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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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窗邊藤椅上,貌似倦懶,一動也不動。若不是呼淺淺,若不是長睫眨眨,他會以為她被誰下了定身術,才能維持同一動作,那麼僵、那麼久。
夜深人靜,無人干擾,偷哭的大好時機。算算子,四飛快而逝,明天,她即將被迫架上花轎,為此掉個幾滴淚水,他可以體諒,不會太瞧不起她。
等呀等,她臉龐間,唯一有所動靜,是涼涼的風,拂過軟鬢烏絲時,帶起的優美弧線,一絲一絡,在頰畔飛揚舞動。
她非但沒哭,兩側角還輕輕勾揚着。
“咦?不哭嗎?真意外…”蒲牢摩掌下,一臉驚奇。
不是真想看她哭得死去活來,只是疑惑大過一切,對明兒個將投河獻祭的女娃兒來説,她實在…太冷靜了。
冷靜到一夜不睡,獨坐窗邊,接第一道晨曦,任那橘暖的光芒,照耀白哲臉蛋,鑲上淡煌的金。
那幾名前來幫她梳妝打分的大嬸大姊,全在屋外狠狠哭過後,重新穩定情緒,深深吐納幾回,才敢踏進屋,替她更衣梳髮,她還輕輕微笑,對眾人道早。
梳髮盤髻,抹上澤,答上珠花,青絲打理得一絲不亂。
銀白鳳冠,很巧的款式,擺全頂式、幾乎要壓斷頸子的沉重累贅,改為答進髻間加以固定,既不失貴氣,又顯得靈俏。
銀鳳展翅飛,片片薄銀,輕若鴻羽,翼下綴滿細長垂飾,掩蓋面容。
薄施水粉的芙顏,白無瑕,點上胭紅的,鮮豔滴,彎彎黛眉,描繪出遠山朦朧之美,換上層層嫁衣的她,一身赤豔金碧,既嬌又妍,添贅的首飾,增加出雍容貴氣。
蒲牢看傻了。
初見時,在樹蔭底下,一身芽兒綠,宛若棗葉間的小青花,並不妖燒,似乎有意藏起清妍,不教人窺探。
而現在的她,是盛產的牡丹,紅澤豔麗,絕世無雙。
素着顏的她,清秀。
心妝扮的她,清豔。
兩面皆美,各有風華。
窗扉裏,除她之外,雙手托盤的平安大姊,加入他的視線圍。
“多少吃一點吧。”平安大姊從方才開始,就不斷勸紅棗進食,被紅棗以“梳化不便”加以婉拒,現在妝已妥、衣已換,空着腹總是不好。
與尋常清粥小菜的早膳不同,托盤送來數小碟的菜十分豐盛,有好些費功的大菜,酉昔溜魚、八寶鴨、乾貝燉肚…全盛了一份,切成一口大小,方便食用。
“親的繁瑣折騰,不吃飯點會很難熬的…”況且,最後一餐,不能做只餓死鬼——平安大姊不忍直言,只能婉轉。
“早膳吃這麼好,真不習慣。”紅棗淺淺一笑,握起竹筷,夾塊魚入口,外酥內,醬汁酸甜,好鮮,好香。
平安大姊為她添飯,滿滿一碗,都尖凸出來了。她並不太餓,也吃不慣早膳油膩,仍沒拒絕眾人好意,努力將碗中米飯菜餚吃進肚裏。
“平安姊姊,我想喝一杯酒,暖暖身子,可以嗎?”好不容易吃下平時幾倍分量的紅棗,在任人宰割的天數內,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提出了她“想要”的心願。
“喝酒?
…
好,我替你斟。”這要求不過分,平安大姊點頭答應,倒了杯藥酒過來。
浸泡過藥材的汁,香氣很足,飄滿小屋。
紅棗飲完一杯,又討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