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七八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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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到來,並沒有因為戰火的熊熊燃燒而有絲毫停頓,時間是神奇的東西,它不會因為任何事而動搖。一場大雪在十一月初鋪天蓋地而來,中興元年,只剩下冬月、臘月兩個月了。
雪花掛在林間的枯枝上,整片樹林是銀裝素裹。代善正站在雪地裏,他了手,把手放嘴到嘴邊,哈出一口白氣,然後又默默地眺望南方。這一帶地區,分散隱藏着金國所有的主力部隊。
他們在等待明軍護送紅夷大炮的軍隊進入既定範圍。明軍很狡猾,他們從天津出來後,一直就晚上趕路、白天隱藏休息。但是既然建虜一直盯着那股送炮大隊,明軍就算晝伏夜出照樣也沒用。
據探報,護送紅夷大炮的軍隊達到了約兩萬人,用兩萬人護送十幾門炮,可見明朝對這批大炮的重視。這些消息,更增加了代善相信大炮真實的信心。
就在這時,一匹快馬從南邊飛奔而來,奔到代善這邊,騎士從馬上跳下來,跪倒道:“啓稟英明汗,南人的運炮大隊突然在半道折返了。”代善聽罷立刻回顧左右親王説道:“一定是明朝現我們的行蹤了,真沒想到一向反應遲緩的明朝,這次的應變如此快。無妨…阿拜聽令!”阿拜走到代善面前,甩了甩袖子,單膝跪倒道:“臣弟在。”
“你即刻率本部騎兵三萬南下,全力奪炮,本汗自率八旗主力在這裏等着消滅明朝的援軍,你無後顧之憂。”
“喳!”代善又無不憂心道:“度要快,別給他們機會摧毀紅夷大炮!”
“喳!”阿拜從雪地裏爬起來“英明汗請放心,臣弟定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潰南人烏合之眾,把紅夷大炮毫無損地運回來!”阿拜説完走到戰馬旁邊,翻身上馬,向樹林後方奔了過去。
建虜騎兵知道要野戰時都十分興奮,有一定的原因是他們和農耕民族野戰的時候危險相對較小,就算被打敗,一般就是被擊潰,可以騎馬跑掉;但是他們一旦戰勝,那些靠兩腿跑路的步兵就跑不掉,基本上是被殲滅。…建虜親王阿拜統領騎兵三萬,浩浩蕩蕩地猶如一股龍捲風一般南下,不到一天時間就追上了南逃的明軍運炮大隊。
明軍已經停了下來,在遠處擺開了陣營嚴陣以待。建虜探明瞭明軍這支兵馬總數是兩萬左右,這時阿拜策馬走上一個山坡,大致估摸了一下,差不多這個數。
只見那些騎馬的明軍已經從馬上下來,排列鳥槍準備作戰,阿拜鄙夷地回顧左右將領道:“羊不能變成狼,步兵不能變成騎兵。”眾將一陣鬨笑,心情極是愉快。
阿拜指着前方説道:“南人情知跑不掉,要和咱們拼命,兄弟們,衝上去,擊潰敵軍前鋒,奪取大炮!”在建虜的眼裏,明軍陣營中間那十幾門重炮,已經變成了他們的東西。
這時不遠處的河邊有個將領向阿拜喊道:“秉政大人,這冰面不能走人走馬…右邊的山太險,也沒法通過,只有中間這道走廊,地形不太好啊!”阿拜身邊的將領也説道:“對面的南人陣營擋在前面,這地形…活動的地方太小,實在不是什麼好地兒。”只見兩軍之間的地形,就像一個“兒”字,左邊是一條結冰不結實的河,右邊是險峻的一片山脈,只有中間長狹的一道平地。
阿拜成竹在道:“南人就那麼點人,有什麼好在意地形的,下令進攻!”建虜騎兵前鋒把隊形排成十二列,中間空隙很大,這樣稀疏的隊形可以在明軍的鳥槍排面前減少傷亡。只要衝近了明軍前方的輕步兵,建虜就有自信擊潰這個步兵陣營。阿拜的這支騎兵,他們的拿手好戲不是騎,而是近戰搏。
明軍陣營裏吹起了號角,號角聲中吶喊聲陣陣,他們大概在鼓舞士氣。很快陣營裏又升起了兩面大旗,明軍又是一陣歡呼。
“蠢驢!”阿拜笑罵道,指着那兩面大旗問道“上面寫的什麼?”眾將面面相覷,都説道:“末將不認識漢字。”總算有個將領認識,他伸長了脖子仔細看遠處的旗幟,好像伸出了脖子那麼點距離,就能看得更清楚一般。
“天下無敵…”那將領念道。
“哈哈…”眾將頓時忍不住一陣大笑。
“…西大營?”將領繼續念道“漢家霸業…萬萬歲?”念字的人故意把每句話念成了問句,不僅表示對它們的懷疑,這樣的聲調其實也是一種嘲。眾人忍不住又是一陣大笑。
笑聲很快就被成片的火器嘈雜給淹沒了,明軍那邊的輕步兵開始用鳥銃擊,白茫茫的雪地上煙霧騰起,熱鬧起來,那景況,就像過年時候熱鬧的人羣,還有鞭炮。
阿拜大喊道:“兄弟們,跟上,衝了!”建虜大股騎兵跟在前鋒十二列突擊營的後面,沿着左翼的冰面,嚮明軍陣營方向壓了過去。
明軍的鳥銃雖然用三段輪的方法,用隊形保證最大效果的殺傷,但是效果並不是那麼強悍,無論是程、殺傷、還是準都十分有限,主要是還是受此時火槍技術的制約。…在對遊牧民族的戰爭中,明朝這樣的農耕國家除了初期騎兵的強悍時期,大部分時候沒有什麼優勢,死亡人數一直都很高…這並不就説明遊民民族軍事上的先進,明朝這樣的國家需要經歷長時間鎮痛,只有堅持下來才能獲得質的飛躍。建虜十二列騎兵在付出了一定的傷亡之後,越來越接近明軍前端。距離越近,那些防護脆弱拿着火槍的輕步兵越是恐慌,殺傷能力反而不如遠距離好。明軍前端的輕步兵開始後撤。
建虜十二股騎兵,猶如十二支鋭不可擋的利箭,飛一般直奔明軍陣營,越來越近了…明軍一個將領嘶聲大喊道:“記住,我們鐵軍營的話!後退就是死!倒下就是死!勇往直前,死也不倒!”雪白的雪地上,明軍重步兵的黑甲分外顯眼,他們身披重甲,猶如鐵人。沉重的盔甲使得他們倒下去就很難站起來,倒下去的命運就是被無數沉重的鐵鞋踐踏致死,所以有“死也不倒下”之説;他們分成一排排的隊列站,突擊的時候前排沒法後退,一後退後排就會把他們當敵人砍死、踩死,所以又有“死也不退”之説。
鐵軍營的將士們在接敵的瞬間爆出了一聲聲大喊,猶如滾雷一般一陣壓過一陣,是怒吼,是血,是對生命的恐懼。
哐哐哐…建虜騎兵憑藉着衝力撞進了明軍陣營,建虜騎兵被長兵器捅下馬落馬者不計其數;明軍步兵被撞死踩死者也難以計算,天地間只剩下殺戮。
戰陣之上,沒有任何花俏的招數,雙方將士所有的動作都顯得笨拙,但是那種力量和厚重,完全詮釋了男人活着的意義。什麼招數都沒有用,如果沒有力道,刀槍打在鐵甲鋼盔上連撓?癢?癢都算不上。
建虜長槍騎兵用的最多的一個動作就是刺,憑藉戰馬的度,還有手臂上的猛力衝擊,以千鈞之力,貫穿鐵甲。
明軍重步兵盔甲沉重,不能後退,也不便躲閃,他們只管向前,與敵兵對撞拼命。慘叫聲,怒吼聲,還有金屬沉重的撞擊聲,彷彿在啓示着天道:強者為王,弱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