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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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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名聚集的高級餐廳,常見影視明星來此。今晚來了嬌客,是常在服裝秀表演的模特兒,邱樂瑩。她表情陰鬱地坐着,餐桌上的牛排一口也沒動;而坐對面的男子,正迅速切牛排,刀勁俐落,愉快地大口吃,品嚐美酒,渾未察覺女伴落寞的神情。

男子年約三十出頭,健康明亮的棕皮膚,身材結實頎長,衣着時髦瀟灑。一件羊炭灰單襟夾克,裏邊是紫格子圓領棉質恤衫,與夾克同系長褲。乍看搭配隨興,實為上上之選,內行人一瞧就知件件行貨,沒獨到眼光絕穿不出這款風格。

他舉手投足自信,在那一對刀字眉下,是炯亮神氣的眼睛,鼻骨高,加上稜角分明的下巴…他正是那種在聚會里輕易便能攫住女人目光的男子,而他自己的目光卻不輕易跟隨誰。

邱樂瑩嘆息,被忽視的覺好難受,特別是像她這種慣於被男人追求的美麗女子,那不只是難受,還自尊受損。她痴望他,難過地想--莫非這就是跟太出的男人往的下場?

她曾經多麼驕傲自己的男朋友是金紹棠,橫跨港台免費界的翹楚,頂級造型師,明星導演們的救星,各式影片秀場的藝術指導。他創立‘錦棠造型’,和‘文升造型’的蔣耀雲可是時尚圈最受重視的兩大天王。她曾經虛榮地到處炫耀,可是往後才發現,金紹棠極端自我,工作起來六親不認,女朋友的事排在最後面。他有空才找她,可當她寂寞了他未必會搭理,這算什麼?

她受不了!邱樂瑩握緊刀叉。都往三個多月,一直都是她在遷就。而他呢?虧她今晚還特意打扮過,他遲到就算了,寒暄沒幾句就忙着吃飯,本不關心她。

‘紹棠。’她板起面孔了。

他抬頭。‘怎麼了?’剛忙完服裝秀,餓死了。一見女友癟嘴,這才驚覺冷落她了。‘對不起,中午太忙,到現在才吃。’‘你知道今天是什麼子?’她問。

‘什麼子?’‘問你啊。’她皺眉了。

他沉思一秒就放棄。‘直接告訴我吧。’本懶得猜。

她瞪他。‘是我的生,你忘了?’‘哦--’真忘了,他按住她的手微笑道:‘那--等會兒我們去買生禮物。’她聽了更嘔。‘我不是氣你沒送禮物,又不是在跟你討東西…’那提醒他幹麼!‘好好好,怎樣都好。我們開香檳慶祝?’真敷衍!她瞠目高聲抱怨。‘喂,我想説的重點是--你、不、關、心、我!連女朋友生都可以忘記,太誇張了吧?往三個多月,連你家都沒去過,也不帶我認識你的親人,我又不是拿來擺好看的?我要人哄要人陪,你本沒認真跟我往嘛!’她想要更深入的關係。

沒察覺她快爆發的情緒,他還笑。‘原來這麼想去我家。’厚…這不是重點吧?她嚷:‘你讓我很沒安全!’他眨眨眼。‘樂瑩,你幾歲啦?’‘嗄?二十五。’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都二十五了,自己不能給自己安全,還要別人給嗎?’他玩笑道。‘好好好,等會兒我們去買個超、大、的安全帽--’嘩地一聲,她抓起水杯潑他。‘我要跟你分手--’眾人驚呼,服務生趕來收拾,經理過來關心,大家望着被潑水的男子,但見他緩緩撥開額前濕發,拿手巾擦臉揩衣服,一副好習慣的樣子。

這是第幾次了,被女人潑得一身濕?又第幾次了,女人吼着要跟他分手?他低頭擦拭衣服,口氣漫不在乎。‘想分手就分吧!’沒什麼大不了的。真是,這套夾克要送洗了,還好潑的不是果汁。

‘哇--’樂瑩痛哭,抓了手袋奔出餐廳。

混帳、王八蛋,這種男人,誰跟他往誰倒楣!

正午時分,冬陽暖着熱鬧的忠孝東路。某間餐廳,二十七歲的喬彌生剛用完午餐。她任職錦棠造型設計,是金紹棠的秘書兼好友。

她身材高瘦,穿着法籍設計師rolandmouret的衣服,線條直的呢料,肩型袖身有着古典宮徒手法設計,公主袖式的抓縐肩型與縮口處置的袖口,十分別致。古典高雅卻不至於顯得單調呆板,在寒冷冬一股低調的漫氛圍。一如她的容貌,乍看不特別出,細看後覺得乾淨舒服別有風情。她眼睛不夠大,鼻子又太秀氣,嘴兒不夠豐腴,但襯在一起,就那麼恰到好處,獨具特

她一頭打着層次的時髦短髮,令瘦削的臉龐。薄抿緊,讓人覺得嚴肅的同時,又有一種信賴。右腕上戴着深綠表面dkny的限量個腕錶,那是去年金紹棠送的生禮,他説和她的氣質很稱。

結帳時,她低頭看錶,跟服務員點咖啡外帶。她暢道:‘熱拿鐵,espresso二分之一,不加泡,牛三分之一,糖要減半。’‘嗄?什…什麼?’新來的女服務生聽得霧煞煞,當場傻眼。

‘我來吧。’資深的男服務員過來望住彌生。‘熱拿鐵,espresso二分之一,不加泡,牛三分之一,糖減半對吧?’嘿,這女人是有名的‘傲客’,他被訓練很多次了。

彌生點頭。很快地男服務員來彌生指定的咖啡,她道謝買單走人。一走出餐廳,陽光刺眼,她戴上墨鏡,步行回公司。途中,她停在路旁賣蚵仔麪線的攤子前。

‘老闆娘,我要--’‘我知道、我知道--’一見是她,老闆娘揮手嚷。‘大碗麪線不要蚵仔,不放大腸,醬油少一點,烏醋不要太多,要加辣,不放香菜,對吧?’‘是。’彌生點頭。

老闆娘將蚵仔挑出,裝好面線給她,彌生付錢走了。

望着彌生背影,老闆娘哼了哼。‘嗟!麻煩。’這種女人,誰娶她誰倒楣!

推開錦棠的暗玻璃門,彌生前腳剛跨進公司,同事甄姍芭馬上撲來。

‘大新聞、大新聞!’她跟着彌生走向座位。‘老闆跟邱小姐分啦!’‘你又知道了?’彌生推開椅子坐下。姍芭人很好,就是愛講一些五四三的。

‘這是真的!我跟你説…’姍芭拉來椅子坐下。‘是聖納塔餐廳的吳老闆跟我説的,他認識財慼慼港式飲茶的鐘老闆,鍾老闆老婆那天跟朋友到餐廳聚餐,她朋友跟邱小姐的朋友是好朋友,這個朋友的好朋友跟她説的,邱小姐跟咱老闆分手,而且那個邱小姐還在餐廳用水潑咱們老大,哇噻!敝不得老闆這幾天脾氣好壞,原來被邱小姐甩啦--’她講得眉飛舞,像是現場目擊。

結果彌生只是淡淡地説:‘喔,這樣喔。’一副不甚興趣的樣了。

姍芭摸着下巴思量。‘沒想到啊,老大情路多舛,今年他已經了…’伸出指頭算算。‘一、二、三、三個女朋友!老闆是有隱疾還是有怪癖?每段情都撐不到半年?’彌生睨着她。‘姍芭,他失戀關我們什麼事?’唰地翻開誌,排列明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