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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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看到？”麗怒不可遏地低聲問妹妹。

“什麼？”正在替教士縫新袍子的喬安妮抬起頭，但她沒有看到什麼值得姐姐眼中冒出怒火的事。

“沃夫和他剛剛帶走的那個蕩婦，”麗咬牙切齒地説。

“他甚至等不及婚禮結束就公然拈花惹草。”喬安妮不敢置信地凝視她片刻。

“你還無法確定就這樣遽下結論…”

“我親眼看到的。”麗厲聲打斷。

“他攔下她談價碼，然後跟她一起離開，好像看不到我在這裏，不知道我在看他。他甚至摟住她的肩膀。”

“那並不代表什麼。”喬安妮提醒她。

“他那樣做可能出於許多跟你的想法毫不相干的理由。”麗哼地一聲説:“你這次不能替他説話了，喬安妮。我又不是瞎子。”

“那麼我必須指出，他還沒有跟你結婚，所以他跟誰一起離開又有什麼差別？他現在做什麼跟你沒有關係。”

“他現在做得出來的事以後也做得出來。如果他現在都能毫不遲疑地這樣做，難道以後就不會把‮婦情‬養在我面前嗎？”

“麗，你為什麼在乎？你聽起來就像個妒火中燒的女人。你是嗎？”麗吃驚地眨眨眼，但隨即皺起眉頭極力否認。

“我生氣不是因為我在乎他做什麼。他想要多少女人都可以，但他犯不着做得這麼明顯來讓周圍的人可憐我，那樣才讓我深不愉快。”喬安妮輕聲低笑。

“是嫉妒沒錯，否則你會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在進一步對我大發牢騒之前，先好好想一想你為什麼嫉妒。”

“我説了我沒有！”喬安妮只是敷衍了事地點點頭。

“算了，我不再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談任何事。”麗氣憤地抱怨。

“你認定愛情會奇蹟似地在我的婚姻中出現，連明擺在眼前的事你也看不見。”

“而你一想要抗拒到底，不拿大錘敲你的頭，你不會承認沃夫不像你原先想的那樣令人憎惡。”

“我現在就可以承認那一點。”麗咕噥。

“你説什麼？”喬安妮得意地笑道。

麗紅着臉回嘴:“我還沒有看到最壞的一面並不表示那一面不會在婚後出現。”喬安妮收起笑容，關心地説:“麗，你必須停止擔心。會發生的事就會發生。只要你敞開心，放輕腳步，結果説不定會令你驚喜。男人是可以塑造的。沃夫那些仍然令你不喜歡的地方，你可以改變它們。千萬別忘了這一點。”麗思索片刻後轉移話題説:“你應該去當修道院院長。你在引導、鼓勵和教誨人時是那麼沉着自信，那種能力令人欽佩。”喬安妮紅着臉承認:“我不是沒有想過。”

“真的？”喬安妮難為情地點頭。

“真的，在威廉死後。”

“後來為什麼沒有？”

“雖然我當時和現在都還不想再婚，但我真的喜歡婚姻生活。我知道我的覺可能不會永遠像現在這樣。”喬安妮難得一次只為自己説話。但麗明白妹妹的意思。人生會變，覺會變。今令她討厭的事物，明年説不定會覺得可以忍受，甚至喜歡。反之亦然。明天她説不定會憎惡她今熱愛的事物。

她明白覺會因許多原因而徹底改變，但也有可能一直不變。除了目前的覺，人的觀點還能奠基於什麼之上？假設或希望那些覺終究會改變並不能真的使它們改變。

她還在為剛才看到的事生氣，但沒有再説什麼，而是讓喬安妮繼續縫紉。就她而言，她更加相信她和沃夫永遠也處不來。現在她更看出那對他來説毫無差別。他有其它的管道可以滿足他的需要。他剛才就證明給她看了，而且是故意的。

如果他真的等不及兩天後和她結婚，他大可以挑其它的女僕。那些女人都不太可能拒絕他，只因為他是伯爵之子。她們許多人都比那個蕩婦漂亮，而且一定乾淨許多。

如果他跟別的女人一起走出去，麗或許不會怎麼樣。即使勾肩搭背也可能只是意味着他對某個多年舊識的友好表示。她不會注意到，她不會在意。

但他偏偏要挑那個毫不掩飾她賣身分的女人。除了證明給麗看他可以那樣做，而她拿他莫可奈何以外，他那樣做還會有什麼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