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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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太太卻恍然若失，"搬走了？"彷彿有點不捨得，當然不是真的，也許她只是在盤算，下一趟地庫該租給誰，男客還是女客，學生還是白領。

只一雙小皮篋就裝盡了清的身外物。

其中有一幀小小的母女合照。

清無限慨，倘若母親有知，看到她如此吃苦，必定心如刀割。

她呆了一會兒，把照片收好。

馬太太又問:"有人找你的話，説你去了何處？"清微笑，"不會有人找我了。"

"萬一呢？"清仍然笑，"不會有萬一了。"

"那麼，若果王先生來找，我怎麼説？"清要過一會兒，才想起房東口中的王先生即她的前同居男友王遇信。

她的微笑並無援卻，"我已經不記得這個人了。"她不怨他，不是他，她也會找個藉口走出來，擺後母，她再也不願留在那個家裏。

第二天一早，車子便來接她走。

房東抱着孩子在窗前看着清登上黑大房車，不由得喃喃説:"真有辦法。"隔一會又自言自語添一句:"我，我可是在這裏呆一輩子了。"保姆工作不好做已在意料之內。

照顧嬰兒已夠辛苦，看顧老人更加不易。

早上六時已被喚醒，看護逐一解説老太太每需要服食的葯物，醫生的電話地址，以及起居飲食習慣。

"喚人鈴時時在最古怪的時候響起，"看護苦笑，"在衞生間也得提防。"清一味只是答應。

"我做了整整一年。"有點自豪。

"另有高就嗎？"看護笑:"我要結婚了。"

"恭喜恭喜。"

"劉太太付的薪酬不錯，儲蓄一年，已夠嫁妝。"清連忙説:"怎麼能同你比，我只是個打雜。"看護一高興，又教了許多秘訣:"她罵人之際，千萬不可搭嘴，只當耳邊風。"

"多謝指教。"鈴聲響起來，清一留神，原來是配在身上的傳呼機。

"叫你呢。"清連忙趕去。

老太太坐在梳妝抬前，面孔像一尊臘像。

"會梳頭嗎？"清大膽踏前一步，"會。"若説試試看，一定會捱罵，已經在支薪了還説試？

"唔。"清輕輕解開老太太頭上的絲巾，只見白髮似絲棉，一點力也沒有，前額禿得厲害，不知從何梳起。

一旁女傭人已將梳頭用品取出。

清看到一撮假髮，心中才安定一點。

她儘自己能力，將頭髮梳好，輕輕罩上髮網。

一心準備捱罵，可是老太太在鏡中一看，居然甚覺滿意。

她又問:"會不會化妝？"

"我需要一點光。"老太太頷首，女慵人馬上乖巧地拉開一點點窗簾。

清着手化妝。