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喀納斯水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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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先生哪裏人啊?”小個兒黃姑娘問話時側腦袋,甩頭髮,表情很天真。
袁傳傑説,他從北京來。
王姑娘説,旅行社可以為袁傳傑包一輛車,有數種車型可供挑選,不同車型的報價不同,彼此差別不小。她推薦上海通用的一款新型別克車,説這種車跑起來平穩,空調也好。袁傳傑搖頭,説眼下這種天氣,用得着空調嗎?他要了一輛普桑,説這就行了。姓黃的小個兒姑娘即哎呀一聲,説怎麼可以呢。
“袁先生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用的車得相稱啊。”袁傳傑説他不是什麼成功人士。他是因為不喜歡跟三教九一堆人擠在一塊亂哄哄四處走,所以才想多花點錢,自己行動。
“袁先生怎麼看怎麼像個領導,”小黃姑娘説“不會是個大領導吧?”袁傳傑説有這樣的領導嗎?身邊沒個人跟着?
小黃姑娘咯咯笑,説領導就不會碰着情況嗎?領導碰上情況時很不一樣的。
袁傳傑説那可能吧。
旅行的有關細節一一探討完畢,包括費用。費用不低,比旅行社提供的團組遊報價高出許多,袁傳傑把理由一一問明,即點點頭,不再表示異議。王姑娘出示一份標準合同書,把雙方商定的內容填寫在條款的空格里。她説他們旅行社管理很規範。
“袁先生可以再慎重考慮一下。”她説。
考慮什麼呢?她做了進一步解釋。她説前往北疆的旅行有數種選擇,既可乘車,又可乘機。乘車花的錢相對少,耗時較多,比較累人。乘機則是由烏魯木齊直飛阿勒泰,再從那裏換乘車輛走,時間省很多,當然價格也要高一些。如果按雙方剛商定的這種方式旅行,花的錢不比乘飛機少,耗的時間卻要多。這些情況,她有責任向客人解釋清楚,以供客人最後選擇。
袁傳傑説他一向不喜歡坐飛機,不到萬不得已不坐,因為他特別擔心安全問題。他還對王姑娘加以稱讚,説不錯,你們對顧客這樣解釋是負責任的。
小黃姑娘又在一邊叫,説哎呀袁先生肯定是領導,説起話就不一樣。
袁傳傑説他領導誰呢?魚。他是研究員,在一家大公司工作,他們公司總部在北京,主營水產品,魚蝦蟹貝,紫菜海蔘,都搞。生產,加工,銷售,出口。他在公司裏搞一點養殖研究,也處理部分批發業務,手頭上經過的魚貨很多,或者説,領導過很多魚,不以斤論,以十萬噸、百萬噸計。
兩姑娘都笑,特別是小黃,咯咯咯樂壞了。她説袁先生還真逗。難道袁先生這回是來幹這個的?到北疆研究魚,然後批發,拿去出口?
袁傳傑説真是有點逗。搞不搞出口不好説,這回真是來研究魚的。這去的北疆哪裏?阿勒泰地區,阿勒泰最有名的去處是哪裏?喀納斯湖。他就是特地往喀納斯湖去的,那兒有一條大魚,特大,就在喀納斯湖水裏。
小黃姑娘説不對的,那不是魚,是喀納斯水怪。
袁傳傑説這是一種通俗説法,或者説只是一種被媒體不斷炒作因而廣為人知的傳説,其準確有待研究。人們所説的喀納斯水怪應當就是湖裏生長的大魚,俗稱大紅魚,學名哲羅鮭。他親自研究過。
小黃姑娘大笑,她説袁先生這麼有把握啊?聽説水怪怪可怕的,爬上岸能吃牛吃羊,人那當然也吃得下去。它藏得可深,多少人到那裏去找它,至今還沒有誰真正看到過。據説有一年人們運去幾條大船,在喀納斯湖裏撒大網撈它,網全破了,卻沒見到個水怪的影子。還有一回人們把十幾架電視攝像機放到水下守候,想把它拍下來,機器全都進水啦,水怪還是連個影都不現。
袁傳傑乾巴巴道,他知道它在哪裏。
“我是研究員。”他説。
袁傳傑按對方要求出示了身份證,讓兩位姑娘將證上的號碼記錄於合同書上。他簽了字,按照雙方約定立刻納部分款項,並得到小黃姑娘開具的一紙收據。他説行了就這樣吧,明天一早動身。
他提了個要求,請旅行社給他安排一位合適的導遊,會不會捉魚不計較,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必須是男。
“我這人很無趣。”他説“別給我找多嘴的,太好奇的也不要。”兩姑娘頓時不自在了,她們面面相覷。
“袁先生,您是,這是…”袁傳傑一聲不吭。
2袁傳傑在消失的第三天才引起注意。
袁傳傑心策劃了自己的這一次消失,其要點是不讓人及時注意到。他選擇的機會很特別,以前往北京參加活動為由離開。行前他依例向市長齊斌報告,説自己參加畫展開幕式後要利用一點時間,到國家幾個部委聯繫工作,因此得晚幾天回來。市長想也沒想就滿口應允。副市長們到首都出差,通常都不會只辦一件事情,袁傳傑買一張機票,千里迢迢趕赴首都,只到中國美術館背手去背誦一段講稿,未免成本太高,順便多辦一些事情符合提高行政效率的神。誰能想到袁傳傑是另有圖謀。應當説袁傳傑機會挑選得很準確,如果他在本市忽然不見,不出幾小時就會滿城聲響,因為身邊盡是眼睛。去了北京就不一樣,那裏的眼睛比這裏多得多,但是有的看天,有的看地,少有看着他的。袁傳傑選擇的時間也頗見匠心:他消失的那一天是星期五,接下來是雙休,不上班,一般不找人,找不着一般也不會大驚小怪。
但是也有意外。星期下午,有人找他了。
那一天市長齊斌在省裏開會,他從省城掛來電話,要政府辦公室主任張耀急找袁傳傑,讓袁趕緊給他回個電話,有事相商。
“他可能還在北京辦事,跟我説過的。”齊斌説“也不知道怎麼搞,手機就是掛不通。奇怪,難道是丟手機了?”市長以為袁傳傑在北京碰上了雙休,辦不了事情,因此滯留不歸。問題是再怎麼有事,聯絡渠道也應當保持暢通。如今街上走來走去拾破爛的都知道在間別部手機,下載幾條彩鈴,以備開展業務。袁傳傑身為副市長,擔任一定職務,負有一定責任,分管的工作不少,找的人很多,下級有難題要請示,上級有指示要下達,都需要聯繫。這人以往一向很注意,除進入一些規定必須關機或者手機信號給屏蔽掉的重要場合,手機總是開着,半夜三更亦不例外。這回讓市長找不着,還真是奇怪。
政府辦主任張耀不敢誤事,趕緊親自打電話聯繫,這一聯繫即讓他目瞪口呆:袁傳傑果真不見了,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