,還是沒有忘記哨和還是愛“她”的呀。當然這是後話了。現在他還在幾年前對着他沒有發現的攝像機和沒有發燒的老婆興致地演講和背後説領導的壞話呢。)──這些大的方面就不説了;他不但大的方面不行,小的地方也處理得一塌糊塗。當了村長,大事不抓,首先開刀的是要換新聞發佈會的地點,也不提前通知我和記者,這世界不就亂成一鍋粥了嗎?不在牛屋開,你要到哪裏開?我在巴黎已經定做了服裝,人家已經來人讓我試穿了,你説牛蠅這不是搗亂嗎?──當基口無遮攔地在那裏滔滔不絕的時候,在哨聽起來,一切就是不打自招哇。巴黎果然來人了,果然來姑娘了,他果然摸人家的下巴和人家上牀了。如果別人這麼説,我還可以把它當作一種謠言和人言可畏,現在你自己招認了,你又該怎麼抵賴呢?我都替你為難。但我們的基,這時還渾然不覺呢,還在那裏給自己罪加一等和製造罪證呢。──我們所有看實況轉播的人,這時又開心地捂着嘴笑了。這個傻小子。這時他的手又摸到了哨的頭上,又想給“她”試温度。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的手這次還沒有接觸到哨的腦門,世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因為他的手在空中,已經讓哨給打了回去。

“去你媽的!”多麼地野。這是過去他沒有聽過的話。他一下愣在了那裏。他一下有些猝不及防。他甚至在那裏就事論事地想着哨的言語:去我媽的?為什麼要去我媽的?去我媽的什麼?我的媽在萬里之外和地球的另一邊,怎麼就得罪“她”了呢?如果不是我媽而是我的問題,那為什麼還要去找我媽呢?小劉兒的故鄉,就是這樣不成嗎?──他倒怪我們不成──我已經是成年人了,不需要保護人了,為什麼找我媽?我不懂呀。──但他的這點歐洲人的不懂,又被哨誤以為是男人常用的裝蒜,本來哨還不憤怒或者憤怒是因為劇情的需要假裝的,現在我們故鄉的少女就因為基這個關於媽的態度而真憤怒了。和成年人真是談不得戀愛,談的時候倒顯得不錯,他一切都知道照顧你;但到手之後,他一切明過人──我們的愛情純潔而又單純,他卻一切都經歷過;出了問題,他還用裝蒜來矇混過關──你還拿我的青和愛情當不當一回事了?哨越想越氣,這時“她”不但代表他自己,而是代表所有和成男人談戀愛的天下少女又罵了一句:“不但去你媽的,還去你爹的呢!”因為哨這句話罵出了天下少女的心,電視機下就有人叫好。這使成男人──不但是心成關係也成的基在那裏更加摸不着頭腦了。昨天這個時候不還在牀上嗎?一切不都好好的嗎?怎麼隔了一夜,今天就亂套了呢?昨天還是一個靦腆的少女,今天怎麼就變成一個母老虎和母夜叉了呢?這裏的女人就是這樣沒有正和反覆無常嗎?過去的一切恩恩愛愛都是假的和不算數了嗎?説過去就過去了嗎?到底是因為什麼?基的這點情和台詞,也説出了天下所有男人的心裏話。於是同樣得到了電視機下的叫好。當然上風還是讓母老虎哨繼續佔着,哨得意洋洋地接着説:“任你似鬼,喝了老孃的洗腳水。直到現在我才相信,深淵有底,人心難測。現在──咱倆的事説説吧!”就像警察堵住了違章的司機,小牢子提出了犯人。説説吧──車是你們截的,人是你們抓的,讓我説什麼呀。理由和原因不都在你們手中嗎?但是他們就是不説,就是要反客為主地讓我們説。如果我們説得對不上他們的理由和茬口,他們就讓我們重説。看你們這點貓玩老鼠的心理有多麼惡劣。還不如一口吃了我們呢。基也像所有的司機和犯人一樣傻不愣登地張着嘴説:“你讓我説什麼呀?”由於不知道説什麼,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基們心裏倒是有些發虛和在心裏打鼓了。抓住的到底是哪一條呢?誰還沒有一點紕漏和前科呢。他的這點猶豫不定的表情,又一次獲得了全世界電視機前觀眾的好評。到了這個時候,購買衞星轉播權的老闆已經説:我們這次轉播能夠賺錢,已經是板上定釘的事了;無非是賺得多和賺得少的問題了。如果戲劇情節這麼發展下去,我看是要火爆和爆滿。廣告客户的電傳,已經快把直播室的房頂給衝了起來。這個雞巴基,過去他當副總統的時候倒沒有什麼出的表演,一笑臉上的表情就牽強,一説話就驢頭不對馬嘴,還不自知地有點人來瘋和想起鬨;沒想到他棄政從事同關係事業,出傻小子本相的時候,在銀屏上竟是這麼光彩照人。他終於在生活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從這個意義上説,我是同意剛才小劉兒的説法和寫法的;對於同關係運動,我們輿論界也要有一個公正評價。我估計這場劇演下來,基還不得成為又一個康城影帝?他的身價和片酬,我想會超過瞎鹿。──當然他的這一點評,馬上惹得瞎鹿不高興。他不現在還沒到康城嗎?他不現在還不是康城影帝嗎?他現在的片酬不是還沒有我高嗎?在一切還沒成定局的情況下就把明天的假設當作今天的事實──也就是拿虛假的明天來壓真實的今天的做法我是不會同意的。我們向前看就不要今天了嗎?今天到明天之間,什麼事情不會發生呢?昨天到今天,可以由陽光燦爛到烏雲密佈,由温柔的少女到撒潑的母老虎,由有炊煙到沒炊煙;今天到明天之間,就不會發生什麼嗎?瞎鹿在那裏憤憤不平。但大眾可不管他們的藝術爭論,引起我們注意的,還是當今的新星基。基就在屏幕上張着嘴,瞪着眼睛看着哨的嘴。苦惱得眼睛裏已經白多黑少;這個警察和小牢子是什麼意思呢?讓我説什麼呢?你自己的事你還不知道嗎?既然不知道,就蹲在那裏好好想一想吧。警察和小牢子説。看來不想一想和説一説還真過不了關。基搔着頭上不多的黃猜測:“過黃線了?”哨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沒打轉向燈?可我在這個路口不左轉呀。”哨搖了搖頭。

:“要不就是闖紅燈了?”哨還是搖了搖頭。

在監獄的預審室裏,基提着去褲帶的褲子在那裏試探:“我偷了三角鐵?”哨搖了搖頭。

:“我犯了政治錯誤?可我下台好長時間了。”哨搖了搖頭。

:“是個人的還是集體的,你也給我提個醒。”哨:“是個人的!”基:“要不我就是犯了作風問題,跟人家亂搞了?”哨聽到這裏,上去就了基一個嘴巴子:“這可是你不打自招。這次你可説到點上了。既然説到點上了,我就得在這個點上給你打住!”基這一巴掌挨的,血已經順着嘴角往下。這時土房上和瓦房的轉播人員開始不滿意了。他們不滿意的不是基,基還是一個好演員;他們不滿意的是哨的表演。戲還沒到高,就讓出了血,這就有些過了。衝突過早地化,高過早地掀起,不也預示着戲就要過早地結束嗎?轉播時間還早着呢,如果得虎頭蛇尾,得高的掀起缺少鋪墊因此顯得這高特別牽強附會,就像牀上某些時候因為時間和情緒的緊迫出現這種情況一樣,可讓人有點掃興。還不單是一個藝術問題呢。如果上來就見血,讓人如何看待這場同關係運動和小劉兒的故鄉呢?同關係動不動也像異關係一樣拳腳相向嗎?是換湯不換藥嗎?那我們還搞它幹什麼?這就影響大局了。這就不是一點嘴血的問題了。接着還會牽涉到同關係運動地點的選擇上,為什麼要選擇小劉兒的故鄉呢?你們在新聞導向上不是説那是一個温柔富貴之鄉嗎?怎麼我們看到的現場直播,竟出現這麼一個母老虎呢?如果小劉兒的故鄉是這麼一個樣子,當初為什麼要選擇這樣一個地方呢?地點是誰選的呢?主意是誰出的呢?──本來這些社會的人倫的地域的和關係的問題都和我們電視工作者沒有關係,我們也不在這裏生活,我們轉播完掉頭就走,現在因為這一嘴血,也把我們和它牽在了一起,狐狸沒打着,惹了一身騷──比這更嚴重的是:因為這一嘴血,説不定還會影響我們現場直播的收視率呢。如果大家都換了頻道,我們還轉播它幹什麼?我們還關心你們這個兔子不拉屎是因為它沒屎可拉的地方幹什麼呢?哨的口袋裏,可揣着我們的綠票子呢。你揣了綠票子,你得了高片酬,怎麼在表演上還不如那個沒拿任何報酬現在還矇在鼓裏的傻小子呢?你怎麼能動不動就讓傻小子出血呢?傻小子睡涼炕,全憑身體壯。是人種的區別還是後天培養的結果?不是説你們這裏個個是演員嗎?不是説你們這裏整天都在演戲嗎?怎麼一到動真格的,你們就給演砸了呢?你剛才還罵別人去你媽的,現在我要這麼罵你一句了。瓦房上的導播已經忍無可忍,他已經揚起手,準備暫時停機教導和批評我們故鄉的少女哨了。你演對手戲,怎麼就不能像你的對手一樣那麼放鬆和顯得憨厚一點呢?但接着令他吃驚的是,在他還沒有喊“停”和教育哨向基學習的時候,這時他和觀眾推崇的基也不行了。這時他的表演也出了問題。當一巴掌扇出血來的時候,你作為一個自然派和本的演員,應該如何應答呢?不管怎麼應答,哪怕是不説話,就像剛才的憨厚裝傻都可以,但你就是不能做你接着所做的動作,那就和哨沒有什麼區別甚至連“她”也不如了:一巴掌下去,他真的以為是在法庭呢,一輩子的醜事,現在被抖落個底朝天,他就像上次副總統下台一樣,看着大勢已去,一切都無可挽回了,這時本相就出來了──一邊抹着嘴上的血,一邊接着就跪下了:“報告庭長,你不要打我了,我待,我待還不成嗎?既然抓住了我的作風問題,接着是不是就要我待,除了這一次,還有多少次;除了這一個,還有多少個?個個都是誰?我上次副總統下台時,法庭就讓我待個溜夠;對於這種待,我已是輕車路了!”接着就要扳起指頭在那裏數。因為一下數到了歷史,倒是把現實中牛屋的巴黎來的服裝少女給再一次忽略了。但我們都是一些身在現實關心眼前勝於關心歷史的人啊。我們覺得他一下又走得太遠了。但他説了這個,電視上的哨可就動了真情和動了。不但現實中有第三者,歷史上的第三者也像天上的星一樣數也數不清呀。於是“她”開始不但吃現實巴黎的醋也開始吃歷史天空的醋,不但吃現在故鄉的醋,也開始吃過去的美國和歐洲的醋了。

“她”恰恰忘記了歷史上發生的這一切都在基認識“她”之前其實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但“她”按照故鄉的邏輯就開始老賬新賬一塊算了。接着就不顧一切地撲上去亂揪亂打。這可就讓我們電視前的觀眾輿論大譁了。這就不是生活本劇而成了一場喜劇和鬧劇了。這可跟你們廣告上説的不一樣。你們的廣告應該撤下來。事情到了這一地步,導播只好在房頂上出頭喊暫停,接着給他們調整劇情。這時我們的傻小子基才知道他已經傻乎乎地在人們面前表演好長時間了。剛才自己一直被矇在鼓裏。一直到了劇情無法發展的時候,才有人來揭破謎底。如果我剛才不下跪,你們不是還要讓我渾然不覺地演下去嗎?讓我表演我不怕,我以前的職業不就是幹這個的嗎?問題是你們在這之前一點招呼都不給我打,這可讓我有些惱怒了。這不是把我當成前副總統,而是把我當成一隻猴子了。基這時不跪了“噌”地一下就站起來了。

“我你們大爺!”基在那裏罵道。傻小子冒起火來,也不是鬧着玩的。因為哨正在吃醋在那裏對他亂揪亂打,他把對世界給他編織陰謀的所有憤怒,一下就發到了哨一個人頭上,對準哨的鼻子就是一拳。

“去你媽的!”一拳就將少女哨打了個馬趴。接着哨的臉上就像開了一個醬醋鋪,紅的、藍的、綠的、都湧到了臉上。屏幕下所有的男人,這時都站在了基的立場上,在那裏歡呼起來。他的這點真情表演,倒又一次引了我們。喧鬧和歡呼之後,我們又都安靜地坐了下來。到底是大演員呀,會扭轉和補救剛才的怯和敗筆。救場如救火。這一拳打得真叫人解氣。這時令我們討厭的倒是那個導播,他已經從瓦房上跳了下來,在那裏自作聰明地給兩個演員講起戲來。一切原來是他破壞的。製造者原來就是破壞的人。製造者破壞起來,可就徹底和內行多了。

“他”首先指責哨──剛才基這一拳,是哨沒有意料到的,雖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他怎麼能打我呢?哨已經開始在那裏捂着臉“嚶嚶”地哭起來。哭着哭着,潑婦的本相又了出來,如果這樣下去,這混賬子是沒法過了,於是伸出和女兔一樣的長指甲,撲上去就要抓基的臉:這樣一頭不知體諒和順從的捲狗,一下抓死他算了。──正在這時,導播開始上來指責“她”剛才不該首先動手打得人嘴角出血,現在可不就成亂打一鍋粥了?但這時哨的火氣已經上來了,還哪裏管什麼導播不導播“她”倒是把走上來的導播,當成了剛才的基,上去就要抓他的臉;導播到底有經驗,這種場面經得多了,人還處在清醒狀態,沒有入戲,一邊後退着招架,一邊大聲喝了一聲:“想想你口袋裏的錢!”這一句話果然生效,哨也立即從戲裏醒了過來。一下就按住了自己的口袋,一下就從雖然是演戲但畢竟惹出老孃的火來了鼻子已經被打歪五味鋪已經開到臉上情緒已經沉浸進去不能自拔但面對這一句讓人清醒的話“她”還是一下子清醒過來和從沉浸的情緒中拔了出來。雖然我這人演戲難以一下從戲中拔出來立即和人嘻嘻哈哈,但是這點個人的情緒我還是能扭轉過來的。導播這時倒是讚許地點了點頭,接着就開始正而八經地指責“她”:“你是怎麼搞的?怎麼事情剛剛開始,就開始打人了?打人是犯法的你懂不懂?你以為這真是在你家呢?這是在整個世界面前!你這麼一鬧,大家不説這是你的潑婦本相大暴,還以為是我們bbd和nhd提倡的呢?你還想讓世界上再出現一次卡爾·莫勒麗那樣的割夫運動嗎?如果是這樣,我們把同關係者回故鄉的運動,引導到哪裏去了?如果世界上的男人,一人拿着一條被割的東西到電視台來找我們,這個責任算我們的還是算你的?僱你演一次戲,就給我們捅下這麼大的漏子。但還只是你錯誤的一個方面,另一個錯誤是,你一巴掌一下,讓基出了一嘴血,就我們這個戲的本身,還怎麼再演下去呢?剛開場高就到了嗎?剛上牀就要完了嗎?剛拉開大幕就要收場了嗎?剛出台一個改革措施就要宣佈失敗了嗎?剛吹起喇叭接着就要吹『嗚哇』了嗎?你這一巴掌是打在你不爭氣的丈夫臉上嗎?不,它是打在全世界的觀眾頭上。就這麼劈頭蓋臉了?説讓我們順嘴血,就讓我們順嘴血了?接下去怎麼辦呢?你真給我出了個難題。開機之前,你還為你的片酬在那裏跟我討價還價,現在看,你再不給我好好表演,我就把你口袋裏的錢統統給收回來。再這麼下去,就不是你打人的問題了,而是我要打你的問題了!”導播説着説着,他不讓別人進入角,他自己倒是提前進入了。人一進入和投入情緒,説着説着就生氣了,生氣到了頂點“他”──連同關係者回故鄉的角也進入了──甚至罵了一句“巴格牙路”罵完我們的哨,接着他又開始罵歐洲的基:“虧你還好意思説在歷史上當過副總統,要不説你禍國殃民呢。怎麼『她』一你,你就給『她』跪下了?你剛才那一拳,怎麼就不能提前打出來呢?你也是個老演員了,怎麼還要別人向你提詞和提醒呢?怎麼『她』剛對你開了個頭,你就竹筒倒豆子了?『她』剛問了你一下現實,你就要待歷史了?如果『她』是在詐你呢?這不是女人和預審員常用的手法嗎?你就不能跟『她』多磨蹭一會兒嗎?你怎麼就知道坦白從寬和抗拒從嚴呢?也許正好相反呢?你閉口不説,或者是裝傻充愣,看『她』能對你怎麼着,如果這樣下去,這個戲不就好看多了嗎?在這齣戲中,你有作風問題這一點我們早就知道所有的觀眾都知道,就是世界上『你的女人』不知道,你要是在那裏裝傻充愣,就等於代表眾人和我們大家把這個包袱甩給了『她』,就等於和我們眾人一起把『她』裝到口袋裏;什麼是戲劇和斯坦尼拉夫斯基的表演體系呢?什麼是拆了三面牆我們和觀眾共同呆在一個房間和黑屋子裏呢?你倒好,沒把別人裝到口袋裏,倒是自己來了個竹筒倒豆子,這哪裏還有曲折和懸念了呢?好好的藝術,硬是讓你給糟蹋了哩。就是不説藝術,我們説生活,你犯了作風問題,在老婆打的情況下,也不能主動招認呀,你也得咬緊牙關不放鬆和提上褲子不認賬啊。這種錯誤是能夠承認的嗎?如果你一承認自己的錯誤,從此以後,你就要生活在錯誤的陰影之下了,就把自己的把柄和生命給人家了;人家想什麼時候提溜出來遛一遭,就什麼時候提溜出來遛一遭;想什麼時候揭你的傷疤,就什麼時候揭你的傷疤。你這個家庭還怎麼維持和你在這個家庭中從此處在什麼位置?你可就是砧上的魚和罐裏的老鱉了。你是老鱉,你懂嗎?人家今後倒是穩坐釣魚台了。就是人家今後出了作風問題,你也説不得了。你不是一切都做在前邊了嗎?你不是前車之鑑嗎?我不是向你學習得來的嗎?雖然『她』在沒做這一切之前,心中想的和你也沒什麼區別;但因為有了你這個承認和檢查,你有苦也只能在自己心裏窩着,打碎的牙也只好往肚裏嚥了。從此做出的一切成績都是應該──你一輩子就該將功補過;再出了錯誤,可就雪上加霜了。這是人過的子嗎?聰明的人,到了這個時候都是咬緊牙關不放鬆;一巴掌過去還是不承認。不承認就是維護自己今後的生活道路和人生的尊嚴。你可以就此離婚,從此開闢自己新的人生道路,開闢了新的人生道路之後,一切不又成了一張白紙和沒有負擔了嗎?但就是不能低這個頭和認這個賬。何況你也應該知道,女人的巴掌雖然了過來,但從她的內心和潛意識講,還是寧肯相信其無不願相信其有呀。女人歷來是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呀。你不承認正中人家下懷,你承認了正好違背了人家的一片心意。本來『她』還有一線希望,誰知一巴掌下去,你『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不但承認了現實,還要待歷史,怎麼能讓『她』不憤怒呢?不是我攔着『她』,接着『她』另一巴掌就要上去了。這一巴掌,和前一巴掌的含義可就不同了。這一下可就是真的憤怒從此就奠定了你的奴隸地位幹什麼都是白乾的基礎。就是不説這些,説説我們大的方面,説説我們的真理和正義,過去的仁人志士面對敵人的拷打是怎麼樣呢?『上級的名字我知道,下級的名字我也知道,但我就是不説!』你怎麼就做不到這一點呢?敵人就上來一個嘴巴,你就跪到地上順嘴吐嚕了──你這是生長在和平年代,如果把你放到戰爭時期,你還不是一個叛利用徒呀。你這不是也像你女人一樣讓我生氣嗎?我恨不得也上去你一巴掌,讓你也跪下來向我求饒!

”但令導播沒有想到的是,這時的基,已經不是幾分鐘之前的基了。導播的“巴掌”還剛剛説出來,基的巴掌,就像剛才對老婆的拳頭一樣,已經像仁人志士的巴掌一樣,準確無誤地落到了導播的喋喋不休的典型的本人臉上。這又令我們屏幕下的觀眾一片歡呼。我們的基,這時倒把英雄本終於顯出來了。基反過手來,倒指着導播的鼻子罵道:“媽拉個×,我們先不説你的正義和藝術,我們先説一説金錢和票子。原來我一直是矇在鼓裏的。為什麼同樣兩個演員,一個清醒,一個在鼓裏?一個口袋裏揣着票子,一個就讓他友情客串呢?事先徵求我的意見了嗎?有你們這個大的欺騙在前面,我和女人打架不打架、承認不承認自己在現實和歷史上有作風問題還是小事呢,和女人打架,被女人捉住,給女人跪下從此奠定自己的奴隸地位當然不好,但你們不讓我這麼做讓我繼續裝傻充愣是為了什麼呢?也不過是為了對我進行更大的欺騙。表面看你們在替我考慮今後的生活,其實你們只不過是為了目前劇情的發展;轉播一結束,你們拔腿就走,我今後的生活你們哪裏會放在心上?對於我今後的生活最重要的是什麼?表面看是一個家庭,其實是一個社會;表面看是一個倫理,其實是一個金錢,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金錢是萬萬不能的。你們只強調我在這個家庭中的尊嚴,而沒有考慮我在這個社會和在這次轉播中的地位。你們對我苦口婆心説了這麼多,表面看是為了提高我的演技,其實不過是為了對我進行更多的壓榨。你們的用心何其良苦,你們的用心何其毒也。從這個意義上來説,我還得謝剛才小哨的一掌呢。沒有那一掌。你們的陰謀還暴不了呢。既然你們不仁,接着就不要怪我不義,你們在金錢上欺騙我,我接着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不説別的,我只説票子。我也看透世上的一切了,一切都是假的,就別人印刷的票子是真的;真的活生生的人倒是假的,假的沒有生命的票子倒是真的。這種荒唐的結論是誰告訴我的呢?是你們,不是別人;在這之前,世上的真善美、純潔的愛情我還相信,現在到了這種地步,你們可就真的傷透了我的心。這裏的票子有我一份,我應該得到我所該得到的。票子呢,我的票子呢?

”基喊叫着,就要下導播的口袋裏掏自己的票子。邊掏邊嚷:“給不給我票子?不給我票子我就罷演。我得不到票子,也不讓你們得票子。沒有我的配合和應答,看你們這個對手戲如何演下去?不但讓小哨得不到票子,我一下給你們來一個徹底的,讓你們電視台也砸鍋,讓你們轉播到這裏就轉播不下去!

”接着又下小哨的口袋裏掏票子。三個人扭打到一起。哨這時也急了眼。小劉兒故鄉的一個鄉下丫頭,哪裏見過這麼多票子?現在到了自己的口袋,哪裏會讓別人給再掏出一部分呢?天塌下來我不管,但是到了我口袋的兩顆糖,你拿走一粒我就跟你拼了。於是兩個人在那裏像兩頭牛一樣把頭舐在了一起,倒是把導播扔出了人圈。得這個本人也傻了眼,在那裏着手嘬牙花子。

“這可怎麼好,這可怎麼好?”但這個傻冒的本人不知道,電視機前的我們這些傻乎乎的觀眾看到這裏,以為這是這齣戲裏有意編排的戲劇情節呢。以為是後現代和前衞的介入藝術呢。以為是戲中戲或戲外戲呢。剛才屏幕上的虛假和過火表演馬上沒有了,兩位主人公在爭票子時的表情和動作是多麼地真實和反映人物的格呀。而且還有些藝術中難以表現的急了眼和慌了神時的笨拙和忘情呢。表演得真是爐火純青。兩人烈舐牛和爭打一陣,小哨的口袋終於被“唰”地一聲撕破了,花花綠綠的票子散落了一地,就像過去的仁人志士突然從高樓上撤下的傳單;當這些傳單飄到導播腳下的時候,我們這個可愛的本人,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也不由自主地入了戲和慌了神,也不由自主地在那裏搶起了票子──就像羣眾在空中亂抓傳單,接着就往自己的口袋裏一樣。他的這一點忘情的做法又惹惱了哨和基。我們夫在這裏吵架和爭鬥,礙着你什麼了?丈夫打我我願意,老婆打我我願挨,怎麼你也想到這裏打個太平拳和從混亂中撈些便宜呢?怎麼也想趁亂把我們的票子裝到你的口袋裏呢?犯搶了嗎?於是兩人又團結起來,停止內戰,聯合去搶導播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