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守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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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搖晃的馬車,緩慢的在官道上前行。從東方天際的白到落
餘輝灑下,終於,在天
籠罩在淡薄的黑暗之前,我步下了馬車,凝望着眼前略顯荒涼的地方。
遠處山巒疊加,蓊鬱的樹木佈滿了山頭,我輕輕挪動腳步,環顧四周。
周圍的侍衞見到我,忙恭敬請安,我淡笑着賞下銀兩,他們推卻良久,最後卻猶豫的收下。
沿着長長的土路,我慢慢的走着,兩旁的泥土磚牆隔開了外界,形成了一處空曠的,孤寂而荒涼的場所。
天漸暗,周圍的景象有些模糊,我卻極力的眯起眼睛,想要仔細的看清他生活的地方,不肯落下一絲一毫。
沒有了平裏宅院的宏偉建築,沒有了嚴謹的裝飾佈局,沒有亭台樓閣,假山水榭,沒有了湖波盪漾,水光天
。
這裏,昏黃掩蓋了一切,清風起伏間,黃土紛飛。即使是山間的濃濃綠意,也無法裝點那淒涼中迸出的刺骨蕭索。
房屋只是並排的建築,像極了平民百姓的住處。簡單的院落裏有着一處木棚,幾間毫不起眼的磚房,一條綿延的小路延伸至後山的方向,直通黑暗。
暗黃的塵土沾染了裙襬,白的鞋底早已一片髒污,我站在院子入口處,遲疑着,牙齒緊緊的咬着下
,微微的痛着。
“福…晉?”疑惑聲在身後遲疑的響起,我轉頭,對着愣住的小李子緩緩一笑。
“李子,以後可有你忙的了,要照顧兩個人了!”我隨意的説着,順手將臂彎中的行李以及懷中的九霄環佩放入他的手上,微微的欠身。
這九霄環佩自打我成婚後便許久不曾彈奏,這段子來,我卻習慣看着它,撫摸它古樸的琴身,想象那年的江南秦淮之夜,想象那個將我護在懷中,問我如果他死了,我可會記得他的少年。
當年的我市怎樣回答的?我説,你不會死!
同樣的問題,如果放在現在呢?
想起青澀而遙遠的過往,邊緩緩逸出眷戀而欣然的笑意。
“福晉,奴才受不起啊,受不起。爺他正在屋裏呢,就在前面那屋兒,黑着燈的那間。”他忙指着遠處的一排房子,眼睛裏有晶亮的水光在旋轉,卻遲遲沒有落下,略尖的嗓音帶着微微的哽咽“爺説不喜歡太亮的屋子,照得心裏空得慌。”
“嗯。”我點頭,望着那片漆黑,心底一片錐心之痛。
輕輕的推開門扉,一陣酒氣撲鼻而出,嗆得我頓時掩口,壓住湧起的陣陣咳嗽。黑暗中看不清周圍的景物。我只得閉上眼睛片刻,以適應面前的黑暗。
模糊中,眼前的正前方好像是桌子,左手邊是書案,右手邊是牀鋪,極其簡單的房間,空虛得讓人抑制不住的顫抖。
牀畔的黑身影斜靠着牆,舉起的手正提着瓶子,猛灌着什麼。我抬腳,卻踢到了地上的瓷瓶,發出清脆的聲音,那聲響直到撞到門框,方才歸於沉寂。然而,這般的聲響,他卻仿若未聞。
這樣的喝法?我搖頭嘆息。
小心的踱着步子,慢慢的朝着他走去,而他卻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任由濃郁的酒氣蔓延。
黑影近在咫尺,只需伸手,便可以解去連月來的相思之苦,而我卻未再前進,只是站在一旁,等待着。
良久,他猛地扔開酒瓶,搖晃着想要起身,卻一個趔趄撞倒了牆,我忙要上前,卻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
胳膊上的手臂微微一怔,遲疑片刻後,方小心而謹慎的輕撫我的手臂,摩挲着握住了我修長的手指,細細的摸着。
“月兒?”不確定的聲音,帶着一絲驚喜。
“除了我,你還想看到誰?”角微揚,我慢慢靠近,卻
到他身上傳來的陣陣涼氣,忙順勢倚進他的懷裏。
即使空氣中遍佈着酒氣,即使他現在的樣子落魄而失落,我卻仍覺得,這一刻,是這一生中最安心的時候,從今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有什麼未知等待着我們。
“你怎麼來了?這種地方,你的身體怎麼受得了?”怔愣後,他忽地想要推開我,卻又遲疑着不願放開,只是抓着我的胳膊,死死的抓着。
黑暗中,受到他如此矛盾的情緒,我忽地笑出了聲,一掃剛才的心疼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